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洗禮


  程映虹
  

      在毛澤東的年代，中國人經常聽到的一句豪言壯語是「經受紅色的洗禮」，
意思是在人斗人的革命大風浪中經受考驗，或者在嚴酷的思想改造中得到精神再生
。「洗禮」一詞原本指基督教入教時的儀式，這裡是借喻，表示與舊我告別，接受
一個新的靈魂。但是，在20年代的蘇俄，這個詞不是借喻，而是代表了一個實實在
在的革命宗教儀式。
      俄國人在歐洲民族中接受耶穌教的時間雖然可以說最晚，但俄國農民對基督
的虔誠卻是非常執著的。東正教及其儀式，尤其是和出生，婚姻以及葬禮有關的，
已經成為俄國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份。布爾什維克掌權後發動了大規模的反宗教
運動，同時強行灌輸共產黨的一套儀式，作為對宗教儀式的替代。一套儀式，作為
對宗教儀式的替代。
      在基督教國家，用聖徒和其它宗教傳說中的人物來給呱呱墜地的嬰兒取名是
最常見的習俗，這個取名儀式通常就在給嬰兒洗禮時由牧師或教父來做。布爾什維
克不能忍受共產主義新人叫什麼「彼得」「保羅」或者「瑪麗亞」，於是他們創造
了一些反映革命後俄國新社會的，有政治意義的名字。
      如果生下的是女嬰，那麼布爾什維克的花名冊上讓父母選的名字有：阿克圖
不利娜(十月)，列弗茹西婭 (革命) ，康絲婷丟西婭  (憲法) ，弗拉迪列娜 (列寧
的名字弗拉基米爾縮寫加上「娜」 )，費弗拉利娜(二月革命)  ，康繆娜  (公社)
  ，梅娜  (五一勞動節娜)等等。
      如果抱到布爾什維克辦公室去的是男孩，那麼父母會有這樣一些選擇：斯巴
達克( 古羅馬奴隸起義領袖，列寧的至愛) )，特克斯戴爾(紡織品，代表工業生產
 ) ，普拉米亞、普利米爾(火焰、旗幟) ，還有叫做潤 (REM)的，據說是列寧號召
實現的「革命電氣化」這個詞組的縮寫。
      還有一些中性的名字，男女革命嬰兒都可以用。
      替新生兒取名常常成為一個集體行動。一個單位裡有人生了孩子，同志們會
組織一個委員會，選舉一個主席，擬定幾個名字，然後投票決定。名字取出後大伙
還舉杯慶祝。
      為新生兒舉行的「紅色洗禮」常常在黨委或黨支部的辦公地點舉行。黨的書
記主持儀式，就像舊時代的神父，而嬰兒的父母所在單位的工會之類的組織的領導
人則擔當教父的角色。會堂佈置得紅彤彤的，一幅幕布把嬰兒和他們的父母和別人
分開。單位合唱隊高唱「國際歌」，就像舊時代教堂的讚美詩。然後鐘聲響了數下
。就在大伙屏息靜氣的時侯，幕布緩緩升起，父母抱著嬰兒坐在一張鋪著紅布的桌
子後面。單位領導人致詞，向生下革命後代的父母祝賀。要是名字還沒有選定，這
時書記就會給父母一串革命名字讓他們最後敲定。然後嬰兒的父親站起來，莊嚴地
表示一定要用新的革命俄羅斯精神來培養孩子。儀式結束時由政府代表在出生文件
上填寫日期，姓名等等。
      所有這些結束後，父母會領到一張嬰兒經過「紅色洗禮」後的出生證明，大
意說一個新公民已經被蘇維埃社會主義聯盟共和國所接受，這個嬰兒的名字有什麼
革命意義，然後說：」我們接受你作為未來的工人和共產主義社會的建設者。祝共
產主義思想以後永遠指導你的生活！祝你成長為為實現無產階級偉大事業作貢獻的
一員。你將在紅旗下前進！新的革命公民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