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糧食統購統銷 王白石 五四年夏，糧食公司召開一次會議，由地方首長講話，要求各單位每月向 糧食公司報告糧食計劃、需要什麼米、要多少斤、有多少人，暫不限額，滿足供應 。但如不報計劃，就不供應，一定要重視，否則，沒有飯吃不能怪別人。當時還以 為多此一舉，不外形式而已。但到了秋收之後，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先召開了征 購糧食會議，所有幹部參加，不得有缺，因為需要一部份幹部去做，不去做的也要 弄通思想。會後，從各單位抽出一部份幹部成立徵購隊，分派到各鄉村去徵購餘糧 。農村生活落後，土地又少，人口又太多，那說有什麼餘糧？這不外是強搶農民的 口糧而已。但為了講的好聽一點，所以說成徵購餘糧。其方法是自中央訂一個徵購 任務(數子)，然後分派到各省，又由省分派到專區，這樣逐層分派下去，最後由鄉 派到各戶，要求一定完成交發任務。農民叫苦連天，深怕到青黃不接的時候沒有糧 食，肚子挨餓，但毛黨不管你死活，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用動員、強迫、誘騙等 手段完成了徵購任務才收隊回城。從此以後，便一年一年地徵購下去，後來把徵購 糧食與交納田賦連在一起去做，叫做「隨征帶購」。又後來，因為已經成立農業生 產合作社，均由黨員領導，更容易壓搾農民，所以有相當一段時間，乾脆規定了留 給農民口糧的數字，按規定指標留下口糧之後，一律交給政府。這種做法還慘過地 主剝削，當時規定農民留糧每月不得超過十五公斤谷，碾成米，只有十點五公斤。 在缺乏食油和肉食的情況下，一個農民每天可以食一公斤米，因為勞動強度大，就 是節約一點，每月也需口糧二十公斤米(折谷二十八公斤)，即是說，所留的糧只夠 半個月的食用。還要養一些雞或養隻豬呢？起初不准留飼料糧，有的地方連十五公 斤谷的口糧都不能保證。 六零年某省省委為了安定人心，出佈告說這年留糧保證360市斤谷(即一百 八十公斤)，可是到秋收後留口糧不足三百六十市斤。省委解釋說，因為中央批評， 中央說全國留糧這麼少，你省留糧這麼多，沒有全局觀念。不對。因糧食徵購過多 過重，農民沒有食，更說不上養家禽補充營養，所以普遍患水腫，腳或臉都腫了。 有的不久便死去。毛黨假仁假義，並不放寬糧食供應，卻在各大隊(鄉)成立臨時醫 院，醫治水腫。怎樣醫法呢，它沒有醫生，也沒有藥，更沒有設備，只臨時用石塊 壘了一個大灶，加上一口鍋，一個伙夫，一日煮兩餐，每餐每人四分之一公斤米， 加上一勺黃豆或花生渣(搾過油了)做菜，這便算醫治水腫病了。那些病人，左一堆 、右一堆，成天蹲在屋角，背靠著牆，等著這一日兩餐。這兩餐不是全部由政府供 給，而是自帶口糧，一天1/4公斤，大隊補助1/4公斤，救濟這一點點，還算額外施 恩。普通農民，整天都是想食講食，例如說，我一餐能食一公斤米，我一餐能食二 斤半蕃薯，講到不服氣，便打賭，賭食多，賭食快，賭贏了，博一餐飽，賭輸了， 以後便更缺乏糧食了。有的人又說，我昨天把兩餐米當一餐食了，加很多水，煮成 一大煲粥。有人問，你覺得飽嗎？答：「不飽！只覺得漲。」可能有很多讀者不能 領會這個農民的意思吧？他的意思是說雖然肚子漲了，但還是想食。長期飢餓的人 ，其心理就是這樣。 農民餓得這樣慘，那麼全社幹部及大隊幹部是不是一樣被餓呢？不，他們 的生活好得多，因為他們掌握集體糧食儲存及飼養等副業，可以把門關起來煮東西 食，也可以偷偷拿回家去食。他們的生活，雖然不是大魚大肉，也不至於餓到腳浮 面腫，這就比普通群眾好多了。 儘管農村幹部享有這些特權，得到物質上 的利益，而且願效犬馬之勞，但上級還不完全相信他們，怕他們一旦天良發現，同 情村中的兄弟叔伯嬸姆，串同起來，隱瞞產量，在村中私分。所以毛共各縣委會不 斷派人去監督，防止瞞產私分，後來竟然發展到派「省委驗收團」，從各單位抽人 ，組織足夠人馬的驗收團，並冠以省委的名義，在臨近收割的時候到田間去，會同 各隊隊幹部，逐塊逐塊地估產，而且故意估高一些，估完之後合計出該隊估產總數 。如果以後實際收穫與此數相差太遠，便追查原因，是否瞞產私分。同時在分派隨 征帶購任務時，也以估產數字為根據。毛澤東經常說地主剝削農民，但他的做法， 比地主還要厲害幾倍。 毛澤東徵購這麼多糧食幹什麼呢？因為他準備打仗，他知道，如果打起核 戰爭來，農業生產一定遭到毀壞，所以一定要儲備幾年才站在不敗之地。故此，拼 命地搜刮農民的口糧。由於徵購的糧食過多，所以大建糧庫，一所糧庫，就有數十 座穀倉，每座穀倉可堆積一千五百立方公尺空間，規模很大。谷藏過久，容易生蟲 ，所以經常用毒藥薰谷，薰來薰去，谷不生蟲了，但吸收不少毒素，對人體有害， 但是「吾為天下大計，豈以小百姓為惜哉」！這是所有獨夫民賊的共同哲學，毛澤 東當然也不例外，由於要儲備幾年的糧食，所以儲備糧要不斷循環更新，新谷入倉 ，舊谷才出倉，這些舊谷加工成米後拿到門市部供應居民。這些出售的米當然是開 始變質的陳倉米，年復一年，普通市民永遠食吃不到新米，有的米剛買回來就微微 發黃，甚至是明顯發黃，不管發黃不發黃，煮出來的飯沒有粘性，鬆散散的，缺乏 飯香味。好在毛澤東領導下的中國人民，飢不擇食，所以，反對的意見不大罷了。 求其填飽肚皮便算了。好在糧食公司還講點人性，每逢過年過節，每人配售三幾斤 好米，叫做「二號米」。至於縣級幹部則有「特需證」，可以足量向糧食局買好米 好麵粉，並能買額外食油。所以這些人擁護毛澤東的糧食政策，至少不反對毛澤東 的糧食政策。 毛澤東統治時期，由於對糧食控制得緊，農民沒有糧食養雞鴨鵝及豬，所 以養得很少，而毛澤東又徵購雞鴨豬出口換外匯，買武器，保衛他的江山，特權階 級又食去了不少，所以人民非常缺乏肉食，肚裡沒有油，便要食很多飯，但是六零 年前後的幾年，城區成年人每人只供應十二公斤米，六十克油，根本食不飽，後來 增加了，也不外十三公斤，現在市面有肉類供應，才不顯得糧食緊張。當然減少戰 略儲備糧，也是緩解糧食緊張的一個重要原因。毛澤東連續廿多年大力搜刮民間糧 食，有的縣一年上調五千萬公斤，有的生產隊上調糧食超過產量一半，除儲備外， 不明白他拿去那裡呢？拿去支援越南、阿爾巴尼亞、非洲的一些國家，慷人民之慨 ，用不了多少，拿去出口，也用不了多少，還有的呢？損壞了？由於這個統購統銷 政策及其他暴政，搞得民不聊生，食不飽，穿不暖，嚴然是人間地獄。而毛澤東又 不准人民出境，靠近香港澳門的廣東青年，便設法偷越國境，大多數青年刻苦鍛煉 游泳本領，一有機會便越過封鎖線，跳入大海，游幾公里逃去港澳，這叫做「督卒 」，真是死裡逃生。 自五四年末統購統銷開始至七十年代未期，由於農村糧食緊張，城市糧食 只勉強夠食，從五八年至六五年完全不夠食，所以親戚朋友來往必須自帶糧食糧票 ，而糧食局又不輕易發給糧票，對農民更加不發，以防人口「盲目」流動，更防群 眾中的俊傑緊急作亂，通過糧食管理，把人民束縛在家裡，所以只對幹部出差所需 糧票保證滿足發放外，其餘都不准發放，因此，那個時候的糧票有黑市出售，而且 售價很高。糧食局的有關幹部以及各單位的管糧食人員，有的發了一點橫財。假造 糧票者，多被判重刑，對炒賣糧食即為毛黨不遺餘力地打擊。飯店盛行以米換飯， 很少人有糧票。 由於農民糧食嚴重不足，一九六零年前後的兩三年間，辦喜事從簡，簡了 又簡，但也有人結婚擺酒請客，可是請客不請飯，要客人自己帶半市斤米來，而且 不能自行裝飯，實行分飯，否則，便出現搶快搶多的現象了，到最後便有的人沒有 飯食。至於酒席上的菜餚，當然是以青菜為主，每人只一小塊豬肉，一小塊雞肉， 這樣的酒席，在農村當時算是最好的了。這實在是今古奇觀。他們經常宣傳說，「 在毛主席的領導下，什麼人間奇跡都可以創造出來」。這的確也是一種奇跡。 糧食有國票、省票、市票三種，按出差的範圍發給，市票則多是一、二兩 的小票，因為食碗雲吞也要收一兩糧票。 每個被共黨承認為非農業人口的城鎮居民，都核定糧食定額，成人每月12 公斤，小孩則依年齡減少，最少四公斤。每戶發一個糧簿，憑簿向政府所設的糧店 購糧。屬國家幹部及工廠工人，每月多配1.5公斤，如果消耗體力多的工人，可以再 多配一公斤，使他們食得飽一點，免至影響工作，但也只是勉強維持身體。所以那 個時候每個人都很瘦，但當官的例外，他們多是大腹便便，腦滿腸肥，他們如果一 旦失去官位，沒有特權，一樣要挨餓的。彭德懷的侄女寫的文章憶彭德懷，不是說 彭在六十年代也摘樹葉嗎？摘來送給她的侄女食，他的侄女不要，彭自己食不食則 沒有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