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剛案件與三位法學博士上書  
     

    梁京  
    

    3月17日，正當SARS病毒在所謂「內緊外松」的方針掩護下，悄悄在北京四處傳
播，醞釀著一場巨大危機的時候，在SARS病毒發源的廣東，又發生了一個具有重大
歷史後果的事件。一個名叫孫志剛的外地青年，因沒有隨身攜帶暫住證，被警察收
容，之後被打死。歷史將證明，這個案件是中國民權運動近百年來的一個轉折點，
其影響之深遠，將遠遠超過SARS危機。孫志剛因沒有攜帶暫住證被無辜打死，在中
國大陸並非特別不尋常。每日每時，中國各大都市的警察都以同樣的理由拘留成千
上萬來自外地、尤其是來自農村的民工。為了保證國慶五十週年慶典的安全，北京
市在1999年10月1日前，收容並驅逐了幾十萬在北京的民工，其中許多人實際上持有
合法居住北京的暫住證。瞭解中國大陸的人都知道，因沒有暫住證而被收容的人，
個人權利完全得不到保護。孫志剛絕不是因此而死於非命的第一人。 
    大陸都市的警察，之所以敢於虐待沒有本地城市戶口的外地人，不僅因為有當
地政府撐腰，更有一個「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作所謂法律依據。他們
正是憑借這個1982年大陸國務院頒布的文件，」理直氣壯」地侵犯外地人的人身自
由。孫志剛的死亡，之所以沒有像其它無辜者那樣被人們很快遺忘，而是成為一個
歷史性事件，是因為這一次，有三位大陸法律學者，挺身而出，通過正式的法律程
序，挑戰所謂「收容遣送辦法」的合法性。5月14日，華中科技大學法學院的俞江、
中國政法大學法學院的騰彪和北京郵電大學文法學院的許志永，三位法學博士，以
公民名義向大陸全國人大常委會遞交了「對《遣送收容辦法》進行法律審查的建議
書」。大陸有關部門不僅正式接收了這個建議書，並激活了相關法律程序。 
    更重要的是，三位學者的法律行動立即產生了重大的政治後果。根據來自北京
警察的直接消息，胡錦濤、溫家寶為首的大陸新領導人已經下令，各地警察不得繼
續以沒有暫住證為借口，侵犯外地人的人身自由。目前，連街頭無照小販（多為來
自農村的流民）都已經知道這個決定，警察已經無奈何他們。一些小販公開在警察
面前叫賣盜版光盤。這說明，雖然審查《遣送收容辦法》的法律過程才剛剛開始，
但是，由於中共最高領導人的政治決策，這個千夫所指的「惡法」已經在事實上已
經沒有效力了。 
    當然，事情絕不會到此為止。追求在中國大陸實現法治與民主的中國自由主義
知識分子，高度評價孫志剛案件的重大意義，尤其是三個法律學者利用法律手段，
推動保護公民權利的法律變革，受到高度評價。大陸法學界的重量級人物、前中國
政法大學校長江平說：「孫志剛案與三博士上書兩個現象具有同等重要的意義。孫
志剛案不是第一例，這是我們的悲哀；但是三博士上書卻是前所未有的」。5月26日
的《經濟觀察報》在報導上書事件的同時，還發表了長篇社評。毫無疑問，中國自
由主義知識分子將會利用孫志剛案件大做文章，推動法治的進步。他們的這一意圖
看來正在得到胡、溫等領導人的同情和支持。 
    三博士上書的重大歷史意義是不言自明的，自中共在大陸掌握政權以來，這是
第一次，中國知識分子不採用過去為民請命的傳統辦法，而是試圖利用現存法律來
改變侵犯人權的法規，維護普通人的人身自由。這個事件能夠在大陸發生，並產生
積極的結果，說明大陸中國邁過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歷史門坎。 
    這個事件表明，大陸的自由主義知識分子，不僅可以在輿論上宣傳天賦人權的
理念，而且有可能通過對法治的直接推動，使這種現代的理念與普通中國人的命運
直接關聯。果能如此，自由將不僅僅是少數人的浪漫夢想，而將成為多數人的現實
追求。當然，中國離真正實現個人在法治下的自由還十分遙遠。就拿這一次來說，
警察不敢對民工太放肆，並不是因為法律有了什麼變化，而是因為「上面」的意思
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