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隨風

北京/余世存

		一
每個人的家鄉都在淪陷
遊子們出賣、試探、見風使舵
他們在螺絲殼裡爭論保家衛國
衣錦榮歸的落葉為自己感動
屈辱的我牢記著你的名字
		二
在新東方的門口
我熟悉的家園突然消失
我說不出話，我變成了啞巴
鳥語花香的生活跟我們何其遙遠
漢語方言也不再是洞明的光線
		三
自由的風飄送保守的太陽
洞中的光明被它照射得漆黑一團
離開子宮的生命鬚髮已白
他們把唐人街建成了養老院
天下為公的招牌後面熱鬧非凡
		四
用過高露潔的薩達姆無影無蹤
一個人的戰爭動起刀兵千千萬
類人孩們趁火打劫了博物館
亂哄哄的教室聽沒聽說民主自由
可憐的子民被逼著當家作主
		五
孩子似的布萊爾被問得啞口無言
小布什的美語純正得異乎尋常
那一片森林繁榮得讓人嫉羨
我們的歌唱瘖啞得早已無聲
環境污染得人們再也不能居然
		六
鄧小平的屍布沒有落下，兒孫們
賽著裝瘋賣傻，觀眾習慣了生活
沒有愛情的未成人尋找一夜歡樂
自由、民主、技術、大師的魂靈
蘇小小的墓都被他們沾惹
		七
信徒們發出了天問
他們嘀咕著書齋裡的革命
為了穩定、溫和漸進，他們承認
生命活該漚爛在馴養的生物裡
可憐的中國人
		八
裝孫子的悟空跳出三界外
大話西遊勝過宋明諸儒的長征
不再有農民起義的結果了
我對你說，活著是愛，愛你千萬年
新人類們歡呼不曾有過的幸福
		九
八九一代喪父、王力雄的黃禍寓言
我的研究所的失語
是這片土地上的三大景觀
我就在大地上走來走去
我是行者，走得犬儒們眼花繚亂
		十
隨風而逝。自然曾是我們的老師
如今被改造成中國醫院，有人躺著
益壽延年，有人躬身侍奉成保姆
誰能做我們的父，誰在逼啞巴說話
誰一直站著，誰還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