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視工潮:經濟問題和社會問題 陳破空 三月中旬以來,遼寧省遼陽市和黑龍江省大慶市先後發生工潮,隨後,在四川 、江西、和廣東深圳市,都發生不同程度的工潮。規模大至數萬人,小至數百人, 造成相當聲勢。在當局軟硬兩手的圍剿下,大慶的工潮尚餘波蕩漾,但工潮看上去 似漸趨平息。 透視這一波工潮,再一次感受到當今中國嚴峻的社會問題。 首先,從工人方面而言,訴求並不高,幾乎都是基本的經濟訴求:要求支付拖 欠的工資或退休金;要求就業或失業保障。唯一具有一丁點政治色彩的,是要求制 止共產黨幹部的貪污腐化。總的說來,還僅僅停留在「要工作,要吃飯」的初級層 次上,並沒有上升到制度改革的深度和高度,示威工人的表現可謂非常溫和與謹慎 ,一再聲明「我們不是要反對政府」;當局逮捕工運領袖之後,工人訴求又轉為「 要求釋放被捕人員」。被捕工運領袖的家屬,為了求得政府放人,甚至下跪,甚至 勸其他工人「不要鬧了」。總體上,示威工人顯得竭盡克制,謹小慎微,甚至顯得 被動,甚至表現出心有餘悸。他們公開承認「胳膊擰不過大腿」。 其次,從政府方面來看,正如他們一貫表現的那樣,一方面高度緊張,出動大 批軍警特務,對工潮實施全程監視、跟蹤、和驅散;另一方面,則毫不手軟地實行 鎮壓,逮捕工人領袖,瓦解示威群眾。而且,毫不理會廣大工人和外界的抗議,將 被捕工人領袖徑直交付起訴、「法辦」。處理手法之嫻熟、老練、和武斷,真可謂 目中無人,為所欲為,顯示出他們反民主、反人權、維持獨裁政權的一貫本質和鐵 定決心。在對待民眾抗議活動方面,早有一套完備的應付運作體系,毫無通融餘地 。況且,多捕幾個人,手上多攥幾個人質,還憑空多出幾分與西方政客討價還價的 籌碼,又謂一舉兩得。當局的無情,再次給充滿幻想的溫和反對派或天真國民,當 頭潑上一盆冷水。 其三,從旁觀者的角度而言,不管是國際媒體還是流亡國外的反對派,對國內 工潮都寄予莫大期望,卻愛莫能助;最大程度的支援僅僅是新聞披露,就這一點兒 ,北京政權還連忙給被捕工人領袖扣上一頂「勾結國外敵對勢力」的帽子。可見, 成熟的有組織的反對派,遭到北京當局的刻意分化和有效隔離,難以與自發的民眾 運動相結合,一時難以發揮作用。顯然,破解此局,尚需時日。 總的說來,北京政權至少在目前還表現出控制局勢的能力。但是,鑒於這一波 工潮,和在此前後,其他零星工潮所揭示的經濟問題,卻成為工潮不可能斷絕的根 源。縱觀1989年以來的國內形勢,不安分的精英知識份子遭到悉數整肅,其他大部 分知識份子,則在驟然加高的工資和不斷改善的福利待遇中,受到安撫而歸於安靜 。政府公務員和軍人,則從來是當局要牢牢拉緊的「黨衛軍」,自然不會虧待。倒 是佔人口大多數的農民,和占城市人口大多數的工人,卻在傾斜配置的社會經濟形 態中,迅速淪為被遺棄和被愚弄的大多數。所謂「工農聯盟」,所謂「領導階級」 ,到此大有人做淒然一笑是經濟問題,也是社會問題。工潮,或者其他形式的社會 抗爭,將注定呈現一浪高過一浪的大趨勢。以城市為例,那些經濟問題,也即是社 會問題的構成是:國營企業的長期虧損和改革無方,導致工人在毫無保障的情況下 大批失業;貪官污吏的大肆鯨吞和國有資產的大量流失相並行加劇社會貧富分化和 心態失衡;中國加入WTO,面臨國際競爭,產業重組,普通民眾、尤其工人利益容易 遭受直接損害,成為中國入世首當其衝的犧牲品;而北京政權對民眾以集會遊行示 威等表達民意的方式,表現出極端敵視或不屑一顧,加以嚴密控制和嚴厲鎮壓,堵 死民眾情緒宣洩渠道......所有這些,最後都可能導致,民意的山洪爆發,專制的 防堤潰決,整個中國,在付出沉重代價之後,或者支離破碎,或者煥然一新。□ 12 北京之春二00二年五月□ ( □第一零八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