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雜感 華 驊 據報載,大陸著名演員趙麗蓉訪問台灣,在答記者問時,脫口而出,稱台灣人士 為「同志」。老太太急中生智,立即引用孫中山的話來圓場,擺脫了尷尬。讀罷, 筆者除了敬佩趙麗蓉的機敏外,或多或少也引起一些雜感。 原蘇聯和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對中國人來說曾經是「同志加兄弟」,轉眼間變成 了「頭號敵人及其僕從」。先是辯論對罵,後是兵戎相見。一九六九年,蘇聯「同 志」既用裝甲車又用坦克,在飛機的掩護下從下米洛夫卡和庫列比亞克依內兩個方 向侵入珍寶島,襲擊中國的「兄弟」。毛澤東「同志」一下子被激怒了,警告蘇聯 「兄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於是,舉國上下,怒 聲四起:「中國人不是好惹的!」 中國「同志」確實不是好惹的,自從「珍寶島之戰」後,一道無形的鐵幕隔離著 「中蘇兄弟」,老死不相往來。應該感謝戈爾巴喬夫,他風塵僕僕趕到北京,與鄧 小平「同志」握手言和,從此中蘇關係解凍,漫長的邊境線也活躍了起來。蘇聯「 同志」知道大陸這邊有「社會主義市場」,於是,跨境貿易,「出國旅遊」,很多 「達瓦裡希」(同志)竟成了「國際倒爺」。 中蘇邊境開放後,中國「同志」也到莫斯科去倒貨,倒鈔,有些「同志」也倒人 。不少「同志」在莫斯科也是「同志」吃了「同志」的虧。有一次,一個廣東人在 莫斯科問路,等對方指完路後說:「謝謝你,同志」。那個俄羅斯人轉過身來猛擊 一拳打在他下巴上,還惡狠狠地說:「你這個該死的共產分子,你的『同志』讓我 們處死了」。可憐的這個廣東人根本不是共產黨員,只是在火車上請教了兩個詞叫 「去吧去吧(謝謝);達瓦裡希(同志)」,他記不住,還用粵語寫在手上背了幾遍「 去吧去吧,打娃累死」。 幾年以前,大陸慣稱「同志」,少有稱「先生」者。這幾年來,漸漸有了變化。 而這個演變過程,卻令人啼笑皆非。文化大革命前,「同志」是最親切的稱呼,但 有極濃的政治色彩,不僅有同一理想和信仰,甚至如生死與共的同一戰壕的戰友。 文化大革命中,「同志」已不足為訓,還派生出「革命同志」來。在那個日子裡, 於「先生」則「非同志」,甚至是「資產階級」的同義語。 其實,「先生」的內涵或謂「父兄」,或指「老師」,或為「長者德者」,或是 對人的一種「敬稱」。不同的時代,人們賦予「先生」不同的內涵,。至於「同志 」,其原意是指同一黨派內志同道合的成員,孫中山遺囑中所說「革命尚未成功, 同志仍需努力」即是。 蘇聯和東歐國家,現在的社會主義已經破產了,因此,有些「同志」厭惡「同志 」,改口「先生」,這是不可非議的,因為「先生」、「同志」這些稱謂都是一種 符號。但是,當東歐揚棄了共產主義之後,「先生」不見得比「同志」值錢。在柏 林布蘭登堡門前,來自原南斯拉夫,羅馬尼亞,波蘭,捷克的「同志們」都在這裡 擺攤,他們專門出售「社會主義遺產」,比如蘇聯紅軍同志的帽子,東德警察同志 的靴子。可以這麼說,這些「同志們」靠過去的「同志」來養活著。 去年十一月,筆者到德國新聞局參加一項新文學研討會。有一天傍晚,與貝特勒 教授一起光臨一家在波恩的俄羅斯餐館。餐館門口掛著列寧、斯大林的巨大肖像, 牆壁上掛著蘇聯國旗。打開餐牌嚇我一跳,第一頁是這樣寫的:「列寧和他的同志 們穿過紅場,走進我們的餐館,喝了資本主義的COGNAC,社會主義的VODKA。我們受 莫斯科兄弟的排擠,只好西移波恩。尊敬的來賓,在此我們不改口稱『女士們,先 生們』,仍按老習慣稱『同志們』。同志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