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中共慶祝西藏自治區建立四十週年紀念之際談中國制下的兩種不同「公民」 更特東珠（印度） 一、國家公民 在談及國家公民時，人們首先會理所當然地贅舉公民的基本概念，其實在一個國家中， 公民基本權益除法律保障外，還應考慮到制度性地被人為操控的公民概念過程。筆者談及的 兩種不同公民，恰恰就是在一個國家中的兩種不同的公民概念的詮釋。公民有主次之分，歸 根結底是因為基本權益懸殊有別，一個國家中兩種公民的解讀，完全是因為上層建築的人為 劃分，從來不會出現以個體人區分公民等級的愚昧現象。特定國家法律認可的正統公民身份 與被許為附庸公民之間的懸殊與隔閡，形成了筆者對「公民」最苛刻而善意索取「名份」的 希求。 在當今中國就有兩種不同的「公民」。一種就是如上所述國家認可，自身又覺得理所當 然之人。而另一種公民則是國家強行認可，自己卻並不願意，但又出於對現實的考量，而勉 為其難的人。前者也許將自身的國籍作為一種榮耀，而後者則將把自身的國籍作為一種恥辱。 （如果中國政府不改變對西藏民族的現行施政態度） 為何在一個國度內會產生這樣的兩種不同公民心理？這事還得要拜中國執政者所「賜」。 漢族人歷來有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古訓。中國五十六個民族，除了大漢民族，其他 的五十五個民族隸屬於「少數民族」的範圍。這裡的少數，並非指物質上的少數，也不是指 地域上的少數，而是指人口上的少數。既然是少數，歷來就逃脫不了「少數」服從「多數」 的宿命。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毛澤東的槍桿子裡出政權的霸道哲學繼承的恰恰就是這 種祖傳下來的「王者風範」。既然認定「其心必異」分而治之就成了中國政府歷代執政者施 政的法寶，不遺餘力，代代相傳。你唱一首「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我就得跟著唱一 首「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西藏」。 時值共產黨成立「西藏自治區」四十週年大型慶祝之際，從正面把布達拉廣場弄得花枝 招展，五彩繽紛的燈光配上現代化的音樂噴泉，布達拉廣場的夜景在夜光下顯得更加光彩奪 目。一座座矗立的高樓大廈、一幕幕發展中的繁華經濟樣板、一處處人民歡欣的舞蹈場面， 西藏人民對共產黨「感恩戴德，歡歌讚頌」的電視系列報道，向世人展現共產黨解放西藏四 十多年來的「豐功偉績」，不惜血本，大吹大擂。 在我們的視野背後，則強令公安，武警二十四小時嚴陣以待，惟恐花四十多年時間「辛 苦」建立起來的這座西藏政治「花瓶」會碎壞在「圖謀不軌」人之手。 慶祝期間，限令市民不准聚集、停止舉辦任何形式的民間儀式、「清理市民」無理關押 所謂「嫌疑人」，拘留所超額擁擠、限制市民「夜不出門」 、嚴令文化界要旗幟鮮明、嚴 整網吧、勒令關閉唯一的藏人文化網-博客「暫作內部修正」點名其負責人不要輕舉妄動。 其實，共產黨也大可不必做賊心虛，西藏市民經過共產黨四十多年的「革命鍛煉」已成 「久經沙場」的老將了，而且對自身的「公民權利」心知肚明，早懂得循規蹈矩「迎風迎雨 向太陽」的要領。「風」刮得太多了就自然學會了一種「見風使舵」的看家本領，也見怪不 怪了。 然而在官場，大家顯貴們惟恐大權旁落，錯失「欽點」良機，出謀劃策，大顯身手，西 藏成了中國政客的英雄用武、發家致富、積累政治資本的最後一塊「淨土」。 二、共產黨的敵對心理 不言而喻，共產黨的那種政治作秀、霸道哲學、心虛到對自己的人民都時常保持高度警 惕的潛在敵對心理以及對「少數民族」所持的非我族類那種排外心理，其結果，導致了中國 今天這種眾叛親離、 親痛仇快的政治局面。從「八、九」天安門愛國學生運動到對法輪功 人員的趕盡殺絕，釀成的各種悲劇，不僅時時刺痛著國民的內心，更讓西藏民族受盡了四十 多年以來家破人亡、漂泊不定的艱難困苦。 共產黨言不由衷，倒行逆施，背信棄義的武斷政治，對「少數民族」所施的不平等政策， 加上對「公民」所持的雙重標準。表面上西藏人民雖然逆來順受，時時顯現出卑躬屈膝的樣 子。但暗藏在內心的「公民」遭遇以及潛在的逆判心理卻顯現在西藏社會的方方面面。或許 這就是中國政府與西藏民族今天所面臨的最大矛盾。也可能就是潛在的中國執政者與中國人 民以及整個民族矛盾的癥結所在。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那種殖民主義心理，強勢優越感，根深蒂固在每一個中國執政 者的內心深處卻時時衝擊著「少數民族」的民族良知，刻刻刺痛著西藏人作為中國公民的人 格與尊嚴。或許我們從以下事例能夠找到一些「做中國公民難」的旁證。 本人曾經當教員的時候，有一次和幾個同事一起寫一些藏漢雙語的橫幅標語。我們將藏 語寫在上面，漢語寫在下面。差不多費了一天的工夫才交完差事。沒想到校領導給我們訓話， 說那是政治立場問題，讓我們將標語顛倒過來，把漢語寫在上面。其實這是一件小事。毋須 將這樣的小事將引導到所謂的政治立場之上。但寫在布上的字，要顛倒就得從頭做起，我們 不願意。校領導則更加大發雷霆，說「你們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國家，是我們漢人的國家，還 是你們藏人的國家？」大罵了不成還外加政治恐嚇。作為我們的領導，他的那番話，是否能 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中國官員對待「少數民族」所持的普遍心理態度。 另外，在王立雄先生《不要為西藏獨立增加理由》一文中所提到的諸如藏人辦護照困難 而造成的人間悲劇，也是中國執政者對待不同中國「公民」的真實寫照。其實，像那樣的事 情在中國的民族政策下比比皆是，不勝枚舉。 三、一個普通藏人的感想 就像我在《一個普通藏人的感想》一文中所提到的從肉體到精神的摧殘。中國政府在藏 區每一個縣城所設置的座座「革命烈士墳園」，就此一例，讓西藏人在精神上已「夠用」不 盡了。誰不知道那些所謂的「革命烈士」，就是屠殺我們藏人的劊子手。 從另一種角度來講，殺都殺了，今天又何須如此，讓今天的藏人在心靈上還叫人遭受那 樣的痛苦？ 在每一年的漢人清明節，強制讓藏人到「革命烈士墳園」獻花致敬。以示對共 產黨的「忠誠」。難道共產黨不是一直想讓藏人忘記過去，對共產黨感恩戴德嗎？然而共產 黨讓西藏人每一天面對那樣的場面，面對屠殺祖輩的兇手，恭首屈膝。叫藏人內心怎麼忍受？ 又怎麼能忘記過去，對共產黨感恩戴德呢？ 既然是「革命烈士」，既然非得要紀念，也煩請運到中國內地去紀念嘛。又何須在今天 的藏人眼前故意招惹人心。每每想及這些內心總是疼痛難安。所以，前幾個月在中國大地爆 發的中國民眾對抗日示威時所發出的憤慨，本人深有體會，感觸頗深。難怪中國民眾的憤慨 和強烈不滿。二戰期間日本人殺了那麼多中國人，而中國政府僅僅為了一些政治或經濟上的 利益，將中國人民的感受，視若無睹。還向日本國屈首搖尾，對日本人篡改殘殺中國人的歷 史暴行予以迴避。提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抗議以外，政治上卻顯現一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外 交態度，中國民眾不憤怒才怪！ 還好！中國民眾還可以對他們的不滿（至少在「抗日」這樣的民族主義情節上）表示憤 怒，抗議示威，進行強烈的譴責。 然而，中國執政者對待我們藏人的凡此種種，我們該怎麼辦？又能將怎麼辦？表示一點 不滿就扣上分裂國家的政治罪名，「打倒在地，再踩上一腳」，弄不好還得要「株連九族」， 趕盡殺絕。請想想看，我們「少數民族」過著怎樣的生活，怎樣「享受」著中國社會主義制 度下優越的公民人身權利。凡此種種就是共產黨解放西藏四十多年來的豐功偉績背後，蘊藏 在西藏人民內心所「歡欣鼓舞」的真實心理與事實真相，這就是今天中國制下的兩種不同的 「公民」以及他們所擁有的「公民權利」。 所以，希望中國政府能夠從中國人民的「抗日」情緒中，有所感同身受，體諒一下我們 「少數民族」的情緒。同等地對待中國的每一個民族、每一個公民。 並借此機會，呼籲中國的知識份子，你們作為時代的先聲，不要對我們少數民族的現況 處境，沉默忽略，在你們為中國的民主人權憤慨激昂的同時，請站出來也為我們「少數民族」 的人權說一句公道話！ 我想，要讓西藏人真正地、從內心承認共產黨造就了新西藏，像一個家人一樣處事立世， 就應該讓西藏民族在中國的體制下過一種平等的公民生活、享有一種平等的民族權力。凡事 不要以敵對心理整治治理西藏人，而是設身處地為西藏人感同身受，讓他們真正去感受一個 正當公民的尊嚴與權利。要不然，如上所述，何必為辦一個中國公民護照的小事，對人民百 般刁難？既然想當一家人，就應該以一個家人的心理態度公平對待每一個家人。我想，這樣 的要求並不會過分嘛！既然是一家人，在一個家裡怎麼居住，總會有得商量餘地呀！ 四、民族的層面 從民族的層面而言，也無須像今天的局面，將西藏民族分割在中國的好幾個省份。 中國政府對西藏「分而治之」的延續，如果說當時是為了政局穩定的大局所作出的考慮。 那麼，中國今天的政治局面就大可不必有此顧慮。更何況在中國共產黨建國初期，周恩來以 國務院總理的名義還簽發過成立「東藏自治區」的批文。想想當時的中國，在那樣的艱難政 局中他們的政治魄力難能豁達到如此地步。今天的中國，不論從世界政治格局到全球性經濟 領域，已崛起在世界群雄之列，在這種絕對的強勢之下，中國政府難道就不能為西藏人民提 出的願望設身處地作一番認真考量？煩請事事不要以敵對的心理態度，要當家長，就得拿出 當家長的風度。所謂，「宰相肚裡能撐船」，其實，西藏民族要求的無非就是一個所有西藏 人一塊兒生活的自治局面，只此而已，何須緊張地把神經繃得那麼緊。 再退一步，從中國的民族分佈狀況而言，也並非沒有先例，就像蒙古族、壯族、維吾爾 族以及其他民族都統一聚集在各自的民族區域範圍。西藏人訴求的也無非就是這樣一種局面， 讓散居於其他省份的藏人共同居住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個自治區範圍，從物質到文化，兄 弟民族親密往來、友好交流、公平競爭於一個平等的機遇，讓西藏民族生活在一個名副其實 的民族自治法範圍，同中國五十五個民族一同共謀發展。這樣也能給西藏民族提供一個自力 更生的奮發自強機會。不僅減輕了中國政府的財政包袱，還了卻了西藏人民的心願。西藏人 將永遠感恩知足。 如果那樣難道不是中國之幸嗎？久已分居的藏族人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得以團聚。真 到了那一天，中國政府也就不需要像今天這樣，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中一廂情願地鼓吹共產黨 在西藏的建政偉業。而是藏族人民自願地，從一名正當公民的角度，從肺腑感激共產黨的同 時，真心實意地永遠會唱一首沒有共產黨就沒有今天新西藏的歡欣之歌。既然是一家人，中 國政府又何樂而不為呢？ 於達蘭薩拉 2005、8、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