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中共新領導班子的 「三農」政策 伍 凡 中共十六大選出的新領導班子，在2003年元月上旬召開了「中央農村工作會議 」。在這個會議上做了幾個重大的決策如下： 對來自農村的一億二千萬進城農工採取開放政策，允許農民工可以留城工作， 在就業、戶口、小孩教育和社會保險等方面不再繼續受歧視，取消對農工和城市居 民的政策區別。 決定在5~7年內逐步取消鄉村兩級政權機構，實行農民選舉「自治」管理，縣以 下6000萬中共官員和工作人員要「下崗」分流。 實行新《農村土地承包制》，其中承包權可以私人佔有、使用、轉讓、繼承等 。 計劃將積極財政政策的投資重點從工業和城市向農業和農村轉移。 農村９年制義務教育經費改由中央和省級政府預算負擔。 如果中共領導班子真的實際執行了上述字面上的計劃，則整個中國農村將發生 巨大的變化。 為什麼中共新領導班子要制定新的「三農」政策，是他們發善心了嗎？不是的 。自1949年中共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之後，把中國社會分割為城市戶口和鄉鎮戶 口二元化的社會結構，把農民強制依附於土地，成為中共政權的新農奴。實行以農 業養工業、城市，黨政機構和兩軍隊的政策，建立了中共王朝。這種城鄉二元化的 政策執行了五十多年，已經走到了盡頭，已經產生了嚴重的「三農」問題，再繼續 執行這個政策就將根本危害到中共政權的生存。農民的反抗迫使中共企圖從根本上 解決「三農」問題。 筆者很同意華中師範大學中國農村問題研究中心法學博士於建嶸先生的觀點： 「三農」問題的核心是農村的政治危機。換句話說，中共政權在農村的政治統治已 發生了嚴重危機，已失去了相當部份的控制能力，已無法有效地進行政治統治，在 相當數量地區的農村中實際統治權已轉移到農民的自發性組織，或農村中的黑道組 織手中。因此，中共領導才決定要撤銷現有的鄉村兩級政權，這是一次大規模政權 清洗和改造工程。 在農村中已經發生了如下情況 一、 出現了大規模的農民反抗 農民反抗內容有：反抗苛捐重稅，農民負擔太重；反抗中共鄉村幹部的惡霸行 為，貪污行為；反抗村民「自治」選舉中的腐敗，中共鄉鎮幹部和黑道組織勾結控 制「自治」選舉。這一類反抗大的有上萬名農民衝擊和包圍鄉鎮黨政機構。目前農 民反抗主要集中在湖南、湖北和江西數省，而這些地區在上一個世紀二十年代，由 毛澤東和朱德領導農民起義反對國民黨政權，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蘇維埃政權。可見 ，現在中共政權在這些省份的政治統狀況已經和上一個世紀國民黨在農村統治狀況 已沒有什麼太大差別了，這些農村已具備著革命的火花和土壤。這是多麼的諷刺啊 ！ 二、農民反抗組織化程度逐步提高 筆者在2001年8月，在中共慶祝建黨八十週年紀念活動時寫過一篇文章《中共政 權正處於大變動的前夜》，其中提到中國的百姓正在從中共大肆紀念推翻國民黨的 一系列回憶錄和電影電視片中，學習如何組織自己的隊伍，學習中共的鬥爭策略， 以此來和中共政權鬥爭。這些已經在農民反抗中逐步體現出來了，這是中共政權教 育和訓練中國百姓們如何反對自己。 農民在反抗中有少數覺悟者帶頭秘密組織「減負組」、「減少負擔委員會」（ 減負會）、「減少負擔監督小組」，這些農民骨幹擔任領導骨幹等等。這一些是表 面的組織，事實上這些組織內部很明顯是有組織者的領導著。他們是通過「打著紅 旗反紅旗」的方式，以宣講中共黨政機構下達的減輕農民負擔的檔和指示，以此與 中共政權構作合法鬥爭。 三、在農民反抗運動中產生了一批農民領袖 這批領袖土生土長，大都是退伍軍人，初中以上文化程度，年紀30歲到45歲之 間，有的來自中共黨員和農村幹部，他們本身的經濟狀況在中等以上水平。這批人 有相當文化知識，有閱歷，有工作經驗，能接受新知識，基本上能看清中國社會城 鄉二元化的矛盾，也親身體會到農民是二等公民、是中共政權新農奴的現狀，認識 到「三農」是體制問題。認識到只有反對現有體制才能改變自己的切身現狀。近年 來中國知識界中對「三農」問題的探討文章已經傳入了農民反抗組織中，產生了共 鳴。 四、農民反抗逐漸升級，出現了暴力傾向 中國農民是一個非常溫和保守的階級，不到被逼得不能生存是不會採用暴力反 抗的，實在是「逼上梁山」。農民反抗的形式最初始是個人上訪，進而集體上訪， 幾經失敗後，就把上訪的精力轉向當地中共鄉鎮政府和黨委，從說理訴苦，到憤怒 斥責政府黨委，在實在忍無可忍無路可走的情況下，為了求生存而包圍衝擊鄉政府 和鄉黨委辦公室，最後招致中共政府軍警鎮壓。在大批農民為了生存而反抗的情況 下，靠少數軍警鎮壓是無濟於事的，是改變不了中共政權的統治狀況。 五、農民反抗事件的擴大的趨向 當一個地區的農民反抗獲得成功後的事例，立即傳遍四鄉八方，其他地區農民 也仿而效之，也形成新的農民反抗事件，也要求減輕負擔，要求公平對待，這就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擴大效應。這就是為什麼中國大陸每天有300起以上的工 農民眾抗議示威的原因了。 以上農村的政治狀況不是一、二年形成的，可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為什麼中共領導不早去處理？筆者認為，以江澤民和朱鎔基為首的第三代領導人幾 乎沒有一個來自農村，沒有農村的親身生活經歷。江澤民的官僚生涯是在上海、北 京，工廠和研究所中度過，他沒有像毛澤東和鄧小平在農村與農民共同生活的經歷 ，所以他很少關心農民和農村的生活。而朱鎔基雖然是從湖南的平民百姓中出來， 但他也是在城市生活，在上海和北京開始他的官僚生涯。雖然他被打成右派，但是 他很幸運沒有被押送到農村勞改或勞教，對農村生活幾乎也是一竅不通。在擔任總 理期間，他對農業和農村的政策大都以失敗而告終。所以中國農村的落後和政治腐 敗狀況，除了中共的體制原因之外，中國第三代領導人對農村的無知，對農民毫無 感情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中共十六大選出的胡錦濤和溫家寶作為新的領導人，他們對「三農」問題關切 ，是否和他們曾在大西北生活過一段期間有關，這還有待於觀察。 中國農村正處於巨大變革的前夜，這是中共統治五十多年以來在農村中面臨的 最大危機。目前中國農村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的矛盾已不可能用小補小修的方法來 治理了，一定要動大手術，從根本上，從政治統治機構、金融支持、稅收政策、改 變農民的農奴地位等根本問題上來治理「三農」問題。 中國農村的基本矛盾就是統治農民的官僚太多，農民要養活數千萬北京中央政 府不發給薪水的官僚集團。同時，北京中央政府又不對農村給予財政金融支持。這 就造成了中國農民要養活整個中共官僚機構一半以上的官員的局面。 按中國農村9億人口計算，要養活縣鄉村三級官員6000萬，這就是說每15個農民 （包括老人和小孩，按人口計算）要供養一個中共官員和工作人員。 從歷史上看，滿清末年是300個百姓供養一個官員，國民政府末年（1949年）是 50個百姓供養一個官員，文化大革命結束後，是30個農民供養一個官員，現在是15 個農民供養一個官員。這是中共五十多年最偉大的成就。 中國農民是中共政權建立的創業者，在戰爭期間有無數農民的生命鮮血換來了 中華人民共和國，之後農民被沉重的工農業品價格的「剪刀差」剝削，供養了中共 政權、軍隊、建立重工業，也供養了城市居民。 中共答應給農民土地，之後又被剝奪了，用新民主主義的「土地改革」口號把 中國農民欺騙了50多年，中共欠中國農民的大筆血汗債。 二十多年改革開放，農民階級是最大的犧牲者，城鄉差距、沿海和內陸差距、 城市居民和農民的差距愈來愈大。 三農」問題如不逐步徹底的解決，中共政權能維持多久就成了中共政權的心病 。「水能載舟，也能覆舟」。中國歷史朝代的替換，最主要的社會力量是農民的造 反起義，這些社會條件在目前中國農村已經存在，並仍在繼續擴大之中。 北京中共政權看到了這些嚴重的矛盾，開始打算著手從根本上解決「三農」問 題。從北京公佈的資料來看，中共當局打算從以下兩個方面進行根本性的農村改革 。 一、 農村的政權結構改革 現有縣鄉村三級中共官員和工作人員多達6000萬人，計劃在5年至7年內將鄉村 兩級政權取消，估計至少有5000萬中共官員和工作人員要下崗，這批中共官員和工 作人員的每年開支估計在7000億人民幣。 這7000億人民幣的開銷是這樣估算出來： 1. 薪水：每人每月人民幣500元，一年6000元，官員人數5000萬（鄉村二級） ，共計人民幣3000億元； 2. 汽車費用（購車、養車、司機、氣油）每年1500億元； 3. 行政辦公費（包括蓋辦公樓、保養、水電費、電話費、出差費）每年1500億 元： 4. 各種名目的補助費每年1000億元。 以上各項合計7000億人民幣，這些開支將達到2002年北京中央政府全年財政收 入17000億人民幣的40%，北京中央政府無論如何也供養不起這批鄉村官員。因此， 這7000億人民幣的財政收入完全來自於農村。 按農村人頭上繳的農業稅只有850億人民幣（占中央政府的財政收入5%），而余 下的6000億元人民幣的財政收入都落在中國農民的頭上，每一個農民（包括大人、 小孩和老人）每年要上繳政府700元人民幣以上，農民怎麼負擔得起呢？因此，農民 只有外出到城市打工、當土匪、做妓女或偷渡移民外國。 中共政權當初建立時，展開土地改革，徹底消滅了農村中的國民黨政權機構和 農村知識份子。現在中共不可能再用殺人和勞改的方式來對付中共自己的農村基層 幹部，所以採取釜底抽薪的辦法，把鄉村兩級機政權構解散，用農民「自治」的方 法來改換基層政權。這樣做的好處可以把土惡霸，新的中共的「黃世仁」連根拔掉 ，但不用殺人的方式，並且可以減輕農民的負擔，讓農民「自治」，自己管理自己 ，這可能為中國社會的民主化開通一條道路。但是，這個撤銷鄉村兩級政權的方式 會帶來嚴重的後遺症，很可能會產生「夾生飯」，這些新惡霸會在農民「自治」機 構中死灰復燃。因此，這個政權大改革的成敗決定於兩個關鍵問題的處理。 首先5000萬中共官員和工作人員（鄉村兩級）的出路安排是否合理，這是改革 成功的關鍵。這些官員和工作人員的文化素質和知識水平都是不太低，這些人可以 安排自己創業，開創農業的服務業，交通運輸業，進入農村教育部門，文化部門和 農業研究部門，以及商業部門等等。 其次真正的辦好農村「自治」選舉，並且讓農民成立獨立的農民協會，這是中 國農村社會和中共政權（縣一級）聯繫的橋樑。 二、土地改革 筆者長期以來主張，中國經濟和社會的發展需要在中國農村進行土地改革，以 有效和合理的運用土地資源，能吸引投資者的資金，並能把眾多的農村人口自然的 轉移到西北和西南人口稀少、土地廣多的地區。 現在中共新領導班子對中國農村土地制度提出了改革方案。不久前，中國人大 常委會通過《農村土地承包法》。其中心思想是把農民的土地使用權界定為物權， 而不是債權。在一定的范內，肯定了農民對土地的排它佔有，把對土地的佔有、使 用、轉讓和繼承等權利都交給農民。 但這還不是真正的實質性的土地改革，僅是做了一個過渡。現在是「兩權分離 」（土地的所有權和經營權分離），即現在是將土地所有權暫時的放在一邊，而是 把農民的經營權權力擴大，可以讓農民佔有、使用、轉讓和繼承土地經營權。如果 現在這樣「兩權分離」的做法成功，則為了下一步真正的土地改革做一個過渡，或 者是一個伏筆，首先來處理土地經營權，然後再來處理土地所有權，這是分兩步走 的土地改革制度的方案，但這也僅是中共新領導班子的設想而己。是否能走得通， 還是個未知數。 溫家寶在元月「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上講："不少地方亂占濫征耕地，隨意圈地 ，有的地方則征地規模過大"。他公開批評地方政府說，目前不少徵用土地的專案不 給農民合理的補償，不妥善解決農民的生計，造成農民失地失業，危及農村社會穩 定。他警告說，如果沒有了土地，農民就沒有了退路，社會就很難安定。 可見目前中國農村的現狀逼迫中共新領導班子要推動土地制度的改革，否則農 村會出現大亂子，社會將不穩定。 中共50多年來的土地政策是走上了「否定之否定」的道路，現在又準備回歸到 中國歷代的土地制度──私有制。這真是走了一個大冤枉的路。如果以上中共對土 地制度的設想能夠逐步實現的話，那中國農村將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筆者現在要問，在中央、省縣各級政府及人民代表大會中，由誰來代表9億農民 講話，為爭取農民利益而奔波？沒有這樣的代表人物。至今在中國農村還沒有任何 一個獨立的政治力量和社會力量替農民講話，為農民服務。 中國自稱是工農民眾的代表，但50多年來中共代表了農民利益嗎？沒有。8個花 瓶黨沒有一個代表農民利益。所以農民應該有自己的代表組織──獨立的農民協會 ，由全國各省各縣的農民「自治」機構中選舉產生出中國農民自治委員會，它的功 能是代表農民利益。這個委員會的代表應該在中國人民代表大會中佔有一定數額， 以便和全國其他階級的人民協商，爭取農民的利益，同時也是和政府機構協商的橋 梁和管道。 農民「自治」委員會不能成為另一個中共的鄉村政權機構，它應該是一個地方 自治機構，遵守憲法。它或許能成為類似於美國小城鎮的市議員委員會，由選民選 出，對當地選民負責，和州政府聯繫，維持當地的社會治安和秩序。 溫家寶的報告講的大都是對農村和農業的改革計劃，最後強調要在農村再次建 立中共黨委的作用，而通篇報告中看不到要建立農民自己組織----獨立農民協會。 這是溫家寶的報告最大的缺陷。 美國農民只佔全美國總人口的2%，它有一個全國農民協會，為爭取農民利益和 發展美國農業起了極大的作用。筆者希望中共新領導班子去詳細閱讀《美國的農業 政策及其對中國的影響和啟示》 一文，作者：張光，刊於 《世紀中國》。 並且只有當農民在中央和省級人民代表大會中真正有了自己的利益代表，確實 爭取農民的政治地位、經濟利益和社會保障等問題，才能根本消除工農業產品價格 「剪刀差」等問題、農民是二等公民的問題。否則中共的「三農」改革仍然會倒退 到農民是農奴的老路上來的。 2003年2月10日 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