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評文革造反派 金玉山 中共統治中國大陸四十幾年,如果說它還有些什麼成功之處的話,那麼,描黑文 革造反派可算是它最得意的傑作之一。時至今日,海內外許多報刊雜誌上的文章仍 然在描述文革造反派的種種「暴行」。最近,元月六日的《世界日報》上還頭版刊 登了一條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文革造反派教人如何食人肉」。 「文化革命」雖已成為歷史,但它並不遙遠。當年的青年人,現尚值中壯年,怎 麼一系列事實就弄得面目全非了呢?難倒真的是:謊言一再重複就可變成真理? 中共政權出於它對民主的仇視及維持其專制統治的現實需要,而極盡其捏造事實 、歪曲真相之能事來誣陷文革造反派。而這誣陷久而久之竟已得到海內外一些人的 認同,上述《世界日報》的頭版消息就是例證之一。這使我深深感到,正確評價文 革造反派已超過了歷史的範疇,而極具現實意義了。出於篇幅所限,我僅把自己所 知所思歸納成幾條提綱式的內容與各位研討。 一、文革造反派與文革暴力的關係 文革的極端暴力主要存在於四個時期,一是六六年夏秋之交的「紅色恐怖活動」 ,二是六七年早春鎮反,三是六七年夏季全國性大武鬥,四是六八年夏季鎮反及秋 季清理階級隊伍。 「紅色恐怖行動」以所謂「破四舊」發端,砸路牌、商店牌、砸古董文物、宗教 廟宇,繼而抄「黑五類」的家、挖地三尺找「變天帳」、押「黑五類」遊街,直至 任意關押毆打「黑五類」及其家屬子女。在「紅色恐怖」的高峰時期,受虐待者已 超出「黑五類」,波及資本家、舊軍政人員、知識藝術界人士,教師及個別中共高 干,但仍以「黑五類」受虐最甚,其程度已達到草菅人員、毆打至死。「紅色恐怖 行動」是在毛及某些中共高官的默許縱容下,由學生中的「血統論紅衛兵」為主去 干的。那時,文革造反派還根本未產生呢! 六七年早春鎮反的對象是剛成立不久參加了一月奪權的文革造反派。在全國多數 地方,這一鎮壓的形式是由軍管會等宣佈某些造反派組織是反革命組織,予以取締 、解散,其頭頭、骨幹份子予以拘捕或審查。在這個過程中,保守派組織往往協同 軍方揪斗並扭送造反派人員到軍管會或公安局。六七年早春鎮壓,不少地方表現極 為殘酷。如在青海,部隊於二月二十三日向手無寸鐵的造反派組織「八一八」開槍 掃射,當場打死打傷三百多人,事後還逮捕數千人。 六七年夏季的大武鬥,少數地方春末業已發生,有些地方則延至初秋。儘管時間 先後不同,但有一樣是相同的,那就是各省市的武鬥皆由保守組織挑起,造反派猝 不及防,傷亡慘重,然後倉促應戰。武鬥全面展開後,多數的武鬥「戰役」也是保 守派發動的。關於這些的事實根據,筆者有相當的歷史記錄,限於文章篇幅,恕不 再此一一列舉。 六八年鎮壓以「七一三」、「七二四」部署為信號,全國展開,其對象亦是造反 派,不過此時,全國除兩廣外,各省的原保守組織都已垮台,造反派在不同程度上 掌權,因此他們所受到的只是頭頭被警告、組織被強令大聯合,名曰鏟山頭,實則 解散取締。但是少數不馴服的造反派組織,尤其是造反派中分化出來的激進造反派 、極左派則受到嚴厲懲處,其頭頭骨幹份子被揪斗關押、判刑。這尤以廣西為熾。 廣西保守派叫「聯指」,以保廣西王韋國清為旗號;造反派叫「四二二」。兩派糾 纏不休,極為激烈,勢同水火,最後毛中央決定犧牲「四二二」以換取廣西平伏, 遂下「七一三」佈告。「聯指」調動大量民兵,協同軍隊進攻「四二二」的各據點 ,機槍大炮、攻城略池、殘殺俘虜、棄屍江流,直至殺被抓造反派人員及殺地富及 其家屬子女而食之,其滅絕人性之登峰造極,曠日罕見。只是萬萬想不到在二十幾 年後的今天,那一暴行中的被人食者,竟反被指為食人者。世事混淆,黑白顛倒, 公理何在!這叫那些被殘殺並烹食的不幸者的亡靈在冥冥之中如何得以安寧! 緊接夏季鎮反而來的是秋季清隊。「清理階級隊伍」由軍宣、工宣專案組主持, 其鬥爭對象是造反派的壞頭頭、打砸搶份子、混入群眾組織的階級異己份子、國民 黨殘渣餘孽,還有任何時侯都作為政治犧牲品的「黑六類」(黑五類再加上資本家) ,其方式是開會揪斗、批判、遊街、關押、毆打、入獄。 中共政權及某些人士常把文革造反派說成是文革中暴力的主要甚至唯一施行者。 以上簡扼概述,權作澄清事實,以視正聽。 二、文革造反派在文革中的作為 當「紅色恐怖行動」在社會上肆虐的時侯,各企業、事業、機關單位內部搞的是 揪斗、批判本單位的牛鬼蛇神、小吳□、小鄧拓、反黨反社會主義份子等,其對像 無非都是群眾中家庭出身不好者,有政歷污點者,過去歷次政治運動中犯過「錯誤 」者,平時表現出對現實不滿、講怪話發牢騷者,與領導關係緊張者等等。這純粹 是一種「莫須有」的政治迫害狂潮,是九年前「反右」運動的再現。顯然,揪斗這 些人並不符合毛髮動文化革命以清洗劉少奇集團的意圖,他認為運動的方向已經搞 歪了。於是,毛於十月發動了「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運動。十一月六日,中共 中央發佈一個文件,規定「對於文化大革命中學校各單位編寫的整群眾的檔案材料 都應宣佈無效,全部清除,一律當眾銷毀。群眾中的造反派組織就是在這種與以往 歷次政治運動大相逕庭的政治形勢下產生的。 造反派組織首先產生於各單位內部,其產生後的第一個大動作就是指責本單位的 領導或文化革命委員會或工作組執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揪斗群眾,犯了方向路 線性的錯誤,繼而開會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執行者,進而責成被批判者交出整群 眾的材料。也有人直接衝擊政工部門,砸爛文件櫃,搶出「黑材料」。這一行動不 禁使人聯想起在五六年的匈牙利事件中,人民廣泛衝擊政治保密機關,搶奪政治人 事檔案的事件。可見共產黨政權那陰森刻毒的政治檔案是多麼令人民普遍痛恨。然 而,就是造反派的這一行動遭到了中共政權的永久憎恨。二十年來,他們詈罵造反 派「打砸搶」首源於此。我不知道那些跟著共產黨罵造反派打砸搶的人士,是否了 解彼時彼境,造反派砸的是什麼,搶的是什麼。 造反派的第二個大行動是響應毛中央於六七年初發出的奪權號召,即所謂「一月 革命」,單位內的造反派組織奪本單位領導的權,社會上的大造反派組織(系各單位 造反派組織的跨單位、跨行業的聯合體)奪縣、市、省領導的權。剎時間,共產黨的 各級黨政結構陷入癱瘓,各級領導誠惶誠恐,一頭霧水,而那些從前一文不名的草 民卻口出狂言、大模大樣。這情景真使毛中央以外中共幹部疾首痛心。 「一月革命」的奪權浪潮使全國大部分地區陷入沸沸揚揚、一片混亂。毛中央為 了控制局勢,指令軍隊介入,一些地區還批准軍管,其結果是導致六七年早春鎮反 。三月底、四月初,毛中央又否定了軍方的鎮反。造反派組織得以迅速地恢復、發 展壯大。 造反派的第三個大動作是兩面出擊,同時向保守派和支持保守派的軍方抗爭(少數 保守派垮的早的省份,情況略有不同)。它要求軍方給被關押監禁過的造反派戰士平 反道歉,並交出「黑材料」,進而要批判執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軍方首長,在 軍區大院門口靜坐,甚至衝擊軍事機關。同時,寫出許多大字報,指責保守派保護 資產階級反動路線,保黑黨委,保軍區譚震林,充當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整群眾的黑 打手,充當當權派走資本主義道路的走卒等等。造反派的這個大動作引發講不贏就 打的保守派動了刀槍。 關於武鬥,造反派是被動應戰的一方,武鬥不是它的主動動作。 文化革命從六七年初秋大武鬥基本結束到六八年夏秋鎮壓,處於一種膠著狀態。 在這期間,除兩廣外,各地原始保守派都已垮台,派別鬥爭展開在造反派組織之間 。其鬥爭內容大多圍繞爭各級革命委員會的席位,和讓哪些幹部出來三結合。為此 吵吵嚷嚷,爭論不休,有少數地區出於各種複雜原因而發展成武鬥。顯然,這一時 期造反派的作為——姑且把它稱為第四個動作,是毫無進步意義的了。 造反派還有一個斷斷續續、散佈於文革早、中期的動作,就是揪斗、批判各級走 資派。北京學生造反派還揪斗了由毛中央定性的一些所謂黑幫分子、叛徒、走資派 ,場面火爆。被揪斗者包括目前仍健在、仍在幕後掌權的中共元老彭真、楊尚昆、 薄一波等。文化藝術單位的造反派還揪斗、批判了文藝界的某些被誣為「反動文人 」、「文藝黑線人物」的人士。造反派的這一舉動——不妨把它編為第五個動作吧 ,對其自己的負反饋是很深的,造成了許多中共元老及一些文藝名人對它的直接憎 恨。 三、怎樣評價文革造反派 評價一個歷史事物,應把它置於其所處的歷史環境中,並與同時期的其他有關事 物相比較地去評價。如五、六十年代廣泛使用的手搖機械計算機曾給廣大會計人員 帶來了莫大的方便,然而在今天,它早以進了博物館。不過,我們可以藉此對它卑 夷不堪嗎? 對文革造反派,除中共的誣陷咒罵外,還有一些似乎講道理的全面否定論。其理 由大致是這樣一些:文革造反根本不是真正的民主運動;文革造反派充當毛搞清洗 的工具;文革造反派不分青紅皂白地揪斗、批判當權派和文藝界人士的劣行無可掩 蓋;造反派一旦得勢即飛揚拔扈,爭權奪利,自相殘殺。甚至有人義正詞嚴地論定 :對文革造反派「無須為之評功擺好或百般辯護」。 我認為,澄清事實,以正視聽不同於中共語彙的「評功擺好」。至於「百般辯護 」,難道只許對文革造反派進行大量的張冠李戴、移花接木式的栽贓,而不許辯解 嗎?文革造反派在某些人士的眼中看來,彷彿是一條跌落坑渠的賴皮狗:「無須」 睬它,讓它死去吧,讓它發臭去吧!然而,這顯然是一種情緒化的,對歷史不負責 任的態度。 怎樣能算是真正的民主運動呢?如果認為要以多黨制、三權分立、議會政治為訴 求的才算的話,那麼連「七九民運」、「八九民運」都不能算是民主運動了。民主 運動的深度是有高低之分的。而每次民主運動的深度則與當時的政治結構、政治局 勢、人民的覺悟水平有關。 六十年代中期,中共以戶籍保甲制、人事檔案制、糧食配給制牢牢地控制著人民 的人身,以高壓政治教育、宗教式的學毛著運動控制著人民的思想。那時工人的文 化水平尚相當低,更遑論農民了。相當一部分群眾對中共政權敬畏、盲從乃至迷信 。在較有知識文化的人群中,經過幾次運動的折騰,有的已遍體鱗傷,有的業已奴 化甚至為虎作倀。社會上,是有對各種現實不滿的,但不會很多。至於有成熟民主 政治思想者就更是鳳毛麟角了。在這樣的社會狀況下,怎麼能出現高深度的民主運 動呢?正如以當時的自然科技水平,怎能研製出電子計算機呢? 然而,那時還是爆發了一場民主運動,聲勢浩大、轟轟烈烈。那就是「批判資產 階級反動路線」運動——文革造反派的第一個大動作。 這場民主運動是在極為特異的政治形勢下發生的。毛於六六年初已著手發動一場 政治清洗,其對象是以劉鄧為代表的一批中共高幹,並欲以群眾運動的方式來達到 其目的。劉少奇等在與毛幾經周旋之後,因勢利導,把這場政治運動搞成第二次「 反右」。毛不甘心自己的清洗計劃胎死腹中,不甘心自己發動的群眾運動被偷梁換 柱,於是指責劉等整群眾是犯了方向路線性錯誤,是實行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並 再三點明,此次運動是整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毛中央以紅衛兵造反派為 基本力量,開會誓師,輻射全國,力圖在批判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後把鬥爭方向轉 到高層清洗上去。於是乎,從六六年十月至年底,全國都處於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 線的亢奮中。 當時,我目睹單位裡在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旗幟下迅速自發成立起來的造反 派組織,一次又一次地自發召集會議,批判單位領導前階段揪斗群眾、執行資產階 級反動路線的錯誤。責成他們承認錯誤,給被揪斗的群眾平反,賠禮道歉,並一次 又一次地向他們追討「黑材料」。記得有好幾個三十幾歲的人,有的平時沉默寡言 ,有的玩世不恭,時而講兩句語意相關的怪話。然而此時他們都面目嚴肅、聲色俱 厲地站在群眾前列,怒斥當權派。我在驚訝之餘,也突然醒悟到,原來在群眾中已 有些人在心中埋藏著對現實、對領導的不滿。隨著批判會次數的增加,他們批判的 內容已超出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涉及當權派從前的種種劣行。如專橫拔扈、打擊 報復、欺壓群眾、假公濟私等等。昔日威風十足的當權派此時不無惶恐,聲音低沉 ,而一般群眾則有揚眉吐氣、精神輕鬆之感。人民的言論、集會、結社權得以在某 個前提下付諸實現。那幾個人後來都成為本單位造反派組織的頭頭,有一個還在社 會上造反派大組織中任有職務。自然這幾個人都在六七年早春鎮反中、六八年夏季 鎮壓和秋季「清隊」中反覆受到清算,入牛欄、挨批鬥、進監獄。有一個自殺未遂 ,有一個被打斷腿骨——這些都是後話了。那幾個人的出身成份,有一個是「紅五 類」,但他與領導關係一向不睦,其餘都是非紅非黑類。在文革中,非紅非黑類的 人是造反派中很活躍的因子。他們既不像「黑六類」那樣背著沉重的十字架,畏首 畏尾,也不像多數「紅五類」那樣一向受當權派重視、寵信而對現實採取維護的態 度。 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讓我們沿用這個歷史名稱)是文革造反派輝煌的一頁,有 著鮮明的反政治迫害的民主性質,造反者們帶著自身的感受,自身的要求去響應毛 的政治號召,把中共政權的各級領導推上被批判的地位。這是中共執政十七年來的 破天荒事件,是在那個歷史條件下所能達到的某一深度的民主運動。 評價文革造反派還應該用保守派作參照物。以一向受當權派信用的紅人、政工干 部為骨幹的保守派組織,在這一時期行動遲緩、態度曖昧,有的迫於形勢也開開批 判會,但大多只虛晃一槍,甚至暗中給當權派支持,幫助轉移「黑材料」。這也很 自然,因為他們之中不乏前階段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打手。 多年來,中共政權一直栽贓說造反派「破四舊」、「挑武鬥」,咒罵造反派「反 黨亂軍」,但對文革初期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迫害群眾及造反派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 線則諱莫如深,絕口不提。這也從另一個側面使人領悟到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所 閃爍的民主光彩。 繼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而來的六七年一月奪權,又叫「一月革命」,聲勢更為 浩大。前者基本上還是在各單位內部進行,而後者則鬧騰到社會上。一月奪權標誌 著運動已走向毛預期的政治清洗軌道,而造反派從此就綁在了毛的戰車上,充當搞 政治清洗的工具。這就是文革造反派被某些非共人士否定的理由之一。 誠然,一月奪權談不上什麼革命。儘管那時的結社集會比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 時規模更為巨大,但其所運載的內容並非真正是人民的訴求。一月奪權雖然使各級 中共官員暫時失去了權力,卻不可能建立真正的人民民主政權。在當時的政治條件 下,無論是人民群眾的文化水平、覺悟程度、造反派的政治素質、思想深度都不可 能承擔起深層的民主革命。更何況,那時的政治走向最終還是要接受毛中央的控制 。因此,造反派的第二個大動作——一月奪權並無燦爛可言。 但是,這也並非什麼污點劣跡。「一月革命」畢竟使中共各級官僚一度喪失了權 力。藉此,人民群眾更敢於對他們進行揭露批判。從那時到六八年夏季鎮壓前的一 年多裡(除開六七年早春鎮反期間),造反派在大量的傳單小報和大字報中揭發出各 級中共官僚的許多醜聞惡行。他們有的養尊處優、飽食終日、無所用心;有的專橫 拔扈、蔑視法紀、鎮壓群眾;有的假公濟私、結黨營私、腐化墮落。在文革前十七 年間,中共政權靠謊言、欺騙和政治強力為自己建造起來的神聖光環驟然暗淡下來 。人民群眾醒悟過來,原來那些道貌岸然的首長竟是這樣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人們有的驚訝,有的激憤,也有的陷入思索。總之,廣大人民群眾從此再也不會對 各級中共官僚像以前那樣肅然起敬,衷心信賴了,也不會像從前那樣馴服服從了。 對此,中共的幹部們,尤其是高幹,二十幾年來一直痛心不已。在他們看來,中共 政權絕對權威之式微,百姓民間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蓋源於此。 一月奪權的塵埃尚未落定,早春鎮反就接踵而來。文化革命真是風雨變幻、詭譎 莫測。六六年夏季大搞第二次「反右」時,誰也不會料到秋季會來個轉舵一百八十 度的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一月革命鬧得如此熱騰,也沒誰會料到馬上就有個早 春鎮反壓將過來。而同樣沒有誰預測到早春鎮反的喧囂尚在迴盪,暮春的平反浪潮 又已驟然捲起。 造反派的第三個大動作——春末夏初的平反呼喊是造反派的第二個輝煌篇章。它 是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在新形勢下的繼續,向中共政權的根本憑藉——槍桿子, 顯示了人民民主的力量。同時也向保守派展開了鬥爭。 保守派在文化革命中的所作所為是充當資產階級反動路線黑打手、保工作組、保 黨委、保軍區,一月革命中冷嘲熱諷,早春鎮反中歡騰雀躍、彈冠相慶、大力協助 軍方鎮反。(本文中的「保守派」一律指保守組織中的頭頭、骨幹、不包括保守組織 中被裹脅的大量群眾。)有人否定文化大革命中有保守派存在,理由是沒有任何一個 組織是以保劉少奇為宗旨的。這種觀點實在片面膚淺。保守派關鍵保的不是某個或 某些具體的人。即使他們曾經保過某個省委書記,但只要毛中央一旦表態此人壞, 他們也就會馬上翻臉不認人,轉而要打倒他。事實上,保守派是中共政權的階級基 礎、社會基礎、寵兒。他們保這保那,歸根結底是要保中共政權,保舊的社會秩序 ,保他們自己的社會地位和既得利益。歷史鬧了個大滑稽,這個中共政權的基礎與 中共政權的首腦——毛,竟在文化革命那獨特的政治環境中鬧了點小彆扭。不過他 們終究還是會捐棄前嫌、和好如初的——關於這些已經走題了,且就此打住。 「搞武鬥」是造反派備受責難的話題之一。武鬥系由保守派所挑起,這不但為大 量史料所證實,僅從道理上來分析也是顯而易見的。 在六七年暮春平反中恢復過來的造反派組織迅速地發展壯大,其在輿論上蒸蒸日 上,而保守派卻每況愈下。保守派具有強烈的政治優越感,承接了「紅色恐怖」時 期「血統論」的骨髓。他們視造反派為牛鬼蛇神、反革命,有著深刻的階級歧視和 政治歧視。在這種心態下,又在筆墨官司中屢輸給造反派,於是它就要訴諸武力了 。保守派發動武鬥的檄文是「鎮壓反革命」、「橫掃牛鬼蛇神」,因此也就表現得 極為凶殘。而倉促應戰的造反派的口號只是「文攻武衛」而已。沒想到這個口號竟 是那麼的「罪孽深重」,被責罵了幾十年。「文攻武衛」的講法在那個特定的歷史 環境裡究竟有什麼罪過呢?別忘了,法學上還有正當防衛一項。在各級政府已失去 了維持社會治安的能力時,造反派在受到保守派武裝殺戮後起而自衛,這是十分自 然的。難道非得引頸就戮才算正確?「文攻武衛」一說系出自江青之口,於是有人 就藉此認定「文攻武衛」絕對謬誤。一個人一旦被否定為壞人,那麼他所做的一切 事、講的一切話都是錯的,這是中共政權的邏輯,我不認同。 六七年夏季,毛的清洗計劃還未完成,他還不能讓充當它清洗工具的造反派被保 守派打殺下去,於是毛中央作了正面表態,公開責難某些保守組織,甚至採取某些 措施,於是保守派紛紛瓦解。至大武鬥基本結束後,全國各省的原始保守組織,除 兩廣外,已全部垮台。 文革造反派充當毛政治清洗工具的具體體現,除了搞一月奪權外,還體現於那個 斷斷續續的第五個動作中。政治清洗工具一說的確是很貶義的。有不少人亦藉此全 面否定文革造反派。然而,這卻是很片面的、非歷史性的。 在文革中,造反派就其整個派別而言(尤其是非學生造反派)與毛是一種互相利用 的關係。這一點也為文革後的六八年夏季鎮壓和秋季「清隊」所證實。那時毛的清 洗計劃已大體完成,要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了。造反派遂被訓斥、瓦解、鎮壓、清 算。文革造反派絕非消極地充當毛的清洗工具,而是處處體現出主動精神。人民群 眾中的許多人是帶著自身的感受、要求、看法、思索、利益去響應毛的「戰鬥號召 」,投身到運動中,成為造反派的中堅、活躍分子的。他們的行動時時都越出了毛 中央的規範界限。毛髮動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是欲藉此把運動轉入到政治清洗的 目標上來。造反派砸政工部門、搶「黑材料」顯然絕非毛的意圖。毛髮動「一月革 命」是欲藉此罷免中共高層(中央省、部級)的劉勢力官員,但造反派卻把它發展成 為對中共政權的大揭露、大衝擊,儘管當時造反派中的忠毛分子亦未清晰地認識到 這一點。因此文革造反派絕對不是象某些人論斷的那樣,「是毛及中央文革一手炮 制的怪物」。 有人認為造反派揪斗、批判當權派是充當了個人報復情緒,系公報私仇。其實, 這一看法完全不適用於中共高幹(中央、省、市級)的被斗的。他們跟造反派並不認 識。而這一行動使造反派與一些中共高幹結下了直接仇恨,為此,他們付出了充當 清洗工具的代價。 各單位領導(小當權派)被揪鬥,情況又有不同。他們其實不是毛的清洗對象。毛 是在不得已之下,讓他們「陪斬」而已。造反派批判、揪鬥他們也就算不上是充當 清洗工具了。然而,由於本單位的當權派、造反派是互相認識的,這其中也就可能 摻雜了個人恩怨的成分。不過,基於中共政權的專制性質,這些個人恩怨大多有著 深刻的社會因素而非純私人因素。當權派過去依仗權勢,作威作福,肆意欺壓群眾 ,工作上刁難、壓制、穿小鞋,經濟待遇上蓄意苛待。這些都使一些群眾激憤在心 ,卻無以表露,文革中方得以發洩出來。報復情緒,其實是人類感情世界中的基本 因子之一。大多數人在不同程度上存有它。虛懷若谷的謙謙君子是不多的。而在某 一程度範圍之內的報復情緒更應視為正常,它是一種自衛性反應。在運動過程中, 某些平時待人平和的當權派所受到的批判,往往只是擺擺樣子,走走過場而已。而 某些平時兇惡專橫、動輒整人的當權派就有可能要承受許多怒吼甚至身體上的衝擊 。這有點像數學上的線性法則。如果要說這是報復,那應該視為公報公仇。譚厚蘭 病死在獄中,不也說明中共元老們,大人未必有大量,不也說明他們也在公報公仇 嗎? 至於文化藝術單位中,某些「反動文人」、「文藝黑線人物」之被揪鬥,則確會 有著多一點私人嫌隙的成分。因為文藝人士之間的嫉妒、乘機打壓,與社會宏觀因 素的關係不大。然而,這些在文革造反派的活動中只佔很少很少的份量。還有一點 不要忽略的是,為了顯示自己的革命性,無論是造反派還是保守派都批鬥他們,並 且保守派會批鬥得更凶些。這是因為保守派在批當權派上花力氣花得少,故有更多 的力氣去批他們,更需用他們的政治血液來染紅自己的革命招牌。六八年夏,廣東 著名畫家關山月等一連幾天被拉到街頭暴曬示眾,脖子上掛著「黑畫家」的大牌子 。須知,當時廣東造反派已全面徹底垮台,如此虐待他們的,是保守派,及以保守 派為骨幹組成的「工宣」。 從武鬥基本結束到六八年夏季鎮壓前的大半年裡,造反派原來鮮明的形象逐漸變 得暗淡下來,甚至有些醜陋。可以說,造反派逐漸蛻變了。此段期間的造反派從充 當毛政治清洗的工具,進而捲入到中共各級地方政權的權利爭奪之中。他們在各省 、市革委會籌備成立的過程中為自己爭官位,保舉跟自己拉上關係的幹部進入「三 結合」,打壓自己厭惡的或與對立派親近的幹部。此時的派別鬥爭存在於造反派組 織之間(兩廣除外)。兩派往往圍繞著某幾個省、市幹部的浮沉纏鬥不休、甚至動武 ,成為地方軍事首長、黨政首長爭奪權力、職位的工具和夥伴。這種情況使造反派 裡的廣大成員感到不同程度的失望、迷茫,故此出現了許多組織內的「逍遙派」。 不過有一點不要完全忽略的是,此時某些省份仍有造反派與保守派之爭的痕跡,因 為某些新成立的造反派組織中,包含有一定數量的垮了台的原保守派成員。 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事實是,在造反派蛻變的同時,分化出來了一個造反派中的 造反派。毛中央把這些人稱為「極左派」,把他們的觀點稱為「極左思潮」。 經過一年多來的風風雨雨,造反派中的一小部分人開始有了新的省悟和思索。他 們朦朧中感到毛髮動文革並非真的要搞一場社會革命,而造反派也不過是充當了某 種工具而已。文革中揭露出來的許許多多中共政權、中共幹部的陰暗現實、醜惡現 象使他們激憤。他們在思考,並把目光投向社會深層。他們厭惡造反派的頭頭們熱 衷爭革委會席位。他們認為革委會並不是新生的人民民主政權。他們大聲疾呼:「 要群眾運動,不要運動群眾!」、「要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毛中央 對此極為驚慌並大加撻伐,斥為「懷疑一切、打倒一切」、「反三紅」、「炮打新 生紅色政權」。毛中央之所以要進行六八年夏季鎮壓,除前面提到過的原因外,還 因為這「極左思潮」有著巨大的潛在危險,危及他們政權的根本,必須將它消彌在 萌芽狀態中。 「極左思潮」最具代表性的文獻當推湖南「省無聯」的綱領「中國向何處去」。 該綱領指出:在中國,「百分之九十的高幹已經形成一個獨特的階級……這個『紅 色』資本家階級已經完全成為阻礙歷史前進的一個腐朽的階級……『三結合』的提 出,等於把在一月革命中倒台的官僚又重新扶了起來。」 「極左派」人數雖少,但能量極大,為毛中央所極端恐懼仇視。「極左派」是造 反派的精華,繼承發揚了造反派在文革早期、中期的民主鬥爭精神。故此「極左派 」重要成員後來都受到毛中央極為嚴厲的清算。 「極左思潮」哺育了一代民主戰士。震動全國的七四年廣州「李一哲」大字報事 件便是鮮明例證。「李一哲」三人及他們的戰友都是文革中廣州造反派裡的中堅分 子(很年輕者除外)。「李一哲」大字報中的「官僚主義者階級」、「特權階層」與 「中國向何處去」中的「紅色資本家階級」所指為同一事物。「極左思潮」和「李 一哲」大字報所運載的思想深度與「七九民運」、「八九民運」相比都毫無遜色。 「極左派」是中國當代民主運動的先驅。在當年那個政治迷信、個人迷信甚囂塵上 的歲月裡,能出現「極左思潮」這金子般的閃光是多麼難能可貴啊! 毫無疑問,「極左思潮」只會在造反派中產生,而與保守派無緣。 然而,當今竟有人對「極左思潮」嗤之以鼻。理由是他們仍須「打著紅旗反紅旗 」。照此見解,以西單民主牆為標誌,波及全國二十幾個大中城市的「七九民運」 和聲勢浩大、舉世震動的「八九民運」都不值一提了,因為它們都還表示遵從社會 主義,而且鬧了一通,「中國仍然是共產黨的天下。」 綜上所述,我認為評價文革造反派要以事實為根據,要放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中, 要以保守派為參照物。既要看到文革造反派在文革早、中期所表現出的民主鬥爭性 ,也應承認它在後期的蛻變,但又更應看到它的分化,分化出了中國當代民主運動 的先驅——「極左派」。 四、評價文革造反派的現實意義及其他 文革造反派作為一個社會集團,在社會上只存在了兩年左右(個別省份稍長一些) 。大約二十五年前,它已被瓦解鎮壓了。但是,至今中共仍對它怒罵不休。可見, 評價它,已不簡單是從事歷史研究,而是有其現實意義了。 中共政權無比仇視文革造反派,除了因他們之中不少人在文革中被批鬥過,有直 接的感性仇恨外,還更因為造反派在文革早、中期多表現出的民主鬥爭行動和後期 分化出的「極左思潮」。中共還深知,文革造反派的中堅、尤其是極左派和後來的 歷次民運份子,儘管具體的人未必相同,但其思想實質、氣質性格卻是十分相似的 ,都是些「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壞傢伙。這些傢伙仇視共產黨、仇視社會主義 、居心叵測、「唯恐天下不亂」、「稍有風吹草動,他們就要興風作浪了」。 文革時期,曾是學生造反派的中堅份子,極左派的王希哲,在七四年發動了「李 一哲」大字報風潮,又在七九年參加了民刊運動。他在六八年夏季鎮反中被關進牛 欄,又在七六年被中共警方拘押;七七年釋放後,終究又於八一年再次被捕並判了 十四年的重刑。可以相信,他如果不是身陷囹圄的話,也一定會參加「八九民運」 的。這就是中國當代一個傑出的民主戰士的人生軌跡,也是中國當代民運的一個縮 影。故此,中共政權深知,要否定民主運動,就必須徹底否定文革造反派。 中共政權否定文革造反派,除了栽贓誣陷和誹謗咒罵外,還有一著高棋,就是抹 殺造反派和保守派的區別,把水搞混,說什麼都是造反派。因為各派都在批判劉少 奇的修正主義路線,都在批鬥走資派,都在造反。當今海外也有人著文附和說:「 在我看來,按是否鬥過中共幹部的標準衡量,鄧、胡把兩者都叫造反派是對的。」 這真是妙極了!其邏輯是:「聯指」鬥過中共幹部,所以「聯指」是造反派。「聯 指」吃人,即造反派吃人。究竟哪個造反派吃人?這不重要,反正就是造反派吃人 。譬如:廣西「四·二二」、廣東「旗派」、武漢「鋼工總」、湖南「湘江風雷」 等等,這些造反派都會吃人的。於是,舉世震驚了。天吶!文革造反派竟是壞到那 麼爛心爛肝,人性滅絕的地步呀!原先我們還只知造反派破四舊、毀文化,挑武鬥 、揪斗文化人、打殺黑五類,萬萬想不到它還會吃人,真是禽獸不如了。於是《世 界日報》的頭版標題出來了「文革造反派教人如何食人肉」。國民黨系的《世界日 報》不是反中共的嗎?看來,中共的那著高棋確實是巧奪天工,成效卓越了! 中共政權出於它專制獨裁的本質,對人民總是懷著戒備、防範的心理,尤以對人 民中的活躍份子,更是猜疑厭惡。這一點,甚至連某些保守派的功臣們都不能豁免 。六八年夏季大鎮壓後,廣東「旗派」——造反派徹底垮台,保守派——「總派」 的頭頭們確實是大大風光了一陣子。但好景不長,中共高幹們對他們笑咪咪的面孔 漸漸沉下來。他們也得作作檢查,並逐步從省、市革委會裡退下來,有的甚至一直 退到他們的原先位置上,當回一名普通勞工。 當年那些真正起來造反的人,二十幾年來都被鎮壓在社會的最底層,背著沉重的 文革檔案,受著內部監控。然而某些保守派中的年青有為者、或造反派的識時務的 俊傑(他們許多就是從保守派投機過來的),經過二十幾年的奮鬥,又在地方各級政 權機構中佔據了一定的職位。他們的年齡正合中共提拔中青年幹部的標準。十年來 ,省、市、地級的中共老幹部幾乎已都退出了地方權力核心,因此他們大多未受到 甄別剔除,或許某些中共省、市級高幹跟著他們之中的一些人還有一份昔日的情誼 。然而當他們的名單被推薦到中共十四大時,情況就大相逕庭了。中共的原中央高 干——中共元老們尚處於幕後的權力核心。他們並不是完全不接受來自於民間的政 治新星,但那必須是勤奮而恭謹,由他們逐步提拔上來的,而不允許在其過往的歷 史中有自主奮鬥,過份活躍的記錄。這些人的仕途受阻說明了當今中共元老們對文 革那段歷史病態性的偏執。因此,文革造反派之被他們恨入骨髓、百般咒罵實在是 很自然、很正常的了。 對於文革,中共元老們還有一著妙棋,就是炮製出一個「十年文革」論。記得七 六年四人幫倒台後,葉劍英、華國鋒說:文化革命到現在已搞了十年了,現在宣佈 文化革命結束了。當時我聽了,覺得好笑。文化革命實際上不是早就結束了嗎?還 用得著如此煞有介事地來個正式宣告。但隨著此後的發展,「十年動亂」、「十年 浩劫」論的紛紛出籠,我恍然大悟了。首先,中共元老們是鑽了個空子——毛沒有 正式宣佈過文化革命結束了,所以他們可以來個宣佈。於是,六六年至七六年,十 年文革論成之有據了。文革十年論的炮製,有著中共元老、中共高層極為縝密、極 為精巧的心思。 其實,六六年到七六年間完全不是混然一體的。從六六年暮春批《燕山夜話》、 批吳□、鄧拓開始,到六八年秋「清隊」止(少數地區六九年才搞「清隊」),這近 三年的時間裡,社會上所呈現的狀態與其後的七年大不相同。 文化革命這一特定的政治名詞,其社會現實內涵是什麼?是毛要搞高層清洗並以 搞群眾運動的方式來實現。而廣大群眾則在為毛效力的同時又從自身的利益、自己 的感受出發參與這場社會大波並給中共政權以莫大的衝擊。而這一切最關鍵、最鮮 明的標誌就是中共各級地方政權及各單位領導機構的癱瘓和群眾組織的廣泛存在。 一旦這場社會運動的形態達到中共各級地方政權,各單位領導機構又重新建立起來 ,群眾組織也都被剷平之時,文化革命也就畫上了休止符。六八年九月七日,北京 召開的「全國山河一片紅」十萬人慶祝大會,就標誌著文化革命已基本結束,而六 九年四月中共「九大」召開則宣告文化革命的塵埃已完全落定。是的,在七六年之 前是一直沒有哪個中共巨頭來宣佈文革結束,但如果僅以此就認同文革十年論豈不 太機械了嗎? 中共元老們炮製文革十年論系出於他們感情上和現實上的雙重需要。權勢顯赫、 地位尊貴的他們曾在文革三年中倍受貶辱。寫檢討、認錯、認罪、誠惶誠恐、低聲 下氣。那噩夢般的記憶是他們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那段令他們羞憤不已的現實, 依他們之願,最好能從歷史上刪掉。但這畢竟不可能,於是不得已而求次,起碼要 使那段現實不能成為歷史上一個獨立的章節。把它與後七年融在一起,以大吃小, 融而化之,豈不妙哉! 文革十年論既已出爐,「十年動亂」、「十年浩劫」等論調也相繼問世。中共元 老們利用絕大多數人對毛髮動文革都抱以反感否定心理以售其奸。無論是當權派還 是保守派、造反派,無論是血統論高貴者,還是低賤者,無論是勞工階層還是文藝 界人士,都在文革的不同時期,不同程度地喝過苦水。於是,大家齊聲大罵,十年 文革、動亂、浩劫壞透了。誰不贊同,誰就一定是四人幫的餘孽爪牙。於是,「批 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正義行動,要求軍方為六七早春鎮反受害者平反的呼聲, 閃爍著新思想光輝的「極左思潮」都成了「動亂」和「浩劫」的內容。這,正是中 共元老們現實上的需要。他們似乎已達到目的了。 運筆至此,似該告一段落了。然而,坦率地說,這篇短文實在遠遠未能蘊涵筆者 對文化革命的瞭解、感受和思索。筆者衷心希望有志於探討文革的人們能互相聯絡 起來,交流看法,討論專題,彙集資料,進而共同修編一部相當有份量的文革史。 如果有一天,這部史書出來了,它該叫什麼名稱呢?我想它該叫《文革三年史》, 而絕不是《文革十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