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自由知識分子 ──評王若望先生的風骨 魏京生 最近,王若望先生病逝。王老先生最後幾年生活的十分清貧,也很寂寞。但 各界人士並沒有忘記這位民主老人,沒有忘記這位真正的自由知識分子。 王老和別人一樣,會有輕率的言論,會有錯誤的處事。但他從青年時期就立 下的為民主自由而奮鬥的理想,從沒有淡忘。使我特別感動的是,在說話已十分吃 力的情況下,他一見到我就緊握著我的手問道:「你很忙,就別來看我了,浪費寶 貴的時間,我不行了,但看到你們仍然忙得熱火朝天,我就放心了。忙著說明民運 仍有希望。我這一輩子沒有什麼別的,就是為了民主的這顆心,總放不下。看到你 們仍然忙就放心了。」說得旁邊的人都熱淚盈眶。 我握著王老的手,徐徐談來。王老說:「我不如你們,我不會搞政治,我就 是個自由知識分子,看到不平的人和事就要說。」然後歉意地笑了笑說:「當然, 也常常說錯。」我趕忙安慰他說:「誰沒有說錯話的時候呢?可貴的就是路見不平 按奈不住的這種性格,和不畏金錢權勢什麼都敢說的這種風骨。時下的大部份知識 分子缺的就是這兩樣。無論國內國外,阿諛權勢為稻粱謀者,大有人在。像您這樣 的風骨,是我們晚輩,特別是時下青年學習的榜樣。」 近些年來,自由知識分子這個頭銜挺時髦。胡說八道不負責任的人;小罵大 幫忙拍曲線馬屁的人;按照合同罵人騙飯吃的人,都往自己頭上扣一頂「自由知識 分子」的帽子。據說如此這般,文章就可以賣得更火。甚至有四平八穩看著各國政 客眼色說話的人,也敢大言不慚地自稱「自由知識分子」。於是有歐美的,不敢自 稱自由知識分子的教授,痛心疾首地對我說:「中國沒有自由知識分子,中國人也 不知道什麼叫自由知識分子。他們看政府的眼色謀得一個功名,就自命為知識分子 ;偶而說幾句沒危險的真話,就認為自己是自由知識分子了,真是胡說八道。」我 頗不服氣就請教:「什麼才叫自由知識分子呢?」 「首先要有公德心,有是非感。要具備作人的起碼道德,再去運用你所學的 知識,才能叫知識分子。讀了幾本書就為稻粱謀甚而為虎作倀,那連知識分子都不 是。」我想說得對,那按中國說法就應該叫「文人」,前面還要加「馬屁」二字以 示區別。檔次高點兒的叫御用學者,總之不夠知識分子的規格。 「想在知識分子前加上自由二字,就還要敢於得罪權勢。至少也要敢於挑戰 權威。那就不僅要有正義感和學識,還要有膽量。中國有這樣的人嗎?當然,除你 之外,但你是搞政治的,不是知識分子。」我聽著覺得格外刺耳,就試舉幾例駁斥 他,但均被他列舉事實駁回。說到王若望時,他略一遲疑沒再反駁,只笑了笑算作 認輸。我略感吃驚,外界謠言對王老的風評並不甚好。為何如此刁鑽的學者反倒服 氣呢!略一思索我就明白了;王老即使批評錯了,也是真誠的,絕不是為了向某些 方面暗送秋波。即使被錯罵了,這一份真誠仍然令人心悅誠服。 民運近年來受到包括中共在內的各種權勢的打壓。無權無錢很好欺負。時間 向民運領袖們的權威挑戰以博取虛名或實利者大有人在。試將其和王老的自由知識 分子的風骨和真誠相比,頓覺不可同日而語。(2001年1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