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十六大如何就政治體制改革作交待 保 羅 潘岳報告 臨離開北京前得到一份體改辦副主任潘岳的《對革命黨向執政黨轉變的思 考》。早聽說前年夏天,體改辦給在北戴河開會的中央遞上一份報告,討論了政治 體制改革,可是我回國後向有關單位要,就是要不到。如今拿到了,手不擇卷讀了 一遍。 潘岳的文章一開頭就講現代意義上的政黨產生於十七世紀七十年代,那比 引用什麼政黨就是朋黨,是隨階級與階級鬥爭產生的語錄,要實際一點。但是,他 講了歷史卻沒有還歷史以真面目。要害在於他沒有指出近代史上的政黨是隨議會政 治產生,作為議會政治工具發展起來的,因此這種政黨本身的作用就是作為議會民 主政治的一種組織形式來發揮的,所謂政黨制度,如兩黨制,多黨制和黨本身運行 的體制等等,完全是議會代議制民主的一部份,為議會政治服務的政黨制度又決定 了政黨本身的綱領,組織,制度等等。比如兩黨制或多黨制就與選舉制度採取比例 代表制仰或簡單多數全得的議員產生辦法有密切關係,也與議會內的各政黨的法定 地位,所謂執政黨,在野黨,多數黨,少數黨的地位有關。 總之,英國雖然沒有成文憲法,但是,英國在資產階級成長後,在英國封 建王室衰落過程中,王室為向新生的資產階級徵收更多的稅金,不得不逐步承認了 納稅人有權對某些問題參與的立法,這些立法構成了不成文憲法,積累至今一直起 著憲法的作用,所以,英國沒有像法國大革命那樣的群眾專政,一湧而上,說殺誰 就殺誰,到後來把最初領導革命的領袖也殺了,所以那裡是暴力革命和群眾暴力專 政,列寧曾說過,那是非常可怕的恐怖,因此,法國沒有穩定的立憲制和憲法民主 制,政局極不穩定,雖然總的來說,法國自18世紀大革命後建立了無法倒退的民主 制,但是它是不穩定的。所以,近幾年西方史學家越來越肯定英國的漸進的改良, 而不像過去馬克思主義史學家那樣吹捧法國大革命了。英國近代史發展,比法國的 一個優點就是建立了穩定的政黨制度和代議制民主制。 潘文中說,人類分工的發育,產生了專門從事政治活動的人群,於是這些 人就組織成政黨。他這樣寫,就不小心又回到了所謂有階級和階級鬥爭就有政黨的 陳詞濫調去了,關鍵在於他不能走近一小步,去承認代議制民主和立憲民主制。他 接著敘述的政黨的四點作用,就可悲地完全離開了議會政治和選舉等民主政治,完 全用階級鬥爭觀點談論什麼利益代表的方式與組織形式。非常明顯,潘先生的良智 和學術造詣被政治局限性污染到了扭曲是非曲直的程度。緊接著的他的關於法國大 革命時期也有政黨,即把短褲黨,雅各賓俱樂部也當作政黨的說法更是牽強附會, 而所謂熱月反動變成一種社會制度正常化的轉折點之說,也可謂一種發明,所有這 一切都是為了迴避政黨與民主制的聯繫,為了避免提及民主制的發生發展在歷史上 的進步作用。 於是在談到無產階級政黨時,他就更不敢涉及列寧的無產階級專政學說的 荒謬性。列寧在《國家與革命》一書中,引述恩格斯的國家學說時,片面地強調了 國家的鎮壓作用,而根本不提,或者說否認了恩格斯說的國家關於國家的作用在於 把階級衝突和緩,使它控制在使對立的雙方都能生存下去的程度之內。列寧這樣地 把階級衝突和國家的鎮壓作用絕對化,其用心即在於得出必須進行暴力革命的結論 之後,還要得出無產階級一個階級,通過其先鋒隊實行不依靠法律的,完全依靠直 接暴力的,不與任何人分享的專政。就是這一被強調為馬克思主義與非馬克思主義 分水嶺的無產階級專政學說,誤導了一代又一代共產黨人,從斯大林,到毛澤東, 到今天的江澤民。如今,列寧的這本《國家與革命》連中共中央黨校都已經不把它 當作經典著作介紹給學生了。但是,卻因為長期奢談堅持無產階級專政,而沒有消 過毒,以至流毒至今。 應該說,潘先生在文章中間的一部份分析,關於今天中共尚未解決其執政 的法理依據等的部份是言之成理的,他實際上否認了共產黨有權利根據領導革命成 功就有權永遠當領導黨,當作永世執政的法理與道德依據,就永遠能代表各階級和 全國人民利益,而且共產黨當然代表那所謂『三個』之說也是自說自話,打腫臉充 胖子。潘先生接著談到共產黨的階級基礎和社會基礎,他指出工人階級先鋒隊之說 已經過時,這是有膽識的。他指出了,現在,知識分子比工人農民先進,同時提出 了先富起來的資本家也屬於社會最先進的行列,最直言不諱地主張共產黨為什麼不 可以代表和依靠他們呢?我不知道,在潘先生看來,先富起來的人群中有沒有以權 換錢,以勢欺人,為富不仁者?中國有不少人公開認為,中國正處於資本的原始積 累時期,那種種中世紀式的非人道的殘酷剝削比比皆是,難道潘先生認為,這些髒 東西在中國因為是建設社會主義就真的沒有出現?而中國的資本家竟完全是靠推動 高科技來發展生產力致富的社會先進生產力的代表?!我贊成一個觀點,即知識分 子是勞動人民,是代表最先進生產力的社會力量,這個社會力量包括科技界,教育 界,和管理人才,而不涉及某種財產權的擁有者,這樣比潘先生那樣把富人或資本 家包括在先進階級內要準確,要合理,也比較明智。我不知道,潘先生是不是早就 在為江澤民的無剝削論和邀請資本家入黨造輿論,但是,無論如何都要言之成理, 不要讓凍死在街面的人在陰間咒罵你吧! 但是,潘先生位置不算太低,也並非列入國家和黨的領導人的達官要人, 他還是不得不做現代中國的,而非中世紀俄國的『套裡的人』,因為,在他寫此文 之前,江澤民有過話,給政治體制改革劃了框架,就是一個套子,讓人非鑽進去不 可,就逼迫潘先生這樣多嘴的人在套子裡去鑽牛角尖。 這就是幾乎原文照抄的,潘文說的「五項原則必須牢牢把握:第一,只能 堅持一黨執政下的黨內民主,絕不搞多黨制;第二,只能堅持共產黨領導下的依法 治國,絕不能搞西方的「三權分立」;第三,只能加強新聞輿論監督,絕不能搞新 聞自由(也不能搞「新聞嚴控」);第四,只能在黨的領導下搞軍隊現代化改革, 而不能搞軍隊國家化;第五,只能堅持和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絕不能搞全民公 決與全民普選。」在這樣一個黑咕隆咚的陳舊老套裡,還有什麼政治改革可言? 所以,潘先生也許是諷刺,也許是忠誠,他坦白地總結說,中國的政治改 革只能搞『政治現代化』,不能搞『政治民主化』。五四運動至今已經八十多年, 德先生仍然是一個禁忌!竟然連一位主持中國改革,且冒天下之大不韙,敢於講一 講政治改革的高級官員,都公然說出不能搞政治民主的話來,那麼,人們對十六大 如何在政治體制改革上作種種塘塞也就不必作過份幻想了。 申奧與法輪功 在大陸習慣每天聽法國國際廣播台的新聞。有一天一位朋友到我那裡一起 聽廣播,廣播談到北京申奧成功後,人們還在議論這件事到底有利中國改革開放, 還是不利中國人權?我的這位朋友支持北京辦奧運,所以他說,「這樣的好事,居 然也有人反對,可見海外那些人之荒唐。」突然,一般說,從不插嘴的我的老伴問 :「奧運會什麼時候舉行?」「2008年。」「是冬天還是夏天?不是有冬運會和夏 運會嗎?」「大概不會是冬運會吧?」「那還好,不然,得把人凍死了。」 原來今年三月國際奧委會派團來北京檢查時,按北京的氣溫條件,還正是 取暖季節。(每年11月15日到下年的4月15日。)但是,北京申奧會為了減少空氣污 染,下令把所有供暖的鍋爐都停止燃燒供暖,把人們凍得夠嗆,一時間感冒的人數 激增。我老伴就凍得感冒發燒,病了一場,難以忘懷。以至聽說奧運會就談虎色變 了。 天下竟有這樣荒誕事,國際奧運會的委員先生們一定不知道,維護人權的 民運朋友大概也只關注監獄裡的難友,不會去關心老百姓取暖吧?這也是一種顛倒 ,到底是千百萬老百姓的日常生活,還是少數勇士的遭遇,哪個更重要? 我很關心教我練法輪功的師傅,我的入黨介紹人,聽說他被開除黨籍了, 又進過監獄,不知吃了苦頭沒有。他一來就問,還練功嗎?身體好吧?應該不會生 病的。我問他,為什麼進監獄?「因為上訪,我根據黨章,到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 的信訪辦(兩者為一個機構)上訪,是一個黨員的權利,也是一個黨員的義務。哪 知道,我坐下來說明來意,接待人員未置一聲就走出辦公室,沒幾分鐘,就帶來一 名警察,把我手銬上帶走了!我還沒有去天安門,沒有影響任何其他人,就因為根 據黨章到黨的機關反映意見,就被關進警車籠子裡,等裝滿了一車人,就送到了監 獄。到監獄後,把這些囚徒分了類,分發給各地來領人的警察,當晚就被押送上火 車,回了上海。進了楊樹浦監獄。」 「吃苦頭了吧?」 「沒有。我被捕正好是五一前夕,到監獄剛好過節。舉說,監獄裡的伙食 費節餘很多,所以過五一節大魚大肉吃了好多天。等過完節,管我的那個區裡負責 法輪功的一個官員來了,問了話,我說,我一個1947年入黨的老黨員,難道去中央 反映情況就犯法了,就應該把我抓進監獄裡來?他說:『問題是你去為法輪功上訪 ,這就不行。』『為什麼?』『別說了,幫個忙,別再惹事了,我放你出去。』」 「就這樣,監獄是蹲過了,罪沒有受。受罪的法輪功學員也是本身有孽, 命中注定要銷孽。我的遭遇說明,我沒有孽,所以,輕輕鬆鬆出來了。不過也好, 把黨籍給削掉了,也是銷一種孽,不再有此牽掛,像你一樣輕鬆了。否則,還戴著 老黨員帽子,與修法的人身份格格不入。」 「我告訴你,師父下來傳法,天上低下的魔都不允,必然要大鬥法,這叫 天數。江澤民就是大魔,不會有好下場的。他已經開始下肢肌肉壞死,慢慢往上延 伸,到肚臍以上就報銷了,現在他的孽還沒有惡貫滿盈,還在囂張,時間不會長的 。」 「一晃五十五年了,從上中學,入黨,到被開除,恢復黨籍,又開除,這 下子不祈求再恢復黨籍了,而認為是一種解脫,銷了一種孽,那是多大的變化啊! 真正是乾坤倒轉!」 「是法輪常轉!天數!」 我的朋友,老革命很多,那些沒有被開除,沒有遭厄運的,也都不開會, 不聽傳達,不讀文件,不再把共產黨的幹部待遇視若生命了。共產黨的天數已盡了 嗎?「什麼是共產黨的天?老弟,我們參加共產黨的時候,天就是老百姓,是老百 姓決定共產黨的命運,不是翻轉過來,這一翻轉,共產黨就沒有根了。」 共產黨本來就是這樣 很多朋友告戒我,「共產黨現在已經完全不是我們參加時候那樣的了。」 我們五十年前參加的共產黨是怎樣的呢?其實也是說那個話的人心裡的一個理想。 知識分子的理想。我太太是河北老根據地的人,她說起那時的八路軍打日本鬼子, 也是犧牲老百姓保留軍隊實力,所以,老百姓說,「鬼子來了,八路軍走了;鬼子 走了,八路軍來了。」講起土改,殘酷鬥爭也是令人毛骨悚然。有一位年齡比我們 大的親戚,她也是老黨員,超過六十年的黨齡,但是,她說的土改,什麼分了土地 ,分浮財,再分媳婦;關於殘酷鬥爭,包括剝皮,活埋,都是當年在國統區聽說過 ,而我們都堅決不相信的。原來都是真的!甚至在解放區種鴉片,也是確有其事。 令人感到上當之極。 但是,處於發動革命階段,尚沒有權勢的共產黨,儘管她已經是解放者, 領導者,而不是服從人民的取決於人民的委託和選舉的代言人,而早已高高在上, 但是,那時候的共產黨,終究同現在這個統治著一個12億人口大國的執政黨不一樣 了。所以,共產黨還是有巨大變化的,而且越變越壞。比如,過去我確知,北京的 警察對為新國大案上訪和遊行的人很客氣,從來不打罵。這次聽說,他們參加遊行 被捕後,年輕婦女,被澆上冷水,讓她們在北京的隆冬臘月露天凍僵後,命令她們 把衣服脫光後再發給號衣。事後,新國大的人又去抗議,據說北京的副市長強偉, 因為主管公安工作還為此道了歉。但是,無論對付真正的罪犯,還是對付冤枉的無 辜者,都沒有必要用這種法西斯的手段嘛!強偉能改變它嗎,他恐怕只為新國大案 受害者道歉吧?他們可以這樣對付罪犯,就隨時都可以用來對付老百姓。這就是干 坤倒轉,人妖顛倒的真相,不是說在一切方面都露骨地令人髮指,而是他們有權隨 時隨地可以對人民專政。而根本沒有什麼人民的專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