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所欠唯一「牢」！ 　　 東海一梟（廣西） 　　 　　 　　一個男人，在精神上品質上意志上原則性問題上，要富得起來、雅得起來、高得起來、 大得起來、硬得起來，關鍵時刻，豁得出去；在生活中，則宜能富能貧、能雅能俗、能高能 低、能大能小、能硬能柔、能上能下。酸鹹苦辣，什麼滋味都不妨嘗嘗，艱難困苦，也是一 筆財富、一種享受。富有富的好窮有窮的好，貴有貴的好賤有賤的好，榮有榮的好辱有辱的 好。平平淡淡與轟轟烈烈、平平安安與艱難困苦，各有各的好，乃至失意失敗、落難逃難、 乞討乞援，也是一個好。 　　當乞丐也好？也好！明張岱少為紈褲，極愛繁華，精舍美婢，鮮衣美食，駿馬華燈，梨 園鼓吹，古董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極盡享受。年至五十，國破家亡，「向以韋 布而上擬公侯，今以世家而下同乞丐」，（張岱《自為墓誌銘》），過著沿門托缽的生活。 這樣的人生，不也別具風味，不亦快哉。 　　 　　坐牢也好？也好。我在《獄中補讀未完書》中舉過一例：沈鵬以請除三凶獲譴，奉旨交 地方官監禁。逮捕時挺身而出，及琅鐺就道，仰天大笑。家人牽裾問故，沈曰：吾方厭城市 嘈雜，若囹圄中，終年寂靜，大可借此補讀來完書也。（李伯元《《南亭筆記》》）真悟道 之言也。我賦詩曰：耽於寂寞賦閒居，歌頌聲中一怒噓。文字縱猶成大獄，從容補讀未完書。 　　 　　在中共統治下的中國大陸，沒有言論、結社、信仰、免於恐懼等自由，恰似一座無形大 監獄，恰如尼采所說，我們處在監獄之中，只能夢想自由而不能獲得自由。這又是一個多麼 寂寞、多麼寂寞的時代。縱然數千年君主專制，自古以來神州大地依然藏龍臥龍、龍騰虎躍， 何其熱鬧。中共執政數十年，才真正開闢了萬馬齊喑的空前局面，龍成蟲兮虎成貓，神州竟 成了鬼域。馬克思加秦始皇的專制，其邪惡嚴酷之程度，是歷代君主望塵莫及的呀。 　　 　　在政治不自由的社會環境中，我們更應維護和保持心靈、意志的自由。尼采說，太陽已 經沉落，那麼，就讓我們升起內在的太陽，去面對並抵抗政治和社會的荒誕、斷裂、黑暗吧。 人生沒有窮途和絕路，靈山在每一個人心頭，道路也在每一個人心頭。大道如青天，我獨不 得出，那是「我」的心靈還不夠高曠。阮籍遇窮途輒慟哭而返，未免眼淺心窄；王維「行到 水窮處坐看雲起時」，那才是悟透紅塵而又熱愛人生的樂觀與曠達。佛家有一種大光明修持 法，修成之後，連生死亦可打通，所謂將頭迎白刃，猶如斬春風。文天祥出身官宦之家，盡 享富貴之福，面臨生死關頭，卻是正氣凜然，大節不奪，賦詩曰「誰知真患難，忽悟大光明。 日出雲俱靜，風消水自平。功名幾滅性，忠孝大勞生。天下惟豪傑，神仙立地成」。 　　 　　對於昔賢先烈大無畏的精神氣概，對於那虛空粉碎、當體即空、豁然開朗、「死生脫然 若遺矣」（文天祥）的大自在境界，老梟雖不能達而心嚮往之。對死神，固不免生畏，對於 眼前得失人生福禍，卻參得相當透脫。乃毅然決然地向中共扔下挑戰的白手套。世人不識泰 山，胡測動機，不知要瞭解一個象老梟這樣的人何其不易。大學問家大教育家孔子就承認他 看不懂老子。孔子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線民們卻強不知以為知，謂我何求，謂我投民運 之機，取政治之巧，估勇敢之名，釣反共之譽…，嗚呼。 　　 　　誰知老梟心有所憂。之所以笑傲江湖笑罵中共，乃因為不忍尊嚴受辱，不忍同胞受罪， 不忍惡政施暴，不忍黑手遮天，不忍龍虎匿跡；之所以奮然而起拔劍而鬥，是遊戲人生亦悲 憫眾生，是張揚個我亦心繫大我，是追求自己的自由，亦追求社會的自由，是維護自己的權 利，也是維護國家的利益！眼下極左回潮，黑雲滾滾，風聲漸緊，海內外一片驚呼警示之聲。 老梟偏要迎風而上，挺身向豺狼，揚眉劍出鞘！ 　　 　　大不了坐一陣子牢而已。在中國，沒有坐過中共的牢遭受過中共的迫害，作為一個大男 人，總嫌不夠優秀和完整。做不到從容就義，相信自己至少可以做到從容入獄，相信自己的 入獄將會更好地喚醒迷濛的民眾、沉睡的中國，喚起更多的老梟為良知守夜、向黑暗挑戰。 越南人網友曰：都像一梟這樣敢講，中國一百個民主也實現了。答曰：老梟倘能化身百千， 民主實不實現且不論，至少專制黑手不敢那麼猖獗，正義的旗幟不會那麼萎垂，廣大美眉不 會大歎中國沒有男人而紛紛向小洋鬼子們投懷送抱，我中華民族定然重新煥發出生氣正氣書 生氣大丈夫氣乃至傻氣來——待人難得十分真，處世何妨一點傻，中國人都太聰明了，有小 聰明而無大智慧，很需要有些傻氣書生氣來衝擊一下。 　　 　　盛雪說，進了監獄有三怕，一是怕疼，二是怕冷，三是怕沒肉吃。我說，疼、冷、沒肉 吃都好說，最怕獄中沒有書酒、沒有美眉、沒有網路。其實此語仍未說透。老梟愛書成癖， 嗜酒上癮，好色如癡，迷網成蟲，以致視力嚴重下降，體能急遽下滑。屢戒而不可得，屢欲 閉關靜養而靜不下心來。沒有了書酒、美眉和網路，諸癮不戒而戒，不也是一大幸事乎。正 好圖個清靜，玩拳習武，養氣參禪，靜中生慧，以悟大道。人生就是好，坐牢也不壞，於民 於國有利，於自己也沒什麼不好——沒準進去是絕世豪客，出來就成一代高僧了呢。呵呵。 　　 　　從某個方面講，我還得感謝中共，是它豐富、絢麗、深化、昇華了我的人生，是它與中 國傳統文化以及美酒、美色、網江湖一起，正負結合，造就了我。沒有共產黨，就沒有驚才 絕艷的東海一梟。吳梅村詩曰：浮生所欠唯一死，那是回首往事悔愧交集的悲觀；老梟的萬 事俱備欠一「牢」，視「牢」如歸，則是心底無畏天地寬，是一種不憂不懼不惑不屈虎狼窩 中從容立身的樂觀主義精神。 　　 　　東海一梟2005、1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