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胡權爭浮出水面

田南


    現在，滿世界都在談論江胡雙核心之爭了。海外，中文媒體在談，西文媒體也在談。久
負盛名的紐約時報日前發表文章，稱江胡內鬥，中共分裂，還透露消息說江澤民在一次秘密
會議上提出辭去軍委主席。在中文世界，過去總是那些帶有明顯反中共專制的媒體要談江胡
之爭，這次則不然。這次是不同政治傾向的媒體不約而同都在談江胡之爭。

    再看國內的媒體，最近有些表現也很不尋常。紀念鄧小平百歲冥辰，胡錦濤在紀念會上
強調鄧對廢除終身制的貢獻，鄧家子女接受電視採訪大講鄧小平退休後如何不問政事。盡人
皆知，鄧小平晚年垂簾聽政，絕對算不上廢除終身制的模範；但唯其如此，鄧家子女和胡錦
濤的講話才更顯出別有用心。另外，在紀念鄧小平的活動中，官方公佈了一張在十四大上鄧
小平與胡錦濤握手的照片，但同一照片在一月之內竟出現三種版本，有的版本將照片中的江
澤民抹去，只突出鄧和胡。9月1日，被認為屬於團派的中國青年報發表文章，批評歌手宋祖
英赴四川萬源演出索取高額報酬。據說宋是江最喜歡的歌手，民間對此流言蜚語很多，很難
說這篇文章沒有指桑罵槐之意。但此文發表幾天後，中青報又表示向宋道歉，更使人感到這
件事的背景不簡單。

    讀者想來不會忘記，早在2000年春天，我們就提出江胡雙核心之爭，以後我們又多次論
述過這個問題。不過在很長一段時期，我們的觀點沒有引起多少人的重視，因為它看上去缺
少證據。殊不知中共上層向來是黑箱作業，等外人都看出名堂時，那場戲也就差不多快完了。
我們當初之所以提出雙核心之爭，不是靠的什麼獨家新聞小道消息，我們靠的是對中共權力
機制的結構性分析。獨裁者最關心接班人問題，自己選定的都不放心，偏偏胡錦濤又是別人
指定的，江澤民怎能高枕無憂？江胡的關係根本不同於鄧江的關係，所以我們稱之為雙核心，
所以他們彼此要明爭暗鬥。

    現在，幾乎人人都意識到江胡之爭了，但是很多人仍然未能從我們提出的角度觀察問題，
所以對這場權力鬥爭的理解仍然很膚淺。比如說，不少人把江澤民的表現只看成耍賴，能在
高位上賴幾天算幾天；或者只是想和胡討價還價，給自己和家人多留下點利益。這就把江的
胃口看得太小了。江澤民知道自己最後總是要退位，要死掉的，他關心的是怎樣架空和排擠
胡錦濤，從而讓自己這一派主控大局。江澤民已經給胡錦濤製造了許多麻煩，如果到頭來還
是老老實實把大權全部交給胡，那不是等著讓別人摳底嗎？

    由於江胡都不是打天下出身，在黨和軍隊中都沒有現成的派系，如今的官員又都是機會
主義者，看風使舵，西瓜偎大邊，胡佔著正統地位，可以發號施令，出頭露面的機會多，江
派怕被人小看，於是就作出種種動作，以顯示自己的存在和份量。胡錦濤剛說過不再召開北
戴河會議，曾慶紅就帶領一大撥江派人馬去了北戴河聚會。江澤民有一陣子沒露面了，生怕
別人以為不中用了，強打起精神去趟福建前線。這次十六屆四中全會，江澤民辭去軍委主席
的可能性不大，除非他同時把自己人塞進副主席。

    從現在的情況看，溫家寶的麻煩更大些。溫家寶提出宏觀調控，得罪了上海幫。廣東的
《二十一世紀經濟報導》登出文章，強烈暗示溫家寶兒子收受在港上市的平安保險馬明哲73
億港幣的股份。這件事非同小可。這兩天，中國股市狂跌，滬指跌破1300點。考慮到中國股
市幕後操控力量是政治，是權力，這件事會不會是上海幫一手導演用來證明宏觀調控的錯誤？
溫家寶代民工討還拖欠工資，擺出一副替弱勢群體做主的青天形象，然而在地方政府和北京
市政府的攜手合作下，成千上萬的上訪人員被打被關，顯得溫家寶不是虛偽就是窩囊。總理
的決策不要說入不了外省，就連在首都都行不通。這可不是什麼地方自主性增強，對中央政
府制衡的問題，這是地方諸侯在中央內部的上海幫支援下給溫家寶難看。就算溫家寶和胡錦
濤本來未必屬於一派，但此時卻是利害相關。在上層，如果溫家寶受挫，上海幫就看漲，胡
錦濤就更形孤單。

    還有一件事，和上層權力鬥爭至少有間接關係。香港學者郎鹹平公開挑戰主流經濟學家，
批評國企改革中國有資產嚴重流失現象。對此，主流經濟學家的回應是很無力的。從網上跟
貼看，90％以上是挺郎的，這至少從反面說明主流經濟學家多麼不受歡迎，也就是說明權貴
私有化改革路線多麼不得人心。不過郎鹹平本人的觀點也並不可取，因為他主張大政府，主
張社會主義。郎鹹平和主流經濟學家的觀點貌似針鋒相對，但兩者卻又有共同之處，他們都
否認人民的民主參與，都否認人民的自由權利。只是這場爭論凸現出權貴私有化的致命弊端
和嚴重危機。這是有積極意義的。

    江胡權爭本來只涉及權力，不涉及路線；彼此的主張雖然有區別，但沒有本質上的差異。
然而如果分歧一旦明朗化，卻可能引出新的有意思的東西。當然，這場權力鬥爭能有多大意
義，主要取決於它在多大程度上能越出宮廷內鬥的封閉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