就護照延長同大使館官員的電話對話

(德國)費良勇


  一九九二年十二月十六日，我在慕尼黑就護照延長一事打電話給波恩大使館教育
處。朱紹中先生接了電話。我同朱紹中先生的談話內容如下：

費：您好！我是慕尼黑的費良勇。我的護照快到期了。我想問一下，是否能夠延長
？
朱：原則上一般留學生都是能夠延長的。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問題沒有。如果有什麼
問題，說明一下，好嗎？

費：現在辦理護照延長要什麼特殊手續？
朱：對絕大多數人都沒有什麼特殊要求。

費：那麼對哪些人才有特殊要求呢？
朱：只有參加了國家公安部或安全部規定的政治組織的人，才有特殊要求。

費：就是說，參加了這些政治組織的人就不能延長護照。
朱：看情況。看你自己有什麼想法和表態。看你是不是在國安部的名單上。

費：哦！我有一次護照加頁，報到大使館來，說要等國內批准，結果拖了好幾個月
。後來還是給我加頁了。我不知道現在情況有什麼變化。至於政治組織嘛，我是加
入了「民陣」的。
朱：我們也不知道你現在有什麼變化。

費：現在是不是明確規定，「民陣」成員就不能延長護照？
朱：規定有幾種說法。要根據個人情況，來個案處理。

費：哦，根據個人情況。那麼「民陣」的一些骨幹成員，是不是肯定不能延長？
朱：民陣骨幹成員肯定不行。

費：肯定不行。要到哪一級的骨幹成員？「民陣」有總部骨幹，國家分部骨幹和地
區分部骨幹。
朱：主要不在哪一級骨幹，而在個人的一些活動。

費：呵，重在個人的活動情況。您是指那些活動？
朱：當然是反政府活動了，具體哪些活動，你們自己才知道。

費：我知道，國內有規定，把民陣定義為反革命組織或敵對組織。但民陣是按照這
兒的法律登記註冊的。在這兒是作為一個普通的註冊組織。
朱：你是知道中國情況的。你現在是要延長中國護照嘛。中國人在國外不僅要遵守
所在國的法律，也要遵守中國的法律。這兩點您是知道的。

費：但是按照中國憲法的規定，中國公民也有結社的自由。其實民陣也是一個結社
團體。
朱：我們是政府工作人員。決定權在哪一級，我們就管不著了。你要延，你就寫信
給我們。具體怎麼辦，我們得看情況決定。

費：要我把護照寄過來嗎？是不是要拖很久？那樣的話，我的護照就用不了啦！
朱：你現在拿的什麼護照？
費：我現在還是拿的公派護照。

朱：行。你把情況寫清楚了，寄給吉達夫。
費：我把護照寄來，還是先寫封信來？
朱：先寫信來吧！

費：行，我先寫封信，護照不忙寄。能不能延長，您們得給我一個答覆。
朱：好吧！

費：另外我想問一下，為什麼學聯一些人的護照也不能延長？因為學聯並沒有定義
為反革命組織嘛！
朱：我們不重在你到底參加什麼組織，而重在你個人的一些活動的具體內容。一個
人可以什麼組織都不參加，但可以干各種各樣的活動。

費：哦，是重在個人的活動。如果我的護照不能延長，是不是意味著我不能回國。
但是，鄧小平不是有個講話嗎，具有各種政治觀點的人都可以回國。
朱：要回國也可以呀！如果你回國是為了探親，我看是問題不大的。但是，如果回
國有其他活動，我們就不能保證了。

費：報紙上老是說，歡迎持各種政治觀點的人回國。民陣成員當然是持不同政治觀
點的人，是不是也能回國，我不是很瞭解這個事情。
朱：回國探親可以，但如果有什麼活動，而我們就說不清楚了。你也知道，許多人
回去探親了。如果參加了民陣的，退出民陣也就行了。

費：這實際上就是說，不希望參加了民陣的人回國。
朱：沒有不希望回國。探親是可以的。如果要工作，就必須退出民陣。

費：如果退出了民陣，還有什麼別的處罰嗎？
朱：沒有。

費：民陣的骨幹成員呢？
朱：都沒有。再大的骨幹成員，包括在總部的，只要退出民陣，而且是誠心誠意的
，我們就不追究。現在也不像以前那樣要記入檔案，什麼都沒有。在「六·四」的
特殊情況下，大家有些什麼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目前國家在建設，需要一個
穩定的局面。在國外，誰都可以不負責任地亂說些什麼。但是回到國內，國內的建
設需要一個穩定的局面。這是我講的，可能你不同意。你在這兒可以保持自己的意
見。但是國內有一點，老百姓想要生活好起來，希望有一個穩定的建設局面。

費：不僅老百姓希望、共產黨希望，我看民陣也是希望的。說老實話，民陣也是希
望國家強大，老百姓生活好的。但不能以穩定為借口肆意鎮壓不同政見者。
朱：國內要搞它七八個黨起來，我不知道會怎麼樣。文化大革命你是經歷過的了。
不過那時候你可能還小。

費：不過，現在的黨派，例如民陣，同文化大革命時期無政府主義狀態下那些組織
是有根本區別的。問題是不能一個人說了算。您看毛澤東一個人說了算，帶來很多
災難。應該說，「六·四」大屠殺是根本錯誤的。至少有很多錯誤的地方，否則就
不會成為這麼大的政治風波，鬧得整個世界都動盪了。
朱：這個問題，可以讓別人作解釋。但是現在國家在發展。如果對國家負責的話，
應該採取什麼言行，我想大家都清楚。不需再爭論。我不是說嘛，你剛才說的，包
括民陣的頭，我說，包括總部的頭，如果他退出，現在告訴理由，我們為個人負責
，我不講。這也足以說明我們真正的態度。有的人已經退出了。你可能知道，也可
能不知道。但是我們為他個人考慮。他個人不願意說，我們也不講。
  
費：退出民陣的人，我是知道的。他們是為了回國工作。我們的看法是，只要他回
國工作，他就可以退出民陣。民陣方面是很鬆的，不是象共產黨那樣嚴密的組織。
為了不適應國內的情況，當然可以退出了。
朱：對呀！情況就是這樣了。你信不信也就如此了。

費：好的！請問您貴姓？
朱：我姓朱，朱紹中。

費：哦！朱紹中先生！好，謝謝您的答覆，再見！
朱：再見
	
作者註：我於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給波恩大使館吉達夫先生寫信申請延長護
照，如今幾個月過去了，尚未獲得任何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