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權狀況與歐盟武器禁運——10月6日在德國國會的演講

王 丹


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

    在中國的崛起日益成為國際社會關注的熱點的時候，我很榮幸有這個機會與各位交換關
於中國人權狀況與歐盟武器禁運的問題。這個問題實際上也牽涉到國際社會應當如何面對正
在成為經濟大國和軍事大國的中國的問題。

    對於1989年歐盟開始的對華武器禁運，近年來圍繞繼續維持還是解除的問題，不僅是歐
洲國家，全世界都在關注，這其中當然也包括在中國的追求民主自由的人士。如果各位問我
的觀點，我的回答非常簡單，就是不應當解除武器禁運。我的理由如下：歐盟對華武器禁運
的原因，是中共殘酷鎮壓一九八九年的學生民主運動。討論是否解除這個禁令，當然首先要
看這樣的鎮壓是否已經停止或者得到糾正。有位歐洲國家的元首說：「六四已經是過去的事
了。」這是對中國狀況的不瞭解。六四雖然已經過去十六年了，但是有關一九八九年的民主
運動在中國的媒體上仍然是禁區，中共領導人仍然在強調「中共對六四的鎮壓是正確的」，
那些六四受難者的家屬仍然不能公開悼念他們的孩子，至今仍然還有一些1989年入獄的人沒
有被釋放，像我這樣的流亡海外的中國人仍然不被允許回到國內。我們必須看到，「六四」
中國政府的鎮壓其實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我們有什麼理由說它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呢？同時
我也要問：在中共當局不僅沒有糾正「六四」的處理，反而繼續進行鎮壓的情況下，有什麼
理由應當取消禁運呢？如果現在取消禁運，傳遞給中共的無非是兩種信息：一是當初的禁運
是錯誤的，現在我們更正，這對歐洲國家來說公平嗎？二是你們已經不必重新考慮「六四」
問題了，這對中國人民公平嗎？

    主張解除禁運的人士認為今天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社會自由有所擴大，祇要這樣的趨勢
保持下去，中共自己就會推動民主改革，包括為「六四」平反，因此禁運已經沒有必要。但
是中國經濟改革高速發展已經將近半個世紀，各位看到什麼中共要推動政治改革的跡象了嗎？
我認為，中國經濟高速發展的背後，付出的是嚴重的社會不公正的代價，是地區差距和貧富
差距不斷增長的代價，是嚴重的貪污腐敗侵蝕社會機制的代價，所有這些代價，如果沒有一
個民主制度作為調節的機制，必然會積累成社會危機的爆發，到那個時候，包括大量外國投
資在內的經濟改革的成績都會毀於一旦。在這樣一個大國正在崛起的過程中，如果國際社會
放棄推動它走向民主的努力，不僅對中國，對國際社會來說都是十分危險的。而解除武器禁
運，正如我上面所說，會讓中共認為民主改革已經沒有那麼迫切。

    各位，雖然中共現在拒絕延長我的護照，剝奪我做一個中國人的權利，但是我仍然必須
強調，作為一個中國人，我是熱愛自己的國家的。我理解歐洲國家對中國的期待，但是請各
位一定要清楚地區分中國與中國共產黨及其政府這樣兩個不同的概念。我一向主張國際社會
要保持跟中國的接觸，也曾經支持中國主辦奧運會和加入WTO，因為我認為這對中國和中國
人民有好處。但是解除武器禁運，得益的不是中國人民，而是拒絕政治改革的中國共產黨及
其政府，這與擴大與中國的貿易與文化交流是兩回事。國際社會應當一方面保持與擴大與中
國，尤其是中國的公民社會的交往，同時也保持對中共的壓力，迫使他們逐步走向民主化的
方向。

    各位，歐洲是人類的思想庫，當我在北京大學讀書的時候，就知道有很多關於民主與自
由的理論來自於歐洲的思想傳統。一九八九年，中國的學生與市民走向街頭要求民主，正是
受到這些理念感召的結果。今天，歐洲如果仍然希望在國際社會扮演領導性的角色，就不應
當在堅持民主與自由的基本價值方面有任何的退縮，否則就是對歐洲傳統的背叛。我並不是
主張歐盟永遠對中國保持武器禁運，一旦中國開始民主化進程，一旦中國承諾用和平手段解
決一切國際國內的糾紛，一旦「六四」能夠得到重新評價，一旦像我這樣的人可以自由地返
回祖國，我一定是第一個主張解除對華武器禁運的人。但是現在，讓我告訴各位，還不是那
個時候。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