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的題外話


楊建利


	中國終於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了，有關「利弊得失」的討論和對未來預測的
文章、訪談又一次充斥海外各類報刊和媒體。正像癌症是不治之症因而癌症醫生和
研究機構林林總總一樣，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對中國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
的影響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問題，因而這方面的文章在短短的兩年就已經汗牛充
棟了。
	在我閱讀過的有關論述中，尚沒有把問題的層次剝離得透透徹徹，把過程
的環節梳理的清清楚楚、數據理論十分令人信服者。我今天要說的也只能算是題外
話。之所以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是多樣的。首先，完全開放經濟大門給中國不同的
階層和行業所帶來的利弊是不一致的，有些領域甚至會有利益完全對立的情形。這
其實不是問題的關鍵，因為在任何國家沒有一項政策和社會變革會給社會中的每一
個成員帶來完全相同的利弊。在政治民主和經濟市場化的國家，不同階層和行業利
益的衝突是靠透明的民主體制和法制化的市場機制調節的，利益分配大致可以維持
在合理的範圍之內。但是在當今中國，利益和風險的分配基本上是在一個黑箱裡進
行的。過程是不透明的，結果卻是清楚的，那就是，有權者吞噬利益，同時把風險
一股腦地推給無權的民眾。從國企改革到整頓金融，從房產改革到調整稅收，沒有
一項政策的實施結果不是這樣的。雖然，與世界的自由貿易給人一種中國的經濟大
餅會越做越大的希望以至於民眾對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多少有些期待，但是，人們卻
總是擔心而且有充足的理由擔心：「即使餅做大了，有多少能進到我口裡？」打開
中國的經濟大門對一些人來說也許是美景良辰，對一些人也許是畫餅充飢，對另一
些人來說可能真是雪上加霜。被議論最多的潛在受害者--農民和國企工人，根本沒
有渠道把他們的聲音和利益反映到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的決策過程中去。現在，加入
世界貿易組織已成事實，他們的基本權益又如何在中國的政治體制和「市場」機制
中得到保障呢？這僅是一例。
	說不清到不清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不讓說不讓道。像加入世界貿易組織這樣
可能直接影響到各行各業的大事情，其決策基本上就靠一個或幾個人的大腦、情緒
趨向和意志。我在這裡不是要討論加入世界貿易組織是否是一個正確的決定，而是
要探討政府動員民眾支持其決定的方式及其決策過程中的信息和言論自由的問題。
在中國街談巷議式的論政已經是一個較普遍的現象。對此，當局並不太在意，因為
這樣的議論傳播不遠，大範圍內的信息被當局控制，這種議論基本上是自產自銷，
產生不了有意義的語境，因此形成不了影響當局決策的力量。在「正式」的傳播管
道上，不是不能談政治，而是只能談大政治不能談小利益。一談世界貿易組織就是
「國際風雲」，「世界霸權」，「中國的國際地位」，「愛國」等等，甚少觸及小
老百姓的「小」利益。談「國際風雲」，一般民眾的情緒不太容易和當局對立，從
原則上講，誰也不反對中國強盛。但是，談老百姓的具體利益就不一樣了，不談便
罷，一談本質問題就掩蓋不住了，官僚剝削階級的概念就不可能不形成，與政府對
抗的語境和力量就不可能不產生。所以，在控制信息的同時，只容許談「大政治」
，不容許談「小利益」，從而誤導言論，進而引導思維是中共政權維持統治的伎倆
。
	打開中國的經濟大門猶如空氣不對流的屋子打開了窗子，透過窗子引流進
來的不僅僅是新鮮空氣，也許還有各種有害氣體。窗子業已打開，正確的思路不是
考慮如何把窗子關上，而是考慮如何調整屋子裡的人的身體機制以適應外界的氣候
，因為為了屋子裡的人的長久存活，窗子是要打開的。事實上，中國的身體機制存
在太多不健康的因子。比如說，中國的官僚體制和習慣於貪、假、斗、害（政治迫
害）的官僚們，如何跟上世界貿易組織所要求的企業觀念和法制精神？總不能永遠
靠中國官僚剝削階級為國際資本家提供「政治優惠」（比如說，不容許工人有集體
談判能力、不需要考慮工人的工作條件和基本人權，等等）、國際資本家賄賂中國
官僚剝削階級的中外結合方式來促進中國的經濟繁榮吧？！雖然，圍繞著世界貿易
組織，許多問題的答案尚不清楚，許多問題還有爭議，但是，有一點確是十分明了
清楚的，該組織倡導法制精神要求法制實踐。既然中國已經加入了世界貿易組織，
中國的官僚，從中央到地方，就應該逐步改變凌駕於法律至上的習慣思維和行為。
要做到這一點，就應該首先開放信息言論自由，允許小老百姓在正式的傳媒上大談
他們的小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