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民間貿易日漸活躍 (莫斯科) 曉峰 讓娜 中俄貿易給綏芬河帶來繁榮 綏芬河這個東北中俄邊境的小鎮，在六十年代只不過千把人。近兩年來由於中俄 邊境的發展，常住和流動人口已經超過十萬人。每天從哈爾濱有一趟特別快車到達 ，將來自中國各地的商人和貨物源源不斷地送到這裡。綏芬河城區不大，從火車站 到最熱鬧的中心廣場步行只不過十分鐘，這裡匯聚著來自俄羅斯和全國各個省份的 生意人，市場上擺出的貨物雖然和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比根本上不了檔次，卻都能 滿足俄國人的需要。每天天一亮，繁忙的生意就開始了。一件女人穿的翻毛仿皮大 衣，樣子稍微好看一點，在北京市場上也不過五百元人民幣，俄國人竟肯出一百美 元把它買下，後來我到了海參威我才知道，這樣的翻毛皮大衣在海參威要賣到三十 萬盧布，大約合三百美元的樣子。 兩國市場差價是貿易的動力 中俄兩國之間輕紡工業和農副產品極其懸殊的價格差，是吸引如此眾多生意人云 集邊境的原因之一。在北京、上海地攤上可以買到的七、八元一件的男襯衫，在俄 羅斯可以賣到五千到一萬盧布，大約折合五十到一百人民幣。中低檔的、漂亮一點 的女羊毛衫，在上海南京路上也只不過五十到一百元人民幣，但這樣的羊毛衫在莫 斯科可以賣到三萬到五萬盧布。一把自動傘，在廣州市場上只不過十至二十元人民 幣，而同樣的傘在莫斯科要賣五千到一萬盧布。皮夾克在俄羅斯市場是暢銷貨，中 國市場上二百五十元到五百元左右的中低檔產品，在俄羅斯可以賣到十萬到三十萬 盧布。俄國家庭所使用的家電產品，如彩電、收音機、錄像機、遊戲機、高保真音 響系統，其普及程度只相當於中國大陸八十年代初期的水平，有待於更新換代。我 在綏芬河市場看到內地市場上賣三百到四百元人民幣左右的小型手提黑白電視機， 可以賣到七百到八百元。雖然由於產品的差價不像紡織工業產品那樣懸殊，但是俄 羅斯電子產品市場卻是一片空白急待開發。 俄羅斯的農副產品很貴，質量也很不好。七十年的社會主義建設，搞得俄羅斯人 沒有吃的。在這裡除了雞蛋、牛奶及遠東的魚便宜外，豬肉和牛肉要五十元一公斤 。蔬菜少得出奇，價格和水果差不多。從海參威到莫斯科幾千公里的西伯利亞大鐵 路沿線，沿途只能看到一些俄國人耐心地、默默地手裡拿著幾個西紅柿、幾包煮土 豆、幾個黑麵包以及又小又酸的米丘林蘋果在兜售，最好的也不過是些肉腸子，但 是價格貴得出奇。俄國人喜歡喝酒，然而俄國的伏特加酒精特別濃，其價格每瓶在 一千到五千盧布，比起中國的各種白酒來講，質量和價格相差得非常懸殊。俄國人 自己所生產的餅乾、點心的花色品種也不如中國多，有些餅乾口味極差，有點像六 十年代中國人沒有飯吃時生產的那種東西。在俄羅斯，食品工業也是一個有待開發 的部門。 個體外匯市場應運而生 中俄邊境貿易已經從過去的易貨貿易發展成了今天的美元直接交易。在綏芬河公 開的美元黑市比國內任何一個城市的美元黑市場還大，還要公開。換匯的倒爺手裡 攥著一疊疊的一百美元面值的票子在市場遊蕩，生意特好。來這裡換匯的有綏芬河 各個公司的大款們，也有俄羅斯和全國各地來的生意人。我親眼看見綏芬河一家公 司的總工程師帶著兩個小姑娘，一次換匯達三萬美元。這裡換匯的比價與上海外匯 黑市基本相同，拿盧布和人民幣隨時都可以換到美元，人們換匯時不必要擔心由於 邊境城市信息不靈而吃虧。類似的個體外匯市場，在海參威一道河子也有，但其規 模、公開程度都不如綏芬河，這也許是因為俄羅斯每一家銀行都按市場價格開放外 匯的緣故吧！這種與邊貿市場共生的外匯市場，給邊境貿易提供了極其方便的條件 ，因而也推動了邊貿的進一步發展。 到俄國闖天下成了時髦 由於在中共極權制度下生活的普通中國人找不到謀取個人發展和參與自由競爭的 機會，因而設法擺脫中共控制出國拚搏一下成了大多數人的一種奢望，這就決定了 中俄邊境貿易是低檔次的、成千上萬人的、帶有逃亡色彩的大規模的倒包貿易。我 在去西伯利亞的火車上碰到了一對延邊的朝鮮族夫婦，他們告訴我，他們向親友借 了一萬人民幣，花了六、七千元向中共的官倒公司買了兩個因公護照，帶了四千元 本錢的貨，就到俄國來倒包了。我在海參威還碰到一位齊齊哈爾外國語學院畢業的 學生，大學畢業後分配了工作，「六四」後看清了中共的本質，感到在國內沒有什 麼發展前途，加上每月工資收入極低，於是積攢了點錢，來到俄羅斯打天下。據他 說每天去中國公司拿點貨，然後到市場去站大崗，因為語言上能夠與俄國人溝通， 每天賺個二百到三百元人民幣沒問題。 中俄邊境的這種倒包貿易在逐漸地向前發展。一方面少數的中國人因倒包而致富 ，於是在俄羅斯辦起了自家的公司。這兩天莫斯科電台華語節目就介紹了一位姓劉 的商人，夫妻兩人用一千美元做本錢，一年之內就發展成了一個有十幾個僱員，承 包了十多個櫃檯的小型貿易公司。另一方面，有組織的分工負責的倒包貿易逐漸形 成。由綏芬河經省城到海參威，由滿州里經後貝加爾湖到赤塔，有專門把貨運到邊 境的，有專門從邊境把貨送到各大城市市場的，有專門在市場上站崗賣貨的，還有 專門把賺得的盧布變成美元的。與此相適應，為生意人服務的翻譯行業應運而生。 在海參威或莫斯科，雇一名臨時口語翻譯，一天大約要花十美元。我在海參威碰到 一位女教員，她原來在大連當講師，為了多賺點錢，她辭掉了自己的工作，受聘於 個體老闆，來到了俄羅斯。僱主每月付她一千五百元人民幣的工資，替她辦出國護 照，承擔她在國外的一切生活費用。一些有遠見的中國人，也開始辦起了中國文化 館，組織起了貨運和客運業務。現在從海參威火車站每天都有班車直通東寧口岸， 進出國非常方便。還有的公司從山東直接招聘農民來俄羅斯種田，在俄羅斯就地生 產俄國所缺少的各種蔬菜。一些旅俄的知識分子，為了幫助在俄國的生意人打開局 面，同時傳達自己對中俄經濟形勢的各種觀點，開始辦起了中俄文的信息報。這樣 的報紙在莫斯科、海參威街頭有時可以買到。 由於中國商人的活動，一些俄國的重工業產品也開始進入了中國市場。在綏芬河 你可以看到俄國產的拉達、莫斯科人牌轎車，售價在八萬人民幣左右。俄國的鋼材 也進入了東北的市場，價格每噸大約二百五十美元。前些日子我有機會間接接觸到 了幾家參與軍工生產的公司，他們有興趣用水翼艇、運輸機、鑽石換取中國的水果 、輕紡、家電產品，並表示能提供海運、空運服務。可能是由於中國方面參與中俄 貿易的人員文化層次過低，加上關稅、進出口手續及俄國商品價格、質量等諸多方 面的原因，俄羅斯的產品在中國市場上至今沒有打開局面。 俄國政府對中國人寬容友好 而對中國小商人的大量湧入，俄羅斯政府好像非常寬容。在俄羅斯的中國人有的 持有合法的中國護照，有的護照已經過期，有的以唸書為名做生意，有的甚至護照 丟失了都能夠比較好地在俄羅斯生存下去。據說今年七月遠東地區的俄羅斯政府開 放了三個市鎮，歡迎中國移民定居。加拿大華人記者平可夫今年八月採訪俄羅斯外 交部亞洲司時專門詢問過俄方對在俄的中國持不同政見者將持何態度，俄方回答說 ，俄羅斯人民今天已經獲得了自由，決不會將中國的持不同政見者遣返。中國人在 俄羅斯除了住旅館外，還可以向俄國的居民租到滿意的居所。在海參威月租大約是 三萬到六萬盧布，在莫斯科大約要花上三十到二百美元，這要看房子的大小，生活 配套設施的好壞和房屋的地點。在海參威，俄國政府設置了許多自由貿易市場，對 於做生意的中國人來說，只要交一點稅就可以就地擺攤，就地銷貨。海參威最大的 中國人市場是一道河子市場，海參威的俄國人都知道到那裡去買便宜的中國貨，每 天一道河子市場顧客熙熙攘攘，好不熱鬧。類似的中國貨集散地在雙城子、哈巴羅 夫斯克、赤塔都有。如果你是剛剛從中國來的，對俄羅斯的情況不瞭解，那麼你到 市場找兩個中國人聊一聊，你就會知道許多、許多事情，在這方面遠東的中國人要 比莫斯科的中國人友善得多。 民間貿易層次有待提高 在中國共產黨集權制度的統治下，面對俄羅斯這樣一個大好的輕工產品農副產品 市場，中國民眾自發的、低檔次的，帶有逃亡色彩的對俄羅斯經商活動，肯定不能 給中俄貿易帶來更高層次的發展，勢必產生許多特殊的問題。據說當初首先到俄國 來經商打天下的是些溫州人，他們把一些在中國賣不出去的貨弄到俄國來坑了不少 俄國人。現在在俄國人的心目中，中國貨就等於是次品，這一點現在在俄國經商的 中國人也知道，所以現在源源不斷運到俄國的中國商品，大都去掉了中國製造字樣 ，甚至有的還冒充港台或歐洲大陸產品。低層次的中國經商者，往往做生意不擇手 段，為了錢什麼都肯幹。據說莫斯科發生過數起中國人被殺事件，大多有北京倒爺 作內線，與俄國黑社會分子串通謀財害命。而中國大使館在保護中國人利益方面卻 無所作為。在莫斯科，中國人之間互相戒備，互不來往，封閉在由同學、同鄉、朋 友所組成的小圈子內。在這樣一個封閉的環境中，想把生意進一步擴展起來，肯定 是非常困難的。 對於中國現政府以及中國社會的異見是莫斯科中國人相互隔離的另外一個原因。 在國外中共政權的控制鞭長莫及，人們的思想自然也就活躍得多了，在自己人的圈 子裡大家可以無所不說，但是考慮到有朝一日可能回國，說不定某些言論行為的不 慎，會給中共當局提供進行迫害的口實，所以對圈外人總是互相戒備的。 官辦公司缺乏競爭能力 由於中國人出國審批、報關等手續均極為繁瑣，加之中俄之間規模較大的易貨貿 易現在好像也擱淺了，有些中國官辦公司，由於缺少靈活性，無法扭轉局面，已經 打道回國。目前江浙、廣東、福建一帶大一點的公司、企業對中國俄羅斯貿易大都 不感興趣，現在只有東北客商，由於歷史和地理的原因，成了中俄貿易的主導力量 。中國人在俄投資目前也很小心謹慎，據說中國人通常只花不到十萬盧布在俄羅斯 註冊一個貿易公司，小打小鬧。在建立輕紡、食品工廠方面，一般都尋找俄羅斯合 作對象，由中國方面出技術、出設備，俄國方面出廠房、出勞動力，雙方初步投資 一般不超過十萬人民幣，作試探性的合作。 日、韓商人競相打入俄國市場 面對幅員如此遼闊、人口將近兩億，已經開始了民主化、私有化進程的俄羅斯市 場，日本客商已經紛至沓來。在海參威最大的伏拉吉沃斯托克大飯店日商出出進進 異常繁忙；在海參威和莫斯科市面上，可以看到從日本進口的高檔電器，一台松下 掌中攝像機標價一百萬盧布，日本進口的十四到二十寸彩電和錄像機，一般標價在 三十萬到五十萬盧布。在對外開放最早的遠東地區，日本進口的小汽車和俄國自產 的小汽車一起在街道上奔馳，人們只要花上一千五百到五千美元就可以在汽車市場 上買到全新或八成新的日產轎車，其價格大大低於俄國產汽車。韓國人也不甘落後 ，為了推動俄韓貿易，韓國政府已經在海參威開設了領事館，在這方面台商似乎姍 姍來遲。我在海參威遇到一位叫維卡的俄國婦女，她是一個中國通，一口過得去的 中國話，她自己有公司，有咖啡館，她曾問我，能否幫助她與台商聯繫，開展台俄 貿易。 台商在俄國大有可為 對台灣客商而言，俄羅斯的市場大有可為。台灣與大陸具有共同的中華文化，其 輕紡產品、農副產品質量優於大陸，台灣在國際貿易上的信譽也大大超過共產黨統 治下的中國大陸。台灣與中國大陸做生意需要經過香港轉口，而台灣可以與俄羅斯 直接開展貿易活動，俄羅斯人不是真正不喜歡中國商品，而是叫中國的倒爺坑怕了 ，如果台灣客商能以一個嶄新的姿態出現在俄羅斯市場，向俄國人提供廉價的、物 美價廉的中華商品，重新建立中國人的形象，那麼已逐漸走入死胡同的中俄貿易將 會徹底改觀，台商將坐收經濟實利。台商進入俄羅斯將開闢台灣商品通過中國大陸 北部邊界線進入中國大陸的第二戰場，隨著商業活動的積極開展，台商在中國大陸 合資企業或獨資企業的產品也會逐漸向北擴展，進入俄國市場。在俄羅斯各地散佈 的一百萬中國經商大軍，在這方面必定會發揮積極作用。此外，俄羅斯國土上如此 眾多的中國人，本身就是台灣的一個大市場，這些人除本身需要外，還可為台灣商 品迅速打入俄羅斯提供必要的中介服務。與此同時台灣在政治、經濟、文化等各個 領域所取得的成就，也會通過這些人介紹到中國大陸去，台灣的民主思想，也會在 潛移默化中傳向中國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