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難屬證詞(4)    7:劉天嬡的證詞: 「六.四」遇難者肖波的遺孀 肖波,男,1962年6月生,湖南省龍山縣人。1978年考入北京大學,1985年碩士研究生畢業 ,留北大化學系任教。 肖波於89年6月3日晚在木樨地遇難,左胸前子彈貫通主動脈,動脈被擊斷。5日在復興醫院 找到屍體,遇難時年僅27歲。現骨灰存放在家鄉龍山縣家中。 肖波出事時,我正在湖南家鄉坐月子,事後聽聞:89年6月3日晚,肖波與一位老同學相約去 木樨地,因為肖波是化學系85級班主任,聽說木樨地情況緊張,擔心會有本系本班學生在木 樨地出危險。據那位同去的同學講,他和肖波到木樨地沒多久,街燈就全熄滅了,人群開始 騷動,槍聲爆起,他倆被擠散,這位同學就在木樨地的橋下躲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回到北大 發現肖波沒有回來,急忙約了幾位同學去找,一直到6月5日才在復興醫院找到了肖波的遺體 。 肖波死於左胸前子彈貫通傷,主動脈被擊斷,流血過多,而當時復興醫院沒有做掄救槍傷人 員的準備,血漿根本不夠用,他們事先只準備了大量眼藥水、紗布,以為戒嚴部隊至多釋放 催淚彈驅散人群。像肖波這樣流血過多,無血漿救急而死亡的遇難者佔了相當比例。據復興 醫院的醫護人員講,肖波在自己被中彈前曾抬別的傷員來醫院掄救,醫護人員對他有很深印 象,沒有想到隨後他自己也中彈被抬進了醫院。肖波臨終前,一直用手壓住胸前傷口以止血 ,並告訴在埸的人,他有一對剛出生的孩子,請轉告組織,照顧好他們.......。 6月16日,我在萬分悲痛中支撐著從湖南老家趕到北京,同來的有肖波的父親、叔叔和我的 弟弟。兩天後到八寶山與肖波遺體告別,遺體火化後,骨灰存放在老山骨灰堂;92年又將骨 灰取出帶回湖南老家。 如今肖波遇難已近十年,也不見一個「說法」,作為死難者親屬,我們長期忍氣吞聲,噤若 寒蟬,...,我只想問,何時才能討回一個公道?!--劉天嬡 肖波的遇難對我是睛天霹靂,當時我生下一對孿生子才70天,在悲痛震驚之下,奶水全無; 不久查出雙胞胎孩子中的老大有輕度腦癱,四處求醫,收效甚微,花費巨大。為肖波死於所 謂「動亂」,我還受到巨大壓力,北京大學有關部門對我為孩子治病借住學校空房的請求不 予理睬,並警告我不准帶孩子在校內走動,有人問起時不能說孩子的父親是肖波。我請求組 織上給孩子治病的費用給予適當的補貼,也遭拒絕,甚至連我自己正常的轉干(我是中央民 族大學舞蹈系87級大學畢業生)也因無人證明肖波是「誤傷」而不能辦手續,一直拖延至今 。這一切使我真是傷心至極。 如今肖波遇難已近十年,也不見一個「說法」,作為死難者親屬,我們長期忍氣吞聲,噤若 寒蟬,尤其是對老人、孩子,絕口不敢提起這件傷心之事,我只想問,何時才能討回一個公 道?! 劉天嬡1999.1.19    8:張先玲的證詞: 「六.四」遇難者王楠的母親       王楠,1970年4月3日出生,遇難時19歲;生前為北京市月壇中學高中二·二班學生;6月4日 凌晨三時半遇難於天安門西側南長街南口,子彈從左上額射入,左耳後穿出;現骨灰存放於 北京西郊萬安公墓骨灰堂。 1989年6月3日晚11時20分左右,王楠攜帶照相機,頭戴摩托用頭盔,騎自行車前往天安門廣 場。11時左右,他曾給同學打過電話,說他要去拍攝歷史的鏡頭。6月4日凌晨一點多鐘,在 人大會堂北門對面、南長街口被戒嚴部隊開槍擊中左上額,子彈從左上額射入,從左耳後穿 出,頭盔後面留有彈痕。後來被趕來的醫學院學生掄救無效,於三點半鍾死亡。 王楠中彈後,在埸民眾曾衝上去想將他抬到醫院搶救,但此時戒嚴部隊已到達南長街南口, 他們用槍威脅民眾不准抬他,並將受重傷的王楠拖到馬路邊。據當時的目擊者;一位司機和 一位學生講,那時有一位老太太跪在地上求戒嚴部隊允許民眾將王楠抬去醫院掄救,因為他 還是一個青年學生呀!當兵的用槍托指著老太太說:「他是暴徒,你再廢話就斃了你!」後 來,從南長街北面兩次開過來救護車想到長安街搶救傷員,均被在路口警戒的軍隊截堵了, 其中有一輛車上的醫生(男)經民眾請求,曾下車與部隊交涉,要求將王楠及倒在地上的其他 傷員抬走,卻被戒嚴部隊斷然拒絕,只好作罷。救護車無奈只好由原路向北返回。兩輛救護 車中一輛是北大醫院的,另一輛可能是協和醫院的。 大約在6月4日凌晨零點左右,有一些醫學院學生和醫療器械公司的職工自發組成救護隊,不 顧戒嚴部隊的警告,從西單一路救死扶傷到達南長街南口。他們發現了王楠和其他兩位受槍 傷的人,立即給包札了傷口,當時王楠尚有微弱心跳,他們看到王楠的學生證後,立即向戒 嚴部隊提出:他是一位中學生,傷重流血過多,必須到醫院搶救。一個戒嚴部隊的士兵找來 一位上校軍官,看了學生證後,態度比較同情(據醫生說此部隊番號為51010部隊),但面有 難色地說,只能就地搶救,不能抬出去。除了包札、人工呼吸之外,救護隊的學生們沒有別 的搶救手段和條件。王楠終於在凌晨三點半身亡。醫生們看他已死,又請求將死體運往醫院 ,以便於家人認領,士兵們又找來一位年青的尉級軍官,此人態度惡劣,凶狠地說:「不許 抬走,你們也趕快走開,否則也抓起來!」但這些醫生還是等到天亮,由一位醫生先去找電 話,向學校報信,留在南長街的醫生們被戒嚴部隊趕走,並將戒嚴線向南長街口內推進20米 (這三位醫生後來都來找過我)。 天亮後,戒嚴部隊將長安街上的死者「就地掩埋了」。...大約6月7日,因屍體埋得淺,又 被大雨沖涮,死者衣服都露出來,且有臭味...--張先玲 天亮後,戒嚴部隊將長安街上的死者「就地掩埋了」。王楠和和附近的遇難者被埋在天安門 西側北京28中學門口草坪的西頭(因草坪被破壞,現在已改種荊樹)。大約6月7日,因屍體埋 得淺,又被大雨沖涮,死者衣服都露出來,且有臭味,因此學校報告了西城公安分局、西城 衛生局共同將屍體挖出來,此時死者身上的證件(或死亡說明書)已被掩埋者拿走,都成了無 名屍。只因王楠剛軍訓回來,身著舊軍衣,腰扎一根當年新發的武裝帶,被誤認為是軍人, 才將他送到護國寺中醫醫院的太平間存放,後經戒嚴部隊幾次核實,確認他不是軍人,才經 由學校通知家長認屍。 王楠死後,父母健康受到極大打擊,至今父患心臟病,母親嚴重神經衰弱。 張先玲1999.2.9    9:謝京榮的證詞: 「六·四」遇難者謝京鎖的姐姐 謝京鎖,男,1968年2月19日出生,遇難時21歲;生前為北京聯合大學輕工工程學院自動化 專業86屆學生,6月4日晨於西長安街六部口附近遇難,骨灰存放在北京福田公墓。 89年6月3號下午,京鎖去接她的四姐回家,晚上未歸。因當晚北京的情況緊張,全家人及親 朋好友非常擔心、著急。第二天京鎖仍未回家。6月4日早上,我們到醫院及街上尋找,去過 人民醫院、水利醫院、鐵路醫院、復興醫院以及木樨地、公主墳等路口,均未找到。6月7日 上午學校通知我們到急救中心認領屍體。校方及家人來到急救中心,得知謝京鎖已於6月4日 遇難死亡;死亡通知書寫明是「心臟遽停」。在急救中心,據一位司機講,大概是3日晚, 京鎖中彈後,被民眾送到急救中心。我們全家人至今也沒有掌握確切的遇難地點和時間。京 鎖的受傷部位共有六處,胸前背後都有大面積的血印,從照片可以清楚地看到。家人至今也 搞不清楚是槍傷還是棒傷,但下半身有槍傷,被子彈擊中生殖器部位。直到今天,我們都沒 有讓父母知道這個可怕的槍傷死亡結果。實在不忍心讓他們受到精神上的更大痛苦。 6月11日上午,校方及親屬、好友在八寶山進行了遺體告別和火化,後把骨灰存放在八寶山 骨灰堂三年,隨後轉存於北京福田公墓至今。在謝京鎖遇難後,全家承受了無比的痛苦,尤 其是給全家帶來了極大的精神創傷。父母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姐姐失去了親愛的弟弟,全家 人失去了唯一的大學生。母親遭受這樣的沉重打擊後,有半年時間未邁出家門,怕觸景生情 精神上難以承受。由於當時母親精神完全崩潰,家裡人又忙於救治、安慰、陪伴。父親承受 不住打擊,體重下降20多斤,後來身體又受到多種疾病的折磨。總之,「六·四」帶給我們 全家及親朋好友的痛苦是用語言無法表達的,有說不盡的痛苦,有說不清的思念。 謝京榮1999.2.4 10:周淑莊的證詞: 「六.四」遇難者段昌隆的母親       段昌隆,男,1965年10月19日出生於北京,遇難時不足24歲;生前為清華大學化學工程系應 用化學專業84級應屆畢業生;1989年6月4日晨於西長安街西單至民族宮一帶遇難;骨灰安葬 於北京西郊萬安公墓。 89年6月3日中午,昌隆從國家核技術局參加面試後回家,準備午飯後返校。我見他這段時間 很消瘦,想多留一夜叫他休息一下。可他說不行。他說學校實驗室的機器還開著,正委託同 學看著呢!還要準備畢業考試、寫畢業論文。他還對我說,他還要參加天安門的學生運動, 忙得很。正在這時,清華同學A來找他說:上午學校廣播站動員學生去天安門聲援,同學們 都上街了。這時在市急救中心工作的女兒段琦也打來電話說,她們正忙於搶救在六部口被防 暴警察打傷的群眾,回家要晚一點。昌隆聽後就給段琦送飯去。他到了急救中心後也投入了 救助工作。這天姐弟倆一直忙到晚上11點多才回家。在這之前小女兒段君和A也騎車出去了 ,說到外面看看。昌隆回來不久便又推車走了,臨走前把身上僅有的幾枚硬幣掏出放在家裡 ,身上只帶了一把自行車鑰匙和學生證。 我家在西城區北端的鼓樓附近,6月4日凌晨一至三點左右,不斷聽到外面密集的槍聲,由西 南方向逐漸向我們地區接近。這時,附近上街聲援學生的居民都陸續回來了,哭訴著戒嚴部 隊開槍打死人的恐怖情景;但我的三個孩子都未歸家,急得我不知所措。大女兒段琦蹬車一 趟趟去尋找她的弟弟和妹妹,均無找到。她說西單、南池子一帶軍警林立、槍聲不斷,根本 無法接近去找人。這時我預感到情況不好,已經支撐不住了,由胡同口跑回家呆呆地坐在沙 發上,外面傳來的密集槍聲好似狠狠地打在我的心上,我全身緊縮成一團,兩手用力堵住耳 朵熬到天亮。我實在控制不住了,心顫動得歷害,氣喘不過來,感到身上穿的衣服都壓抑著 我。我像瘋子一樣跑出了家門,逢人便說我的三個孩子一個也沒有回來! 4日上午9點多,段君和A由天安門廣場輾轉回來了。她倆說昌隆並沒有和她們在一起,她們 就在天安門東南側清華大學校旗下,昌隆若去天安門肯定會和她們在一起的。她們估計昌隆 由家騎車直奔西長安街去了。下午,我們焦急地往清華大學打電話詢問昌隆的下落,天啊! 我們這才知道,我們的兒子已經離開了人世。 昌隆是6月4日晨被槍殺的;是由一位北京醫學院的學生把昌隆背到了郵電醫院(這位學生當 時未留下名字,我們始終未找到)。據醫院推測,昌隆是在西單;民族宮一帶遇難的。當時該 醫院正好有一位清華大學的學生,他從昌隆的學生證中把姓名、班級抄在自己的褲腿上,拂 曉跑回清華報告給校方,昌隆的死訊馬上傳遍清華園。清華曾派人去郵電醫院,打算把段昌 隆的屍體運回來,醫院說上級有指示,屍體5日8點由政府統一處理,不讓其它人插手辦理! 我們聽說後,由家裡親友於5日早晨乘車趕往郵電醫院,給昌隆做了防腐處理,並剪下他的 一縷頭髮留作紀念。昌隆左側心臟大動脈中彈,據判斷,是由小口徑手槍近距離射擊致死的 。 親友們看著形勢已沒有先前那麼緊張,才回家把我們接到郵電醫院的太平間,他們怕我們過 份悲痛,先把昌隆的血衣脫下藏了起來,換上新衣服後才讓我們進去與兒子告別。我進到太 平間,那裡還有二十六具屍體躺在那裡,我見昌隆靜靜地躺在一張木板上,像是往常熟睡一 樣,只是臉色蒼白,口鼻象倒吸了一口氣沒吐出來,雙眼半睜著好像要向親人訴說些什麼。 我輕輕將隆兒的眼皮抹下,說:「孩子,上路吧!每年的忌日,媽到墓地去看你!」我不知 道哭,只覺得隆兒又回到媽媽的懷抱裡,我親吻著隆兒冰涼冰涼的臉,冰涼冰涼的手,冰涼 冰涼的腳,這一切都冰透了媽媽的心!我全身血管好似凝固了,全身也麻木了。當我被人攙 扶起來時,才意識到我要和孩子永別了!悲憤的感情一下摒發出來,全家嚎聲慟哭,在埸的 、路過的不相識的人群都陪我們痛哭不已。有些在埸的青年攥緊拳頭對我說「這筆血債早晚 要還的!」 這時清華大學的救護車早已仃在太平間外邊等候,聽說已與市教育、衛生部門商妥,同意把 昌隆屍體運回學校。6日上午在學校開了追悼會,下午向遺體告別,之後送八寶山火化;八 寶山一些在埸的人還為昌隆用松枝編織了花圈;9日取骨灰,安葬在北京西郊萬安公墓金區 、舜組。 昌隆的父親四十四歲方得此一子,從昌隆65年落生到89年長大成人,用了父母畢生精力,正 當孩子即將大學畢業報效祖國,為家頂門立戶之際,卻被罪惡的子彈奪去了生命!昌隆的死 ,對我們家庭是毀滅性打擊,家中只有風燭殘年的老夫妻倆相依為命,見到別人談及各人的 子女兒孫時,更觸及我們的傷疤,疼徹心肺,尤其夜雨孤燈之際,面對愛子遺像,倍加思念 ,深感度日如年,往事不堪回首。 昌隆的死,不是由於病魔和車禍,而是由於愛國,他是懷著「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強烈 信念慷慨赴死的。--周淑莊 昌隆短暫的一生,是一步一個腳印札札實實成長起來的,所有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以報國之 心,刻苦學習,關心集體,以極大的熱情為同學服務,深切關心國家的前途、命運。昌隆從 小學起就有較強的工作能力和責任心,直到中學、大學,凡是熟悉他的人都能說出他生前感 人之事,特別是上大學後,變得更加成熟了,記得在他生前的一篇文中曾說:「我只上了愛 國主義這個台階,就這一層我上得是踏踏實實的....我不是一個『說教者』.....請看我今 後的行動吧!」在89年那埸要民主、爭自由、反腐敗的學生運動中,他一直勇敢地站在最前 列;最後,在6月4日晨,他大義凜然地走向了反抗殘暴鎮壓的第一線,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去 抵擋劊子手的槍彈!昌隆的死,不是由於病魔和車禍,而是由於愛國,他是懷著「國家興亡 ,匹夫有責」的強烈信念慷慨赴死的。想不到當權者護短拒諫,反誣學生和市民的和平請願 為「動亂」!又調來數十萬野戰軍,動用機槍、坦克和裝甲車,向手無寸鐵的學生和民眾發 動了慘無人道的大屠殺,造成了在和平年代屍陳長安道、血濺北京城的空前大慘劇! 孩子被無辜槍殺,當權者對死者親屬也不放鬆監控。每逢「清明」、「六·四」等所謂「敏 感」時期,當局常常找我們「談話」,還指派公安人員及便衣守候在我們的家門口監視我們 ,連我們去墓地也不放過,這使我們的心靈承受著極度悲傷又極度憤慨的雙重壓力。開始幾 年,我們面對警察的監控精神幾近崩潰。現在,十年過去了,我們終於頑強地活了下來,這 一方面要感謝來自四面八方的關懷、幫助和支持,另一方面,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冷靜的觀察 、思考,我們也逐漸覺醒了。我們不能再這樣無限度地忍受下去,我們要維護自己作人的尊 嚴,要行使自己作人的權利,要為死去的親人討回公道! 周淑莊1999.2.2 11:楊大榕的證詞: 「六·四」遇難者楊撼雷的父親 楊撼雷,男,1970年3月24日生,遇難時19歲;生前為北京流芳賓館廚師;6月4日凌晨,於 北京飯店西南池子附近遇難,左下腹脾臟部位中彈。 據醫生說,如果掄救及時是不會死的;可是從夜間一、兩點鐘到第二天早上才被路過的人送 到醫院,那時已死了很長時間了。--楊大榕 6月3日下午,撼雷說要出去換月票,我們家長再三囑咐他一定要速去速回,因為現在外面很 亂。可他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們等到晚上,沒有回來,等到第二天,還是沒有回來,等 到第三天,也沒有回來。我和他母親到處尋找,到處打電話,找遍了親戚朋友和他的朋友同 學,都說沒有見到。一直到第七天,6月9日那天,他的一位同事到我們家來問小雷回來沒有 ?我們問他,你見到撼雷了嗎?他說,6月3日那天楊撼雷買完月票就去了他家,晚飯也是在 他們家吃的,吃過晚飯後他們倆就出來(他的同事在朝內南小街祿米倉一帶住),當時已是晚 8點左右,路上也沒有公共汽車,人很多,大家都朝東單方向走去,他們也隨著人群走到東 四後又向南走去,不覺走到北京飯店前邊,回也回不來,走也走不了,就這樣在那裡大約耽 了4個小時。忽然人群騷動、槍聲四起,大家一齊向後亂跑,他們倆從此衝散了。 我們聽了他同事的敘述便到協和醫院去查找,果然查到了,但看衣服顏色好像不對,醫院醫 生說,你們不看他衣服已經被血染了嗎?槍傷部位在左下腹脾臟部位。據醫生說,如果掄救 及時是不會死的;可是從夜間一、兩點鐘到第二天早上才被路過的人送到醫院,那時已死了 很長時間了。 撼雷死後,他母親一天哭好幾次,我總覺得這孩子沒有死,像出了遠門,在大街上看到了與 他年齡一樣的孩子總想他又回來了,就這樣一連幾年。現在,我和他母親都已退休,兩人每 月加起來800元的退休費勉強度日。 楊大榕1999.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