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土改 王時春(四川) 胡平在《中國地富調查》裡說的非常正確,地主這個群體被迫害的最慘,他們的苦難被 遺忘得最徹底實在令人痛心。「搶救歷史,刻不容緩」!這是對歷史負責。前段時間,我在 博訊網頁找到《佛懷煽仇錄》並通讀了一遍、同時也連續聽完了自由亞洲電台安妮主持的 《中國的土改和地主問題》,總的感覺是揭露土改的殘暴方面實在太少。據我所知,土改的 殘暴遠比《佛懷煽仇錄》中的描寫凶殘的多。下面是我耳聞目睹的一些情況。 一、爺爺倖免皮肉之苦 「解放」前,我爺爺在距成都約35公里的新津縣花橋場開酒鋪子,是這個小鄉場上很富 裕人家。我父親是成都市立高中1948年的畢業生,是受中共領導的學生運動積極份子,「解 放」前夕曾參加民盟和川康邊人民游擊隊,迎接解放軍。「解放」後,我父親考入西南革大 成都分校(校長李井泉),現四川省委黨校退休講師李大來就是同班同學、女英雄丁佑君就 是該校的學員。我父親是第一期的,學習三個月後畢業,分配到郫縣縣委會工作,任郫縣三 道堰鄉保家隊(民兵)隊長。隨著土改的臨近,我父親擔心爺爺奶奶過不了土改這一關,便 請長假(辭職)回家以保我爺爺奶奶過關。我爺爺像《佛懷煽仇錄》中的王殿臣一樣,是個 人緣很好、膽小怕事的生意人。在我父親動員下,爺爺積極退壓,主動將全部家產交出,贏 得了開明地主的稱號,土改中免受了皮肉之苦,被庇護劃成「工商業兼地主」成份。 二、殘忍的手段(聽我母親講的) 花橋場醬園坊王采玉的丈夫楊文彬和公爹楊歲桃上吊自殺後,王采玉成了鬥爭對象。她 渾身被篾條抽打得沒有一塊好肉,白襯衫變成紅襯衫仍不交待錢財藏匿何處,武裝(即民兵) 便把她兩個十來歲的兒子楊學琪和楊學富弄來吊在門外的柚子樹上,然後把王采玉押到柚子 樹下說:「王采玉,你看柚子樹上吊的啥子哦?」她睜開臉被打腫後瞇成一條縫的眼睛,看 見吊在樹上哭喊著媽媽的兒子,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這才被迫交待了埋藏錢財的地方。武 裝取出錢財後認為她交待不徹底,又繼續毒打她。花橋場楊巧珍的婆婆田老太婆是賣麻布的, 為逼田老太婆交財物,武裝把她的手指併攏拴緊後再從手指縫中塞子彈頭,田老太婆既沒有 財物交出又受不了折磨,唯有自殺。她吊死在自家的豬圈欄上,頭上戴的毛線帽子被搶走後 才被埋。為逼花橋場呂某交出財物,武裝在寒冬臘月把他弄到裝滿水的大水缸裡冷凍。 三、殘忍的手段(聽同事講的) 還是在上世紀70年代當工人時,同事陳茂堂同我擺龍門陣時談到因果報應時說,當年土 改,新都縣石板灘鄉的某人竟用豬鬃從女地主的奶嘴處捅入,扯出來時豬鬃上全是血絲,女 地主被折磨的死去活來。後來,這個某人的眼睛很早就瞎了。 四、綁票(聽我父母親講的) 我爺爺的姐姐曾王氏婆家在彭山縣青龍場(距花橋場約20公里),當地武裝見在曾王氏 身上實在搾不出油水,打聽到我爺爺很有錢且退壓積極,便把曾王氏押到花橋場,說她的財 物轉移到了我爺爺處。在花橋場政府,曾王氏拒不承認說過有財物轉移到我爺爺處,青龍場 的武裝便要帶走我爺爺。我父親怕我爺爺去青龍場受不了毒打而喪命,便替我爺爺去青龍場。 後來,經花橋場政府同意,我爺爺用了半根金條替曾王氏退壓後,我父親才在被扣押了約半 個月被放回家。 五、「解放」後地主受的迫害(我親眼見到的) 大約是在1959年,新津縣城關鎮二居委會晚上開會時,女地主郭秀清經常被打的喊爹叫 娘。有一天晚上開會時,不知怎麼的,說著說著派出所的唐某(後來成了所長)馬上就把她 捆了起來,就像當年推死刑犯上刑場一樣(也像文革時推走資派上台批鬥一樣)迅速推到派 出所關起來。我們幾個小孩一直跟著跑進派出所,看見像扔一捆柴禾一樣把她扔進了平時關 押小偷的牢房。後來,每逢新津縣召開公判大會,我總會見到郭秀清被捆的結結實實地同罪 犯們站在一起,胸前的掛牌子上寫的是「地主份子郭秀清」。然而,第二天我又會看見她在 街邊擺著一個小背兜賣自己的針線活,當時挺納悶的,她怎麼沒有被弄去勞改呢?我印象中 的郭秀清是個矮小瘦弱、老實本份的女人。她住在新津縣城關鎮小水南門街,距正東街我家 約100米,派出所又距我家約50米,我經常在派出所裡面玩,她的遭遇是我親眼所見。郭秀 清有個哥哥叫郭明中,住在她的隔壁,當時是賣歌片的(即印在照片上的歌單)。 六、地主的內心世界(我聽到的) 我家有幾個鄰居是地主份子。有個叫趙鳳清的女地主,靠替人上襪底為生。她丈夫叫王 載成,據說是惡霸,解放後被弄去勞改,1965年釋放。1970年我家成戶下鄉。1971年春節, 我回家探親陪同愛人從鄉下回城關鎮娘家,因那年洪水沖毀了舊縣(原五津鎮)到城關鎮之 間三座大橋中的一座,那座被沖毀的大橋旁邊的河灘上便形成了一條路。就在這條路上,我 看見趙鳳清肩上扛把鋤頭迎面蹣跚而來,當時沒有反映過來,便打招呼道:「王姆姆,這過 年你還扛把鋤頭到哪去呀?」她回答道:「日它的媽喲,管制份子栽樹子嘛!」同我聊了幾 句後又說:「老子先曉得是這個樣子的話,坐著吃睡著吃也要把錢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