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見鬼」——肅反運動在基層的一頁

馮聖葆


　　最近讀到有關胡風和肅反運動的文字，我馬上想起自己挨整的情況.問題是，至今人們
仍然習慣於分析毛澤東疑心太重，詭計多端。因此，想把我回憶錄的一段發表出來，用以說
明這不僅是毛澤東的陰謀，而且他搞肅反不僅是要整胡風，要改變文藝界的狀況，而且預示
了1957年反右和1966年開始的文化大革命。

　　我認為毛澤東胡亂分析胡風的一舉一動是必然的。因為列寧斷言，在這裡是不是忠實於
無產階級專政是是否忠於馬克思主義的分水嶺.所以毛澤東不僅在他的著作中，而且在中華
人民共和國的憲法裡都明文規定了中國要實行無產階級專政。當年列寧在十月革命勝利初期
搞契卡執行的專政，面對的確實是肆無忌憚的資產階級的公然反抗。並非擴大敵情。但是從
史達林搞階級鬥爭越來越尖銳起，就是靠人為地誇張敵情了。白天本無鬼只能整天人為地
「見鬼」了，以至於很多人在上斷頭台是高呼史達林萬歲去死。所誇張敵情，也就是「見鬼」 
是忠於無產階級專政的必然結果。當中國發生反胡風運動時居然很多人不信偉大領袖在吃人，
公然不相信胡風份子系深入潛藏在革命陣營的反革命集團，說明無產階級專政思想尚沒有深
入地佔據革命隊伍的人心。但是發動反胡風集團的肅反運動卻是有社會基礎的。我在回憶錄
裡所反映的反胡風確有左的社會基礎，所以反胡風，反右，有人興奮，意氣風發地在基層揪
出一大堆胡風份子和右派份子。所以不僅毛澤東見鬼，就是中共統治的根基，在基層大有相
信中國出鬼相信真的有鬼在吃人。有鑒於此，我至今不強調什麼毛澤東個人的陽謀或陰謀，
而認為這是中國社會階級鬥爭的一個表現，「見鬼」，是實施無產階級專政的必然結果。

　　我成為反胡風的肅反運動的對象，決不是因為那些搞鬼的文盲們的無知，也不是因為我
年少時就讀了胡風的文藝作品，而恰恰是因為我早早就參加了革命，涉足了胡風為代表的進
步文藝僅僅是線索而已。而且，我的遭遇與整個清理內層等政治審查密切相關.反胡風的政
治審查的結果是全國沒有查證落實一個反革命份子，但是，這又有何妨，一招不成，毛澤東
發動反胡風的失敗，又預伏著發動反右派運動和文化大革命的先機，而我這樣的老共產黨員
是不可能接受教訓，改變自己性格而忍得住，不說話少說話的，這些我在回憶錄的以後的章
節中將進一步披露。

　　反胡風和肅反運動以宣告沒有發現一個胡風份子是反革命而最後失敗。反右的結果是幾
乎給所有右派都改正了。文化大革命也徹底否定了。儘管六四可以繼續死要面子活受罪，無
產階級專政終將見鬼，必將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