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遼陽市工人示威 要求釋放工人代表姚福信 韓東方採訪 3月11、12日連續兩天,遼寧省遼陽市1萬多名工人上街示威,要求政府保障工 人吃飯的權利。同時譴責市人大沒有起到有效監督政府的責任,以致在國有企業改 革過程中,官員大量貪污腐敗,工人們要求人大主任引咎辭職。12日,包括市公安 局長在內的11名市政府領導在1萬多名工人面前承諾,決不會再抓工人組織者,讓工 人們放心回家。但17號一早,鐵合金廠工人領袖姚福信基於對政府的信任,沒有聽 家人和其他工人的勸告,獨自一個人外出辦事,結果在離家不遠的地方被幾名便衣 公安抓走。星期一上午,超過3萬名遼陽市各工廠工人再次上街,要求政府釋放姚福 信。當我就此事向遼陽市政府辦公室查詢時,一位接電話的幹部不承認有抓人這回 事兒。 幹部:沒有啊!沒有這回事兒!這事兒不清楚。 韓:咱們市政府值班室要是不知道這事兒的話,哪兒還會清楚呢? 幹部:這你就得問信訪辦了,他們瞭解這事兒,你問他們。 韓,信訪辦肯定知道這事兒嗎? 幹部:對,他們應該知道,他們專門負責上訪的能不知道嗎? 電話打到信訪辦: 幹部:這麼辦吧,等咱們領導回來我跟領導匯報一下。因為咱們是具體工作人員, 你說的具體這件事兒我不清楚。完後吶咱們那麼辦,我完後吶向領導匯報,完後再 說。我反正不知道,說不清楚。 韓:你這裡除了「不知道」以外,什麼都不知道? 幹部:那,那,那... ...,那我怎麼能說我知道啊?我一個具體的一個工作人員, 政府是怎麼決策的,你讓我怎麼說? 電話又打到公安局: 值班警察:不瞭解這情況。 韓:如果公安局不瞭解不知道的話,我到哪兒可以瞭解這個情況呢? 值班警察:那我不太清楚。 韓:那咱們公安局裡面負責這項工作的... ...(嚓,電話掛斷了)。 下面是姚福信師傅的女兒介紹父親被抓的經過,以及18號上午,3萬多來自遼陽市各 工廠的工人上街,要求釋放工人代表的情況。 女兒:因為頭幾天上訪的時候,公安局長還有市政府一共11個領導,當著大夥兒的 面兒承諾的說,再也不抓人了,以後有話好好說。當時他(父親)到離家不遠的地方 去買煙去了,走到半道兒上讓給抓走了。而且不是穿制服的公安人員抓的,而是穿 便衣的。 韓:穿便裝的會不會是便衣公安呢? 女兒:如果是公安的話他應該給我們家人來個電話,說人抓走了,得有這個程序吧 ?但是現在卻沒有任何消息,現在已經兩天了,下落不明瞭。 韓:什麼時候抓走的? 女兒:昨天早上8點多左右。可以說是被綁架走的。我們到市公安局去問,但他們不 承認抓人,說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沒有這麼回事兒。 韓:今天咱們工人有沒有再去市政府要人呢? 女兒:有,去了,去市公安局要人去了,但公安局領導都躲了。 韓:去了多少人呢? 女兒:大約3、4萬,基本上全遼陽市的企業全都到了。現在都回來了,好多人歲數 大挺不住,現在都回來了,明天再繼續。 韓:那姚師傅被抓了,咱們鐵合金廠還有沒有領頭人呢? 女兒:有。現在工人們都把代表們給保護起來了。就算是藏也藏不了,遼陽市就這 麼大,你能往哪兒藏呢? 韓:所以現在各廠工人都把自己的領袖保護起來了? 女兒:對,大夥兒都不回家,都圍著代表們一起坐著,看著他們,都給保護起來。 不這麼做又怎麼整呢?現在一個已經被抓走了,要是都給抓走了,就沒有出頭說話 的了。現在這麼恐怖,就只能靠你們這邊兒的輿論施加些壓力了,我們作為工人,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辦法跟他們說了,再有就只能是去趴火車道了,別的沒有什麼好 辦法了。中央也去了,去哪兒人家都不管。 韓:去過北京嗎? 女兒:去了,四年前就去了,人家根本就不答理你,不當你當回事兒。其實鐵合金 廠的人挺明智的,先去市裡再去省裡,最後才去的中央,一層一層的這麼做的,但 還是不好使。現在他們(政府)放話說,把你們全都鎮壓下去,抓你們! 韓:這麼多人,成千上萬的人怎麼能抓得完呢? 女兒:是抓不完啊!但是抓不完它也得這麼做了,政府現在是沒有辦法了,他們答 應不了工人的要求。錢的窟窿堵不上,都讓他們自己貪污到兜兒裡了,他們沒錢往 裡堵,他就只能這麼辦啦!工人反正是抓不完,現在都牽涉到自身的利益才出來的 ,怎麼能抓的完呢?人家也沒有犯什麼實質性的問題,我們是正常的要自己的工資 要活下去,這都不行嗎?我要活著,我要吃飯,我不吃好的吃壞的還不行嗎?現在 整個遼陽市的工人大部分都下崗,沒有失業金也不給你工資,逼的都是!你想想, 一個三、四十多歲的人,買斷工齡給你幾千塊錢就讓你回家了,這點兒錢夠幹啥的 呢? 韓:現在咱們這兒的工人是不是已經聽說了大慶工人連續抗議示威的行動呢? 女兒:聽說了,大家都知道了。 韓:現在大夥兒齊不齊心呀? 女兒:齊心,怎麼會不齊心呢?整個遼陽市的企業都報成團兒了。現在鐵合金廠工 人就差沒上火車道了,就是怕給政府借口把這些工人代表給抓起來,最後把他們給 坑了。如果不考慮這些的話,早就上火車道了。怕你什麼呢?都活不了了還怕死嗎 ? 今天,大慶石油工人的抗議行動已經進入了第18天,據一位到現場的外國記者說, 今天他看到的現場示威工人,大約有不到一萬人。有工人告訴他,最少已經有一名 工人組織者被抓,但這一消息並沒有得到證實。而一位大慶石油管理局信訪幹部則 在電話裡對我說: 幹部:我們不答覆這個。 韓:那誰答覆呢? 幹部:誰答覆不清楚,以後你就不要往我這個電話打了。 韓:我打哪個電話方便呢? 幹部:我不知道。 韓:是不是現在有些擔心害怕呢? 幹部:嗨!不好說。 韓:是不是受到什麼壓力了呢? 幹部:嗨!這個不好說,就讓我們這麼答覆的。好了就這樣了,再見。 我把電話打到中華全國總工會辦公廳: 幹部:我們沒有聽說這個事兒,我們專門有信訪處負責接待和處理這方面的事兒。 我給你一個電話,你找一下信訪處好吧? 電話打到信訪處: 幹部:咱們也可以聽一聽,也可以聽一聽,但是你說的的這個事兒我們沒有聽說過 。 韓:我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嗎? 幹部:是啊,你告訴我了,我也只能明天等我們的領導回來跟他說一說了。 一位信訪處負責人接過電話說: 幹部:因為這個問題他沒有說是這5萬多工人到我這兒來找我來了,那麼我肯定會接 待他們。但是來講你並不能代表他們,我只能把這個當成知道的一個信息,向有關 方面報。再有就是說必須弄清楚,他們是因為什麼帶著工人鬧,如果要是沒有原因 帶著工人上街,那抓了的話我們可就沒法說了。 韓:你覺得咱們中國工人現在還會沒有原因上街嗎? 幹部:這個我說不清楚,因為我不瞭解情況我不好說呀。 韓: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幹部:你這個話問的,我,我... ... ,我就很難說了。不應該上街,帶著工人上 街也是不應該的。 (2002年3月18日)摘自《中國勞工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