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懷真誠地追求民主自由的金老 張偉國   今年一月十八日是金堯如先生逝世一週年的忌日。   金堯如先生是中國新聞界一位令人尊敬的長輩,在中共的「新聞宣傳戰線」上他是一位 當之無愧的老兵,在追求自由人權的中國民主運動中他是一個敢於「從自己做起」的表率, 尤其是在他晚年大徹大悟與中國共產黨決裂的義舉,對於今天仍生活在中共統治下的知識份 子和新聞工作者,是一個十分難得的示範。 81歲人生:46年獻給中共;最後15年反戈一擊   金堯如,祖籍浙江紹興,一九二三年出生。一九三八年參加左翼「中國學生抗日救亡農 村宣傳隊」。一九四二年考入國立暨南大學(時已內遷福建建陽)。一九四三年創組左翼 「太白文藝社」,批評國民黨在政治上、經濟上的施政錯誤.一九四五年競選暨南大學學生 自治會主席獲勝,奪取了國民黨在暨南大學的學生領導權。一九四六年十二月,在上海以暨 南大學學生自治會主席的身份參與並發動上海學生兩萬人反對美國駐軍北平,凌辱中國人民 暴行的示威抗議大遊行。   一九四七年一月,上海地方法院下令拘審。金堯如乃潛逃往台灣,奉命參與創建「中共 台灣工作委員會」,任常務委員並兼宣傳部長.後因逃避國民黨政府的緝捕,奉調到香港中 共南方局報到,四八年進入香港新華社負責新聞宣傳和統戰工作,一九四八年一月,以全國 學聯外事部副部長之名義參與中國八個民主黨派座談會組織,任該組織秘書室副主任。一九 四九年春,任香港新華社社長喬冠華國際關係研究助理。一九四九年秋任香港新華社國際政 策研究組組長.一九五零年二月任香港新華社新聞室傳戰線黨書記(上述新華社是對外名義, 實為中共香港工作委員會)領導香港中共報刊《文匯報》,《大公報》,《新晚報》的宣傳 工作。一九五四年,金堯如以上述身份兼任香港文匯報常務董事,兼總編輯,負責「宣傳戰 線」工作。一九八零年任浙江省政協常務委員.八三年兼任中國國際文化、經濟交流協會浙 江省分會副理事長,常駐香港代表。   一九八九年北京學運開始後,金老甚為感動。他本是搞"學運"出身,對學生反官倒、反 腐敗、要自由的行動,比常人多了一份理解。但《人民日報》"四。二六"社論令他倍感震驚, 這時,身為浙江省政協常委的他赴杭州參加省政協會議.會議結束時,宣讀一份"決議",最 後一句話是"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在表決通過這份決議時,坐在主席台上的金老突然 舉起手來說:"最後一句話不好。浙江有沒有動亂?學生游遊行又回去了,沒有動亂嘛!這 樣寫會造成緊張,這句話是多餘的。"在他的反對下,最終刪去了。   回港後,驚聞上海《世界經濟導報》總編欽本立被江澤民撤職,他與《文匯報》社長李 子誦給欽拍發了慰問電。五月廿日北京戒嚴後,他與在港的一些人大、政協代表,給中央發 電反對戒嚴。他還與李子誦等文匯報同仁商量,在《文匯報》上"開天窗",只寫四個大字" 痛心疾首".文匯報的行動帶動了左報,左派報紙造反,又帶動了中間報紙,一致譴責中共暴 行。這件事被中共認為是金堯如在幕後黑手。金老事後談起,卻謙遜地說:"這樣'表揚'我 太過了。這是文匯報大家的一致想法,是自動自發的,我只不過是其中一個,我不敢接受這 份'光榮'.李子誦比我勇敢,在大會上、電視上發言譴責鎮壓。我是在六。四過後,才使用 真實姓名發表文章批評中共的當權派、保守派、鎮壓派的。"由於金老的正義行動,他浙江 省政協常委的職務被解除,理由是"違反政協章程".而他多年以來的秘密黨員資格,也被內 部除名。這成了促使他離開香港、離開祖國,移居美國的最後動因。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又 獲得了"自由之身".金老晚年雖兒孫滿堂客居洛杉磯,卻不敢獨享其樂。他說,書生報國一 枝筆,他不能不關注祖國的形勢,不能不用自己的聲音來針砭時弊,維護正義.他要以青年 時代一心報國的那份純潔與熱情,在晚年為中國的民主事業繼續奮鬥,以獨立立場的政治評 論員給海外媒體撰寫了大量的稿件,揭露中共集權專制的本質,直至二00四年一月十八日凌 晨4:30分在洛杉磯美國加州大學IRVINE分校醫院去世,享年八十一歲.在金老的人生道路上, 從一九四三年創組左翼「太白文藝社」批評國民黨,開始後投身中共領導的革命,到一九八 九年因支援「八九民運」脫離中共,前後長達四十六年,也就是說他一大半生命貢獻給了中 共,是屬於「黨的人」,尤其在新聞宣傳和「統一戰線」方面,為黨做出了重大貢獻.作為 中共統治集團的一員,金堯如面對「六四」毅然與中共決裂,在中共眼裡他成了「晚節不保」 的叛逆者,但在人民的心中他追求真理犧牲既得利益成了民主戰士。正是他晚年與中共的決 裂,反戈一擊,在他生命的最後十五年中,到達了他追求民主自由人生的光輝頂峰。   筆者在九十年代初期流亡美國以後,有幸在金堯如的人生巔峰時期,結交了這位仰慕已 久的新聞界前輩,成為他的一位「小朋友」,使我得以有機會在他的言傳身教之下,補上了 不少的人生「必修課」。 欽本立為我結識金堯如「牽線搭橋」   我第一次知道金堯如的名字,是在一九八九年「上海《世界經濟導報》事件」中。當時 頂著江澤民和上海市委巨大壓力的欽本立總編,幾乎是在最困難的時候,收到了香港《文匯 報》社總編金堯如和社長李子誦的聲援電報,這份電報極大地鼓舞了欽本立和《導報》同仁 後來與中共的抗爭。以後,我也從《導報》副總編、黨組書記陳楊處聽到,將與金堯如合作 創辦經濟日報的意向……在洛杉磯金老府上第一次見面,談論最多的還是欽本立,金老對欽 本立那種惺惺相惜的情感,令我感動不已。所以,欽本立是我和金老相識、相交的「牽線搭 橋」者,記得當時我曾經根據與金老的談話,給陸鏗先生的《百姓》雜誌寫過一篇稿子。   在初到美國的幾年裡,我時常在各處闖蕩,一年裡要去洛杉磯好幾次,每次到洛杉磯就 住在金老家,他和夫人就把我當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顧,他們非常好客,喜歡熱鬧,有的時 候我不但自己去,還帶著朋友去,如當時在柏克利加州大學攻讀歷史學博士的余茂春(現在 美國海軍學院任教)、當時任台灣《聯合報》大陸新聞中心主任王震邦等,都曾被我帶去金 府做客並借宿。記得有次我到洛杉磯,老朋友周其人、魏承思,夜裡帶著晚餐(盒飯)到金 老家來會面,他們邊吃邊與我和金老聊天,……我和這些朋友完全把金老的家當作自己的家 一樣。   有時我也趕去金老那裡會晤老朋友,如前《文匯報》副總編程翔、劉敏毅夫婦、著名評 論家凌鋒楊月清夫婦等到金老那裡做客的時候,我就趕過去湊熱鬧;凡是我在他們家的時候, 遇到有人請他參加聚會或有飯局,他也會帶我一起參加,如我隨他去他小女兒家參加中秋節 Party、去郭開智家聚會、與許家屯陸鏗阿城等的飯局。有時金老來舊金山灣區看朋友,我 們又有機會可以相聚,如陪他一同拜訪柳亞子的公子柳無忌先生、柳亞子的外甥徐文烈夫婦, 香港老報人羅孚夫婦等,……   有一段時間,在金老家裡我總能見到一位成荷生先生,他是金老早年在台灣教過的學生, 當時也在樸少夫主辦的《新聞天地》等刊物上寫專欄,時常就寫作中的心德向金老求教。有 一次他和我開玩笑說我們都是「金門弟子」,老中青三個在一起,我們寫新聞時評這一行裡 儼然也有了一個金氏「門派」,……金老聞言,哈哈大笑,是的,他的事業後繼有人,能得 到他的指點,乃是我們後輩三生有幸。自此以後,我也多了一個「金楓」的筆名。   在許多朋友眼中,金老就是個「老頑童」,對人對事都是非分明,肝膽相照,在許多場 合他真誠的袒露心聲,讓有些人下不了台;他也非常樂意提攜青年後進,你總能看到他將自 己置身於青年人中間,近年來,我也時常介紹一些新聞同行前去採訪他,或者向他求稿,…… 在我的印象中,凡是來自後輩的各種求助,他幾乎是有求必應的,他的誨人不倦、助人為樂 是一貫的。 個性率真使他成為中共異數   率真是金老最富特色的秉性,我也許是我喜歡金老原因。雖然他是德高望重的前輩,但 是在他面前你不會感到任何禮數的拘束,他完全是平等的和你討論任何問題,也決不因為環 境的變化或談論物件的變化,隱瞞自己的觀點.在電話中,在書信裡,在朋友面前,他總是 直呼「偉國老弟」,……他的這種推心置腹、平易近人的親和力,是與生具有、發自內心的 一種本能,對朋友同事是這樣,對鄰居和路人也是這樣,只要你與他接觸,就會被他的滿懷 熱忱所感染。   我在國內生活期間,因為工作關係也接觸過不少大大小小的共產黨官員,其中也不乏思 想作風開明者,但還沒有遇到過金老這樣赤子之心溢於言表類型的人。在中共的宣傳中, 「共產黨員是用特殊材料鑄成的」,經過共產黨文化的長期毒化,尤其是一個建立於謊言之 上的政治機器裡,中共黨員及其官僚的待人接物,儼然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格式」,但在金 老身上你看不到這種「格式」,或者講他的個性與中共約定俗成的機制是格格不入的。你如 果接觸過他,怎麼也不會感到他曾經是一個共產黨的高級官員.「實用主義」、投機取巧,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在中共統治中國半個多世紀以後的今天,已經蔚成風氣。在中共各 級官僚中,有一批人是「不倒翁」,他們"永遠正確",總是站在歷史正確的一邊,對於自己 的歷史行為也採取"總是有理"的態度。金老不是這樣,他敢講真話,勇於捍衛真理,至少貫 穿在他生命最後的十五年中。   他當年投身革命,冒著生命危險參加中共的地下活動,他相信自己是選擇了獻身中國的 民主事業.當他看清中共的異化變質、尤其是八九年看到中共用槍口對準人民,成了民主自 由的敵人,他便毅然與中共決裂!與有些人不同,他這種決裂絕是義無反顧的,不是藕斷絲 連的,也不是反覆多變的,更重要的是他並沒有停止追求民主和真理的腳步,而是大義凜然 地反戈一擊,不管是在對中共專制集權的批判,還是在對港台民主自由的維護,或者是為法 輪功的基本人權仗義執言,……他都率直坦誠,其講真話的程度,幾乎讓他成為一個"透明 人".任何作為特權集團一員的既得利益,都不能成為他猶豫不前的羈絆,他的抉擇依然貫穿 著他追尋民主自由的真誠,而且這種真誠他一直保持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金老這種赤子般的真誠,恰恰是中國大陸社會最稀缺的,也恰恰是共產黨最害怕的,以 金老這樣的秉性,竟然未被中共這個龐大的專制機器同化、竟然倖免於多次殘酷血腥的政治 鬥爭,實在是個異數。   金老敢講真話,致死不渝地追求民主自由,這種精神乃是中國民主運動和知識份子的典 范。現在,金老人雖然走了,但這種精神會長存人間,將不斷鼓勵獻身民主事業的青年朋友。   金堯如的個性在相當程度上決定了他在追求民主自由的理想目標時,不會為既得利益患 得患失,因此縱觀他在離開共產黨以後所寫得時事政治評論,他是講了真心話,講了大實話 的。下面是我與金老接觸時紀錄下來的他的一些談話,這在中共當權者或受中共文化影響的 人士眼裡,甚至在流亡者或民運人士看來,都是一些避之猶恐不及的敏感問題. 導彈演習後的美中台關係:北京對美柔軟對台強硬   江澤民當政期間,對美對台政策,都是由江澤民親自抓的,李鵬事實上已經被放在一邊, 邀請克林頓訪華、放口風希望能夠正式訪問美國,對台灣提出「八點」,都是江澤民。美國 允許李登輝訪美,是對江澤民對美對台政策一個很大打擊,證明江提出的政策行不通,美國、 台灣並不買帳,在此背景下中共內部強硬派佔了上鋒.金老說,李鵬對江澤民黨政軍一把抓 十分不滿,前一段時間開始已經矛盾顯露,江澤民開始插手國務院的事務,朱鎔基基管經濟、 吳邦國管工業、姜春雲管農業,吳、姜同時是書記處書記,他們的工農業政策,首先要向總 書記江澤民報告,實際上李鵬就只能管管教育等。強硬派一直就有,問題是誰出頭?現在的 強硬派是以李鵬為主的,李鵬利用老軍人磨拳擦掌製造了緊張氣氛,軍人的聲音也為之提高。 而李鵬作此動作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陳希同、王寶森案件的牽連,所以想在外交上打擊江 澤民,以緩和在陳希同、王寶森案件上遭遇的壓力。   本來江澤民對李登輝訪美也會有反應的,但當時那樣強硬的過度反應,金老判斷與內部 的權力鬥爭有關.現在江澤民是你強硬,我比你更強硬才能穩住自己的權力。特別是鄧小平 現在無法管事以後,他欲以此來顯示他的領導魄力。其中的原因是:美國國會在討論李登輝 訪問事宜時,北京一點也不緊張,克裡斯多夫和洛德向錢其琛解釋,不同意李登輝訪美,李 雖然私人訪問,但因為他的官方身份,實際上就帶有官方關係.錢其琛、李道豫被這種講法 所麻痺。後克林頓又找李道豫聲明一個中國的政策。華盛頓在公佈李登輝訪美消息時,已經 先告訴了北京。錢其琛發表了並沒有什麼實際內容的講話,尤其是唐樹備如期訪問台灣,並 決定了第二次辜汪會談的議程和時間,而且中共在議程上還有所讓步,即「李六點」最後一 點,以「其他問題」指代港澳問題.李登輝訪美結束後好幾天,一直到六月十六日,中共國 台辦發言人才宣佈,原定七月二十一日的辜汪會談推遲,雖然形勢在惡化,但會談的門並沒 有完全關死、李道豫回國述職,並沒有降低外交關係,還是留有餘地的,到這個時候為止外 交決策還是由江澤民在主導。此後強硬派抬頭,江澤民便開始一步步地用更強硬的政策去封 堵對手的挑戰。   北京的政策是對美關係的渠道要抓住不放,所以錢其琛同意與克裡斯多夫會見,對美關 系不敢完全破裂,它以對美顯示「柔軟」來摸美國的底,抓住美國,然後對台灣實行更強硬 政策。這也是兩手政策,一手軟一手硬,這裡的「軟」當然也是比較而言的。李登輝訪美時, 北京批評美國嚴厲,對台灣倒不太講話,後來反過來了。   有人認為,中共對台的和平談判政策已經轉變為加強武力的政策了。金老不同意這種看 法,因為這將涉及到北京整個對世界戰略和對國內政策的改變,目前的改變是策略性的,加 強了武力威脅,用武力威脅影響台灣內部的政治生態,分化國民黨,孤立李登輝,欲集中力 量把李登輝拉下來。   導彈演習以後,台灣三黨一致對外,而且根據李登輝訪美成功的經驗看,中共越是打壓, 李登輝的聲望就越是提高,北京的策略適得其反。金老認為,中共在重複一九四九年對蔣介 石的態度,即使將來要談也要把李登輝一人排除在外。但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一動武, 台灣全島就大敵當前,「國難當頭」了,反而縮小了他們自己的分歧,一致「對外」了。中 共走進死胡同去了,沒有準確估計台灣內部的形勢,實際上失算了。現在台灣和四九年中國 大陸的情形很不一樣,經濟上欣欣向榮、一千億美元的外匯存底,政治民主的發展受到全世 界肯定。時間、地點、物件已經全都變了,台灣人肯定知道這段歷史,當年即便蔣介石退位, 依然沒有和平可言;所以,即使李登輝下台,中共也不會放棄武力威脅、承認台灣是一個政 治實體、承認有主權的中華民國,不可能嘛。毛澤東時代還公開承認中華民國,並不因為蔣 介石堅持中華民國,毛澤東就動兵,客觀上存在著兩個中國,毛澤東在內部還稱蔣介石「總 統」哩。   曾在中共體制內長期浸潤的金老感到,歷史非常值得回味,由於毛澤東在中共黨內的地 位非常鞏固,在基辛格秘密訪華前,還發表了一篇嚴厲的聲明《打倒美帝國主義及其一切走 狗》,而後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因為他說話能夠算數。中南海現任當權者沒有這種權威和 膽略,他就不可能說,明天就歡迎李登輝或台灣新當政者到北京訪問。 不能無視港英政府在歷史上對中共的「幫助」   指鹿為馬、大白天說謊,在北京當局來講,已經司空見慣.九七之前,為香港問題中英 罵戰,北京政要把香港稱作英帝國主義一貫反共的基地。因工作關係,金堯如長期與周恩來、 陳毅、廖承志等中共最高層負責香港事務的領導人接觸,他當年被中共主管港澳事務權威廖 承志稱作「金小生」,在香港為中共工作了四十多年,對中共的香港政策的來龍去脈都有較 深刻的瞭解。他以親生經歷和觀察研究,向筆者揭示了一些歷史真相。   英國曾經是一個稱霸世界的帝國主義,香港也是英國殖民主義歷史的罪惡記錄,英國統 治香港近百年,直到要撤離前夕才給香港人民主,分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好,這些 都是事實,但卻不是事實的全部!一向主張要全面看問題的中共,在詛咒港督澎定康是「千 古罪人」的時候,似乎已經忘記:一九三零年代後期,中共在英國統治下的香港殖民地土地 上,被港英政府允許公開建立八路軍辦事處,由中共要員廖承志負責,這後來成了延安與國 際社會聯繫的重要通道。廖承志以此立腳,在軍事上,組織了「港九(游擊)大隊」,後來 發展為「東江縱隊」,並與港英當局交換軍事情報、接洽軍事合作;在經濟上,向陳嘉庚等 海外華僑籌慕大量捐款、醫藥用品和武器彈藥,給延安和中共其他根據地「輸血」;直到日 軍佔領香港時,許多英軍官兵是由東江縱隊掩護,朝大陸內地撤退,而後由英國駐重慶的大 使館安排其回國。足見港英與中共的合作已經非同尋常。   金堯如拿出香港三聯書店出版的《廖承志文集》證實了這段史實,其中第109頁上的注 解如此寫道,「一九四一年蘇德戰爭爆發,日本積極準備太平洋戰爭,同年下半年日軍開始 在香港九龍周邊和廣東的惠陽、東江、寶安等地集結大量兵力,準備進攻香港。面臨日軍的 進攻,香港英國當局向八路軍駐英香港辦事處提出與我黨領導的抗日游擊隊合作抗日的問題. 廖承志代表黨中央與之談判。」   當時廖承志在給延安中共領導人的電報中,甚至已經提到要與港英當局共同組織一個 「廣南公司」,來掩蓋並具體運作軍事合作:英方提供槍枝彈藥給東江縱隊,在香港交割, 由中共設法運送到海南島,去炸毀那裡的日軍機場,而且讓中共東江縱隊負責人馮白駒派遣 專人,到香港學習炸藥爆破技術.抗戰勝利後,東江縱隊的外事聯絡員、繼喬冠華之後出任 香港新華分社社長的黃作梅,受到一枚英國頒發的女皇勳章,表彰他協助英軍抗戰有功。   從一九四六至四九年,一大批中共或親中共的文化人,像沈鈞儒、馬敘倫、黃元培、胡 風、章漢夫、胡繩等,相繼來到香港。港英當局當時的法律規定,禁止任何政黨包括英國保 守黨、工黨,在香港活動,但在一九四六年末,它在與國民黨政府仍然保持正常外交關係的 同時,還允許被國民黨政府視為非法政黨的中共,在香港成立新華分社,由喬冠華任社長, 夏衍等任副社長;夏衍當時還出任中共南方局在香港辦的機關報《華商報》的總編輯。   港英當局這種容忍中共的做法,與澎定康搞的那麼一點點民主改革,似乎看不出有針鋒 相對的地方,倒是中共那種「有事有人,無事無人」的機會主義,暴露得淋漓盡致:當年它 在起家時,對香港的自由是毫不客氣地充分利用。廖承志在當時的一封電文中向延安報告: 「吳鐵城親赴海外聯絡後,國民黨大批僑運刊物頓呈活躍,香港出版的有民鋒半月刊、祖國 與僑胞半月刊、戰時華僑、華僑生活及時代半月刊。我們在香港直接發行一油印刊物華僑通 訊寄發各地報館外,尚有國新社及世界知識.」中共在輿論造勢方面向來是行家裡手,遇到 香港的資本主義自由環境,便如魚得水,左右逢源,在很短的時間裡就有了相當大的發展。   在《廖承志文集》第94頁上,廖承志一九四一年二月十日給延安的電報是這樣寫的, 「現到香港文化人相當多。我們決定在香港辦一報紙,定名華商晚報,由鄧文釗等作老闆, 胡仲持任總編輯,編委由(范)長江、夏衍、(惲)逸群和我擔任。以救國會(一九三六年 在上海成立之全國各界救國聯合會)之姿態出現,但不太露鋒芒,不過我黨重要文件應發 表。」   廖承志在同年三月十六日給中央的電文寫到,「另由夏衍負責編輯之光明叢刊將出版, 並與世界知識分工,沈志遠已抵港,他說要把理論與現實搬來香港出版。」   非常有意思的是,廖在同年七月二十五日的電報裡向中央通報,「前次港警察總監俞允 時赴渝,戴笠曾向俞提出,取締在港出版之汪逆之南華日報、自由日報,同時(中共的)華 商報、大眾生活、國家社會報亦均應取締,因這些報紙都是反政府的。據悉俞允時的答覆是, 當依據香港政府法律辦理……」所惜地是,中共雖然從保護自由的香港法律中得益非淺,卻 無法生長出自己的法制細胞,反以不可一世的「無法無天」,從香港人手上奪走受法律保護 的神聖自由。   金老介紹,一九四九至五零年代初,原來屬於國民黨政府在港資產的中國銀行、招商局、 兩航公司(中華民國航空公司、中央航空公司)等相繼「起義」,如果港英政府真像中共批 評的那樣,完全可以對此加以控制,至少可以將這些資產凍結.然而,事實的結果是這些資 產都基本轉移到中共的手中。此外,早在一九五零年一月,在西方國家中,英國是第一個承 認中共政權的國家。當時由於英國還保留者與台灣國民黨政府的外交關係,保留著在台灣淡 水的總領事館,於是按周恩來意見,中共與英國只建立代辦級外交關係,倫敦的第一輪駐京 代辦是胡階生(Hutchson)當時北京的駐英代辦是宦鄉.直到戴卓爾夫人與中共簽署「中英 聯合聲明」……   中共向來自以為是慣了,錯把外交當內政,矛盾混亂令人恥笑,江澤民在西雅圖還向克 林頓乞求:要將政治與經濟分開,回轉頭來卻扳起臉怒斥港英當局,再不從命,勢必影響英 國商人的實際經濟利益,以為澎定康也像自己轄下的「子民」,可以令其俯首貼耳;尤其是 鄧小平、江澤民輩,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不及昔日毛澤東、周恩來之權術於萬一,卻以頤指 氣使、潑婦罵街、威脅恐嚇為能事。在一個資訊傳播日益開放的世界,歷史並不會讓專制和 強權所壟斷。 中共新聞及宣傳政策與香港傳媒的九七過渡   金老曾長期作為中共在香港的喉舌《文匯報》的總編,為中共的意識形態宣傳立下過汗 馬功勞,但是,他信奉新聞自由的規律,超越了他作為中共黨員成為黨的喉舌工具的局限, 尤其是在中共六四開槍之後,《文匯報》開天窗,以"痛心疾首"四個斬釘截鐵的大字代替社 論,這不僅在中共統治的新聞喉舌上是破天荒地創舉,也為現代中國新聞史寫下了彌足珍貴 的一頁。金堯如畢生的新聞實踐證明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規律,即便在中共控制最嚴密的新聞 體制內部,也有著無法抑制更無法扼殺的新聞自由改革動力。金堯如,首先是一個負有良知 的普通人,其次是一個鐵肩擔道義的新聞從業者,再其次是以他曾經信奉的共產主義理想所 武裝起來的共產黨員.金老的義舉,為中共的"宣傳戰線"有朝一日反戈一擊作出了示範。   九七前夕,金老曾與筆者專門探討過「中共新聞及宣傳政策與香港傳媒的九七過渡」。 金老談到,一九八九年天安門屠殺事件之後,李鵬召見當時反對六四鎮壓的香港《文匯報》 和《大公報》的社長、總編時說過一句話:「你們是共產黨出錢辦的報紙,吃共產黨的飯, 你們就得講共產黨的話。」這就是中共信奉的列寧工具論的形象語言,即中共認為新聞沒有 自由權利、傳媒沒有獨立人格。「其實他們不懂香港私營傳媒從老闆到從業人員吃的都是香 港老百姓的飯。所以他們只能給自己的報紙制定宣傳政策,他們不能給他們心目中的香港 『資產階級傳媒』制定宣傳政策。對於香港『資產階級傳媒』,他們視為階級鬥爭的對手, 至少是『非我屬類』。」   中共對香港媒體慣用的控制手段一般有:(1)控制消息來源,隨著近年來香港媒體對 大陸新聞的不斷重視,新華社就在提供消息時厚此薄彼,對一則新聞給誰、不給誰、先給誰、 後給誰,玩弄各種手段,對要求去北京或大陸內地採訪、尤其是重要會議的採訪,對被打如 另冊的記者總是竭盡刁難之能事,往往要托到最後一刻才給批准,甚至就乾脆不批准;(2) 在「經濟基礎」上下工夫,通過海外親共商賈大肆收購香港媒體的股權,從根本上控制「輿 論導向」,也有先用廣告餵飽媒體,在關鍵時刻以撤廣告相要協來逼迫其就範;(3)通過 「請進來、走出去」等方法逐漸進行人事滲透,上至各個媒體的總編主筆專欄作家,下到普 通的編輯記者,來自大陸的「表叔」在一些媒體實施上已經佔有主導權了,此外中共也有意 安排一些境內外的寫手以自由撰稿人的面目向媒體放料,並時有獨家消息;(4)新華社直 接出馬當新聞警察,對媒體的報道評論公開的指手劃腳,橫加干涉,甚至上綱上線戴帽子打 棍子,最常使用的伎倆就是指責不受其歡迎的一些媒體「造謠」;同時從席揚、高瑜案件也 反映出,中共對其所厭惡的大陸與香港有聯繫的新聞從業人員和香港報導大陸新聞的記者的 鎮壓的力度加強了。   香港傳媒當時已經遇到中國政府自天安門「六四」以來所頒布和採取的許多行政法令和 措施的限制。金老指出,諸如港澳辦八九年十月發佈的關於港澳記者來內地採訪的七項規定, 其手續之繁瑣和時間之預前遠遠超過任何外國申請旅遊的入境簽證.這只能被認為變相阻撓 香港傳媒到內地採訪新聞。他還舉例中國政府拒絕《蘋果日報》派記者到北京採訪預委會會 議、《明報》、《蘋果日報》去內地採訪水災災情的記者,被中國有關當局以未獲批准為由, 勒令停止採訪、離境返港。又如《一週刊》記者到福建採訪軍事演習,被指責為竊取國家機 密,而被捕簽押;最狂暴的是香港無線記者在北京採訪世界婦女大會,竟在公開場合被打、 被抓。更嚴重的是中國政府有關領導部門對香港媒體實行「政治甄別,政治排隊」的黑箱操 作,對中資企業日常在香港傳媒上刊登廣告的商業行為發出行政指令,將香港傳媒分為四類: 一是必須支援的;二是可以刊登廣告的;三是盡量少登或不刊登;四是禁止刊登的。即用經 濟手段來封殺政治上獨立的自由傳媒,乃是一個政府對民營傳媒的一場政治暗殺。他認為, 這一切都給香港新聞自由造成了嚴重倒退的逆境。   作為一個在香港長期工作的老報人、也作為中共曾經負責過香港新聞界工作的老黨員老 幹部,金老曾向香港的新聞業者建議,香港傳媒對國家事務應該抱定三個宗旨:一、香港傳 媒同香港廣大同胞都應該秉持「愛國愛港」的正確理念,對我們國家事務採取一種積極參與 的態度,對我們國家事物採取一種積極參與的態度,這個參與應是全面性的,包括國家的政 治、經濟、社會文化。一方面要積極擁護並努力促進「一國兩制」與「港人治港」的實現, 一方面仍要反對北京封殺香港民主政治和新聞自由。二、香港傳媒對待中國共產黨——現在 中國的執政黨,應取不卑不亢的立場,採取知無不言的諍友態度,發揚當家作主的監督精神。 三、香港媒體要配合各政黨共同努力實現真正的「一國兩制」原則和「港人治港」「高度自 治」的理想。 中國人權:拿人質做交易實際上就是「綁票」   記得大約在一九九四年秋天,我曾陪同金老去洛杉磯加州大學參加該校香港學生聯會舉 行中國人權活動。金老在活動中發表了一個講演,他以自己大半輩子為中共努力工作的經歷, 無情的批判了中共對公民基本人權採取「殘酷鬥爭,無情打擊」的一貫伎倆.「中國現在事 實上沒有人權。中共有一個謬論是,溫飽——生存權即人權;並堅持不接受所謂西方的人權 觀念,這是完全錯誤的。共產主義、社會主義不是西方的嗎?怎麼又跟中國套在一起?按中 國現實的情況,共產主義和社會主義倒是套不上去的,就按馬克思所講,也要在資本主義高 度發展的基礎上,才能實現社會主義.一九四九年中國還是一個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馬上 就實行社會主義,這是套錯啦。但西方提出的人權觀念(humanright)沒有錯,人都有其權 力,中國並無特殊性,人類的權利是有普遍性的。中國與美國社會的發展階段不同,人民權 力實現的程度不同,或許還能解釋,但都有人權,而且人權的本質是一樣的。」   金老非常強調,「在這一點上,中共違反了馬克思主義,馬克思說美國的獨立宣言是第 一個世界人權宣言。馬克思承認人權是世界性的,他推崇美國的人權宣言。既然這個宣言是 世界性的,當然也包括中國,怎麼可以說美國的與中國無關,馬克思的話中共還聽不聽?中 共今天的人權觀,起碼是不符合馬克思主義的。」   「中國傳統怎麼不講人權?儒家也是尊重人的嘛,孔夫子的《大學》,大學之道,在民 民德,在親民,親民才至於至上。親民啊,你要跟人民打成一片,那就要給人民權利嘛。孟 子說,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此即儒家的民本主義.當然不同於資本主義提出的民權、 人權,但卻已有這種思想的萌芽。民如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人民是水,朝廷只是水 上的一條船,人民可以承受你,也可以推翻你。儒家重視人民,是我們的光榮文化傳統,但 中共否定了這個傳統.」   「從馬克思到孔夫子,中國沒有任何理由不講人權。」金老提出,「毛澤東、周恩來與 蔣階石爭天下的時候,拚命鼓吹要民主、要給人民以自由,不是也承認人權嗎,現在江澤民、 鄧小平都忘記了,當時中共提出建立聯合政府,就是向國民黨要民主要人權,現在調轉頭來, 又說民主人權是西方的,在中國不適用,因為自己當了執政者,要人民乖乖聽話,那你和封 建帝王劉邦、朱元璋不是一樣,什麼無產階級的領導。」   只要看看《論聯合政府》,看看《新民主主義論》,毛澤東也是講人權的,蔣階石不給, 就罵他獨夫民賊,後來自己得了天下又不給人民人權了。魯迅當年為了反對國民黨,提出人 權一要生存、二要溫飽、三要發展。金老提出,重點是在發展,發展包括了講話的權利、選 舉的權利、監督政府的權利,僅僅溫飽是不夠的。江澤民在西雅圖還講,我們解決了十二億 人口的溫飽,就是對世界最大的貢獻,就是人權。到底誰養活誰?毛澤東自己講,是人民養 活了統治者。老兄啊,是老百性養活了你江澤民,而不是你江澤民養活了老百性,你不是口 口聲聲說自己是無產者嗎,還吹這種牛。   「我認為現在共產黨的領導人,還不如唐太宗。《貞觀政要》記載,唐太宗曾經對大臣 們講,黍米是百姓種給我們吃的,布匹是人民織給我們穿的,我們為官的要多想想老百性。 唐太宗這個封建地主階級的'反動派',比我們共產黨還進步。如果真的有溫飽,那也是人民 自己養活自己。就算你養活的,難倒這樣就有人權了嗎,那你家裡養個貓狗,都有'人權'了, 如此我看美國的寵物——貓、狗,穿著衣服戴者口罩,那它們的'人權'第一流,比我們的農 民人權還多了,如果這叫人權,我們農民還可憐的要命;美國的狗被抱在懷裡,溫飽有餘, 可以進醫院,主人外出還有專門地方寄養.如果溫飽就是人權,所有動物也都有'人權'了, 甚至生物亦有其權利,它也會朝著太陽光而轉移自己的朝向,但這些只是生物權、動物權, 不能叫人權。動、植物不會考慮自己的前途,人就要思想,就要考慮前途,還有講話表達的 權利。」   金老強調「中共現在講的,實際上是動物權、生物權,而不是人權。你認為老百性吃飽 了就行,但你貪污腐敗,老百性要不要講話,這就是人權了,人民還要管理國家的權利。孔 夫子說,大道之行,天下為公。孫中山到處題字天下為公,就是這個天下是公眾的。人民除 溫飽外還要做國家的主人、做社會的主人,這才是人權,動物是不能做國家主人的。」   「中國現在既不符合孔孟的傳統,也跟馬克思、毛澤東的說法相反,不知道該叫它什麼 學說,什麼都不是,所以只好反對它!我們應該理直氣壯為中國人權奮鬥,做人要像一個人, 人是大丈夫嘛,大丈夫要頂天立地,即不受任何權威的壓迫,可以對國家大事講話,可以監 督鄧小平、江澤民、李鵬,可以對國家負責。一個國家的主權究竟屬於誰?應該是屬於人民 的。政府只是代表人民行駛權力,在國家主權中最主要的是人民和土地,其次才是政府機 器。」   由此金老大聲疾呼:「要把溫飽就是人權的胡說八道統統推倒,一定要理直氣壯的爭取 人權,今天人權的鬥爭不是放幾個人的問題,如果真正講人權,就是一個不能抓人的問題. 如果放一些人,就給最惠國待遇,今天放了明天又抓,為獲得最惠國待遇可以放幾個人,為 進入關貿(WTO)又可以放一批人,之後它再去抓,對國際社會的要求,它的回應是:不斷 的抓自己的人民做人質.共產黨說不拿原則做交易,好,現在他拿老百性做交易,拿人質做 交易。搞和平憲章的竟被抓起來,所以現在不是放幾個人的問題,而是不能隨便抓人的問題. 如果只是放人的問題,那今天放幾個,明天再抓幾個,這實際上就是'綁票'.」   金老表示,美國只是要中國放人,實在是太天真了。可能他們不知道中共的老祖宗馬克 思曾經講過,美國獨立宣言是第一個世界人權宣言,應該以此與中共討論,要求它確定對人 權的保障,中國人民的人權是世界人權的一部分,這不僅是中國自己的問題,也是整個國際 社會理所當然要關心的事。「我們在海外有條件,還應該為改善中國人權多做一些事情,說 一些話,要提醒美國政府,不能光滿足於中共放幾個人,應該通過聯合國和一些國際機構, 迫使中共尊重人權;當然另一方面也要靠大陸人民自己不斷努力,完全寄希望於外國是不現 實的。同時,我們在海外的工作要長進,要積極支援大陸的人權運動。」 《中共香港政策秘聞實錄》用歷史啟發今人   八九民運中,金老和香港《文匯報》的同人支援愛國學生和香港市民的呼籲請願,放棄 了對中共的所有幻想,轉而積極支援海內外一切反對中共一黨專制、爭取民主人權的運動。 六四後,金老先生寓居美國洛杉磯,擺脫了昔日共產黨的種種束縛,作為一個獨立的政治評 論家,憑藉自己的良知和對中共政治的獨特瞭解,經常在海外中文媒體上暢所欲言,由於他 的評論和觀點具有豐富的內涵,言之有理、持之有據,往往擊中要害,吸引了包括北京當局 在內的海內外各界的關注。   在香港回歸一年以後,香港田園書屋出版了金老的《中共香港政策秘聞實錄》,其實就 是他在香港近半個世紀工作的回憶錄,他記述了自己在香港五十年工作期間耳聞目睹的中共 香港政策形成和演變。金堯如解釋自己的寫作動機是,在六四之後,看到中共的香港政策向 左轉,甚至在有的時候有的地方採取了一條極左的路線。鄧小平、李鵬指斥香港同胞受美英 等外國勢力和「台灣特務」的策動,支援大陸的「反革命動亂」,從而把香港定性為「反共 反華基地」,這實際上是把中共自己放在和香港人民完全對立的地位上了。其實,六四鎮壓 已經表明中共完全是在與全中國人民、與世界文明為敵。   同時金堯如也指出,從中英談判和平收回香港起,北京就強調宣傳收回香港是「雪洗百 年民族恥辱」和「維護國家主權完整」,這種把民族主義和主權原則作為回收香港最高指導 思想,不是實事求是的,也不是正確的歷史發展觀.如果當年毛澤東、周恩來也用單純的民 族主義和愛國主義觀點來解決香港問題,就沒有今天的香港奇跡可言了;而目前的香港資本 主義制度完全是英國殖民統治的標誌,如今用一國兩制的形式保證五十年不變,不也是變相 的要延續民族恥辱和主權不完整「五十年」嗎?這在邏輯上是說不通的。金堯如回憶中共第 一代領導人制定香港政策的過程,也就是想用歷史啟發今人——確立一個中共本身也無法拒 絕的參照係數,藉以更好地去實踐和維護「一國兩制」。   值得一提的是,金堯如在回憶錄中將目前流亡海外期望回國的前香港新華社社長許家屯, 與五十年代寓居香港的中共創始人之一、毛澤東的政敵張國濤期盼能回國工作遭到拒絕的情 形作了對比,從中人們可以看到中共黨內權力鬥爭微妙而又殘酷的事實。張國濤當年出走的 時候,毛澤東將他的夫人和女兒放去西安與張團聚,即贏得了寬厚待人的美名,又削除了一 個強勁的政敵;但五三年張國濤寫信給毛澤東、劉少奇和周恩來,提出回國工作的請求,劉 少奇以總書記名義提出讓張先對歷史上分裂中共的錯誤作深刻檢查(實際上是讓他吃一個 「閉門羹」),結果張國濤移民到加拿大去了。   達賴喇嘛流亡海外已經四十年了,六四後來到海外的大批民運人士在他國異鄉流亡十年 了,其中不少人越來越嚮往自己的祖國,一場海外民運人士爭取回國權利的運動也正在悄悄 地展開,中共將如何對待這些爭取回國權利的民運人士,民運人士又該如何的採取對策……, 金老披露的中共處理張國濤回國要求被拒絕的內幕,可以給人們一些啟發.   二零零五年元月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