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 賴 喇 嘛 ──無遠弗界的精神導師 (新西蘭) 陳維健 五月三十日，地處南太平洋的紐西蘭，經過連綿一周的暴雨狂風的襲擊，終於 開始放晴了，但是天上仍舊是陰雲密佈，不時地還飄來幾陣冷雨。奧克蘭這個紐西 蘭最大的城市，在通向伊甸公園體育場的每一條路上擠滿了車輛。車流的燈光組成 了一條條流彩，與體育場內巨大的螢光燈交織在一起，這裡是比賽紐西蘭人酷愛的 橄欖球的中心場地，每年這裡都要舉行十幾場重要的賽事，吸引著幾十萬的球迷來 到這裡。但是今天，這裡卻是一個例外，那通向廣場的車流裡坐著的，不是為球而 來的球迷，而是為穿著一襲絳色袈裟的達賴喇嘛而來的心儀者。體育場內中心的比 賽草坪上，搭起了現代大型演唱會專用的舞台，舞台的背景是富有藏傳佛教色彩的 絳黃相間的幃幕，中間是達賴喇嘛的座椅，左右相對排著的椅子是貴賓席，那暖色 調的聚光燈打下來，使整個舞台顯得既明亮又有暖意。舞台兩旁是架在卡車上的大 型屏幕，屏幕上不斷地展現出西藏的山水風光和風土人情、佛教寺院，天幕上掛著 的彩色經幡在風中飄動。演講會定在六點鐘，按理說，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時間， 因為五月的三十日是一個普通的工作日，朝九晚五工作的奧克蘭市民，要在緩慢的 車流中趕到這裡，並不是一件易事。但是從下午三時半左右起到六時前，人們就絡 續不斷湧來，將若大個體育場的正面看台全部坐滿了。在陰冷的晚風中，人們裹著 大衣，但情緒依然十分高漲。捧著白色小桶的義務工作人員，不斷地將桶呈現到人 們的面前，一枚一枚，一張一張的錢，從人們的手中傳遞出來。在看台服務區的書 店裡，人們串流不息購買著有關達賴喇嘛和西藏的書籍和音響製品。紐西蘭是一個 人口稀少的國家，總人口只有三百多萬，奧克蘭作為最大的城市人口佔了它的三分 之一，然而今天到這裡來聽達賴喇嘛演講的人則有一萬五千多人，超過了這個城市 人口的百分之一，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比例！對於一個基督教的國家來說，有這麼多 的人來聽一個佛教領袖的演講，可以說是一個奇跡。這說明達賴喇嘛作為一個藏傳 佛教的領袖，他所傳播的思想不但超越了宗教，超越了民族，也超越了國界，他已 經是一位當之無愧的世界精神導師。 演講會開始之前，是藏族女歌手楊珠拉瑪的演唱，她不帶伴奏的清唱，清純得 像是從青藏高原流淌下來的叮咚的清泉，在人們的心田流過，又像來自天間的梵音 ，洗淨心靈中所有的塵埃。對於聽怪了色彩富麗的古典音樂和節奏鏗鏘的現代音樂 的聽眾，她的聲音不諦是空谷傳音，這個聲音從雪山深處越洋而來，伴著達賴喇嘛 來到了這個世界。整個會場在她清純的嗓音帶動下，此起彼伏地湧動著：「達賴喇 嘛，回家吧......達賴喇嘛回家吧......」的歌聲。 達賴喇嘛來了！達賴喇嘛由紐西蘭前總理朗伊和隨從伴隨著，從會場的左側踏 著如茵的草地來了，他帶著出家人的謙恭，雙手合十於胸前，那一襲絳色的袈裟在 風中飄動和著他那永恆的迷人微笑，拂動著每一個人的心，上萬個人唰地從座位上 起立，側著身子眺望著，鼓掌、呼喊、甚至哭泣、整個會場變成了歡呼的海洋。達 賴喇嘛是世界最偉大的精神領袖，他雖然贏得了整個世界的敬仰和榮譽，但也嘗盡 了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的世態炎涼，這次他到澳洲訪問，澳洲政府就抵擋不住中共 的壓力，為圖經濟利益而有意和他疏遠，總理和政要以出國訪問為由，避開和他會 面。而紐西蘭政府雖心存經濟利益的考量，但還是盡到待客之道，以及對這位偉大 人物應有的尊重，由副總理和外交部長出面接見，並由前總理陪同出席演講。紐西 蘭最著名的電視政治評論員霍姆斯還對達賴喇嘛進行了專訪，使這位在海外顛沛流 離的心靈巨匠達賴喇嘛，感到了紐西蘭政府和政治家們雖然面對經濟誘惑還尚存的 一絲精神抵禦。 今天我感到非常的榮幸，能伴隨著尊貴的達賴喇嘛來到這裡。這已是達賴喇嘛 第三次訪問我們的國家了，他每到一次都受到人民熱情的歡迎，從今天坐滿看台的 聽眾中，我們就可以深深地感到這一點。在這個星期，同時到達我們這個城市的還 有前美國總統克林頓先生，但是他那個歡迎會只有幾百號人，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 被台下的歡笑聲所淹沒了。是的，一個世俗的前總統，一個政客，一個為利益而來 ，為利益而去的人，怎麼能和為人類心靈安祥平和，強調用愛去擁抱世界的精神導 師相比呢？朗伊和達賴喇嘛像一對多年的老朋友一樣，在台上插科打諢，達賴說： 朗伊老了肚子大了，發福了。朗伊說：達賴喇嘛你也老了，但是你受到越來越多的 人的敬仰，你帶著不多的人，卻和那些超級強權抗衡。他們倆個人，你拍我一下大 腿，我拉你一下手臂，時時開懷大笑，他們的笑聲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真誠和質樸的 笑，它深深地感染了台下的聽眾，人們情不自禁地和著他的笑，爆發出朗朗的笑聲 ，一個簡簡單單的開場白已經迷煞了台下無數的聽眾。 雖然達賴喇嘛已是一位六十七歲的老人了，但他的聲音卻仍然洪亮如鐘，富有 磁性。他的演講有主題而沒有程式，在輕鬆的笑聲中談話自然而然地切入到人類和 協、心靈寬容和澄淨心中的煩惱，尋找生活樂趣的主題上來。他說話質樸、幽默而 又坦然，他說，在印度有許多無家可歸的流浪者，但是他幫不了他們，因為達賴喇 嘛和他們一樣也是一個流浪者，也是一個難民，是尼赫魯總理接受了他，使他有了 棲身之地。所以現在雖然印巴交戰時局不定，但印度依然是他的第二故鄉，所以他 還是要回去，明天他就要回到那裡。他還講到與中共的關係，說在鄧小平時代還有 些來往，還有些交流，但是到了江澤民時代，卻斷絕了所有溝通的渠道 。他又轉而 說到中共現在不和他們溝通，他並不著急，他們可以先和中國人民溝通，因為他並 不尋求西藏獨立於中國之外。他在說著這些的時候，既樂觀又真誠，沒有一點受到 不公正對待而產生的耿耿於懷。他又講到當今世界的仇恨，講到了恐怖主義，講到 人類的心靈世界，全然沒有偉人教誨人的樣子。有時當他的英語不能準確表達時， 他總是像一個小學生似的，將他的身體側向一旁的翻譯，請教他為他糾正，全無師 長不屑請教於人的倨傲。這是一種超然於世的返璞歸真。他侃侃而談娓娓道來，他 的演講不似演講，像一個慈祥的老人，在為他的孫兒孫女們講著一個春天的童話。 這一晚，奧克蘭的天氣很冷，人們可以從自己的呼吸中看到成團的熱氣，但是 伊甸園公園的體育場內的聽眾們的心卻是溫暖如春，他們面對著前方的達賴喇嘛， 像是圍著冬天裡的溫暖爐火，在一個物慾橫流的世界裡，他的每一句話都在蘇解著 人們心中貪婪的塊壘，調整著不平的心境，讓人生出絲絲愛意，去追求人類生命不 變的真理──愛。 在當今這個世界上只要聆聽過他的演說，受到過他的關愛的人，無法不愛上這 位慈祥的老頭，無法不為他的魅力所折服。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人們看到太多的人 ，他們本來是一個普通的人，卻要處心積慮地走向神壇，把自己變成神，而達賴喇 嘛，他作為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轉世的喇嘛，他天生就是一個神，但他卻要從神壇 上走下來，把自己變成一個普通平凡的人。這就是他的偉大。 達賴喇嘛的演講完了，四位來自中國的紐西蘭移民，代表中國的民主運動，代 表紐西蘭中國人的社團也代表紐西蘭人民向達賴喇嘛獻上了潔白的哈達，這哈達是 一位來自中國的女子一針一線地縫製出來的，這哈達也代表了漢族人民的善意。當 著名的雕塑家陳維明率先把哈達獻上去的時候，達賴喇嘛彎下身來親切地把他的臉 頰貼向陳維明先生，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達賴喇嘛走了，他和朗伊先生牽著手，走下了講台，此時會場響起了迴腸蕩氣 的九天梵音，看台上的觀眾全體起立，眼眶中湧動著熱淚，目送著達賴喇嘛坐上橋 車，徐徐地駛出會場。達賴喇嘛已成為人們心靈的偉大導師，他的愛無遠弗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