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止的悲與憤 丁子霖(北京) 紫陽先生離我們而去了,我多麼想能到他的靈前痛哭一場,然而我被剝奪了跨出家門的 自由!被堵住了發出聲音的喉管。普天之下還能有比這更殘酷的事情嗎? 今天上午有我的兩位難友去趙家弔唁,當紫陽先生的子女知道來弔唁者是「六四」難屬 的時候,急切地問:「丁老師來了嗎?丁老師來了嗎? 她現在在哪裡啊?「我的難友無奈地告訴他們:」丁老師被看起來了。我們是代表她來 的。「 當兩位難友向我轉達趙家子女的期盼時,我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了,淚水奪眶而出。人 非草木,孰能無情!除非那些喪盡天良、毫無人性的畜牲! 我與紫陽先生非親非故,但在十五年的悠悠歲月中,我們遭受著同樣的不公,經歷著同 樣的苦難,飽嘗了同樣的精神折磨。我悔恨自己在紫陽先生健在的時候未能去看望他,更悔 恨在先生健在的時候為他說的話太少。然而,我卻從他那裡得到了很多很多。雖然他通過朋 友帶給我的只是短短幾句話,卻給了我巨大的鼓勵,且令我終生難忘。這是良知與良知之間 的溝通啊!這是人性與人性之間的碰撞啊! 我不禁再一次想起先生當年去天安門廣場勸導學生離開廣場的那個悲壯的場面,他把人 的生命看得重於一切,為了保護學生他甘願把自己的榮辱進退拋在一邊。學生們喋血於長安 街頭,先生則永遠失去了自由。這是一樁令人人扼腕的曠古奇冤啊! 在先生生前,我沒有能同他見上一面,現在再想見他也已不能了。在先生病逝之後的這 些日子裡,我曾作出過種種努力,甚至向有關當局做出了迫不得已的妥協,我只要求到先生 靈前默默地鞠一個躬,連我的名字都可以不留,連一句憋在心裡的話都可以不說。然而,我 得到的答覆卻居然是「絕對不行!」隨之,我的電話被切斷,隔絕了我與外界的唯一聯繫。 面對那一群冷酷的懦夫,我無話可說了,我再也無話可說了,因為我的一切都被這群懦 夫禁止了,包括我的悲與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