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麥克唐納風波


·嚴 明·


  九二年四月，全球最大的一間麥克唐納快餐店在北京開張。一時間，人如潮湧，
生意興隆。自開張以來，麥克唐納快餐店一直是新聞媒介關心的焦點，它的小時工
資制、微笑服務、社會公益活動都曾廣為傳播。
  可是，麥克唐納的員工們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從九二年九月起，員工們就福
利待遇向店方交涉，卻一直得不到滿意的回答。於是，勞資摩擦開始了。
  九三年一月五日上午，一些員工在更衣櫃裡發現了一封神秘的公開信——
  「哥們兒，姐們兒：可還記得去年『九·一八』集體上書賴林勝總經理？我們的
合理要求早已不了了之……
  「多少次了，我們自己吃了自己的虧。在這次員工大會上，咱們是繼續把話憋在
肚子裡，還是把心中的壓抑一吐為快？……」
  公開信露面不久，店方便拿大串鑰匙打開員工們的更衣櫃搜查沒收了這封「挑戰
書」。
  員工們早已接到通知，次日將去一家賓館開大會。顯然，公開信暗示大會上將發
生摩擦，並動員人們做好準備。然而，六日的大會上什麼也沒發生。只不過，賴林
勝沒有到場，照例必有的總經理致辭等等「俗套」一概全免，大家「直奔主題」，
開吃、開唱。
  一月九日，公開信的作者董濤向新聞界介紹了公開信事件的始末，並接受採訪。
董濤向記者出示了他擬寫的原計劃在一月六日員工大會上演說的原稿，現摘要如下
：
  「賴林勝先生，我想代表大家說幾句話。自去年四月二十三日開業以來，我們大
家在麥克唐納店學到了很多東西。首先，我們學會了在自己吃不飽的情況下繼續保
證高質量的服務！
  「難道麥克唐納給我們帶來的只是美國的漢堡包、薯條、可口可樂？難道平等、
博愛和民主不是我們追求已久的麼？
  「賴林勝先生，我們已不想再聽到您的解釋和許諾。我們要爭取的是我們應有的
權益！」
  董濤告訴記者，這個稿子他早就倒背如流，掐著表計時，不多不少，剛好十五分
鐘。事先，一些夥伴都有準備，他們甚至對什麼時侯、哪個句子後面鼓掌都作了精
心的安排。
  據瞭解，公開信出現以後，店方採取了總經理不到場，一切從簡的對策。這使董
濤和他的夥伴們猝不及防，演說失去了靶子，這些年輕人又不會現換詞，因此只好
悄然偃旗息鼓，另尋戰場。
  麥克唐納的勞資糾紛根源在哪裡呢？
  工資低，是這次風波最直接的原因。麥克唐納實行的是小時工資制，普通員工每
小時工資二元人民幣(從一九九二年十二月升為二元三角)，如果不出勤便沒有任何
收入。一般員工每天工作六小時，這樣一個月下來，總收入是二、三百元人民幣。
只有麥克唐納一份工作的員工，都希望至少干滿八小時。但是，普通員工幾乎沒有
人能達到這個標準，店內排班一般頂多給你六小時。
  「跟別人說，人家都不信！可我真的就掙這麼多錢。」一位女員工一邊清理桌面
，一邊回答記者的提問。
  「哪有開飯館不讓夥計吃飯的？」一位員工說。「可麥克唐納就讓員工吃不飽。
」一個普通漢堡包外加七種漢堡系列中任何一種或一包薯條、一杯飲料(一般是可樂
、茶，不能喝奶、橙汁，因為貴)——這就是員工的一頓工作餐。
  據說，店內規定工作七小時以上可以用兩份工作餐。
  「不讓你干七小時呀！我幾次干到六小時四十五分鐘，經理說什麼也不讓干了，
讓我下班。」一位員工說。
  從生產條件方面看，麥克唐納餐廳的環境應當說是第一流的。可是，由於麥克唐
納實行的是全球統一標準，所以，工作服一年四季都是一件短袖T恤。春夏秋在北京
穿T恤(無論室內室外)還可以，數九寒冬，再這麼「練單兒」肯定就不合時宜。為此
，員工多次提出增加冬裝的要求，均被駁回，其理由也頗有說服力：本公司有分店
地理緯度比北京還高，也只穿一件T恤，爾復何言？
  公開信事件後，麥克唐納在職工待遇上有了一些調整：工時不同程度給予增加；
工資每小時提到二元四角至二元五角；工作餐飲也在品種、數量上進行了調整；還
發放了毛背心等。
  歷時一個多月的麥克唐納勞資糾紛，慢慢落下了帷幕。員工們的情緒平息下來。
董濤說，當初在店裡公開擁抱他為他喝彩的夥伴們，如今似乎在有意無意地躲著他
。他說他感到寒心、失望。
  這場糾紛提出了「三資」企業的勞資糾紛這一難題，產生的衝擊波影響深遠。對
這一難題，目前人們想到的答案只有一個：建立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