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傷口一定會被撫平——一個年輕人心目中的六四 (加拿大)邢冬 今年是「六四」17週年,我在紐約第一次參加了紀念活動。人們誠摯的哀悼,前輩們的 發言,激昂的口號和一片燭光,紀念著發生在上個世紀80年代末的天安門屠殺事件中的英烈 們。我在被深深地感動之餘,愈加認識到,1989年的六四學運為中國民主運動史冊上添寫了 輝煌壯麗的一頁,為中國人民爭取民權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 我今年24歲,在加拿大賽斯卡切文大學攻讀經濟學.1989年時我才7歲,對六四事件的唯 一記憶是在北京時看見過石碑上的一個個洞,爸爸告訴我這是機關鎗打出來的。在中國讀中 學和小學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六四是怎們一回事。八九民運和六四鎮壓,對中國的學生說來 都是陌生的名詞.直至出國以後,我才漸漸知道這個歷史的真相。 我在加拿大留學時認識一個鄰居,名叫周輝,1989年就讀於北京體育學院,曾經參加過 當時的學運,他跟我談起過他的所見所聞。那年6月3日晚上他和其他幾名北體的學生不顧戒 嚴部隊的封鎖,騎自行車前去天安門廣場支援其他學生。大概在4日凌晨快一點的時候,忽 然遇到路上跑過來的人說軍隊開槍殺人了。很快就看見從二環路南面跑來了很多人,其中有 人身上有血跡。大約三點鐘的時候,他們步行從復興門上了長安街,沿長安街向東走,路上 沒遇到什麼情況,但是發現當時的長安街燈光昏暗,街兩旁的牆和薄鐵皮門上佈滿了彈孔。 當他們快到六部口的時候,看到幾輛裝甲車和幾輛軍車從西邊向這裡推進,邊推進邊開槍。 這一下,所有的人都向路兩邊躲避,他們幾個同學也失散了,祇聽見子彈打在身邊不遠處的 「彭彭」聲,還能看到子彈擦著地面時發出的火光。他看到身邊的一個同學好像是被擊中肩 窩了,然後到在地上痛苦地掙扎。場面極為混亂.等軍車過去了,他和其他幾個學生就沿長 安街牆根繼續向南前進.他說那時候長安街上一個人也看不到,時不時能聽到槍聲,非常恐 怖。走了一會兒,突然聽見前面隱約傳來「轟隆轟隆」的坦克行進的聲音和槍聲,緊接著就 是一陣陣人群的騷亂聲和哭喊聲,一下子從前面跑過來一大批學生,邊跑還邊喊說當兵的扔 毒氣彈了。他們這幫人一下子回頭就往後跑,跑的時候還能聽見身後的坦克的轟鳴聲和零星 的槍聲。他們一口氣跑到中南海西側才停下喘氣,這時天已亮了,後面也不停地有學生跑過 來,有的還受了傷,有的渾身都是血,被其他同學抬著。周輝聽他們說,凌晨時候全副武裝 的部隊開始對留在天安門廣場上的學生大開殺戒,士兵用機關鎗掃射,長安街上到處是被坦 克碾得粉碎的屍體肉醬,慘不忍睹。 在1989年之後的17年裡中,中國政府祇要提到1989的六四事件,總是將學生和市民群眾 們的和平抗議稱為「意圖推翻社會主義的反革命暴亂」,手無寸鐵的學生群眾被稱為「暴 徒」。政府公然動用坦克屠殺學生,又公然宣稱在這場「平叛」中無人被打死。中國人民對 自由民主的渴望,對光明的追求,學生們燃燒的愛國之心,換來的依然是強權者的冷漠、麻 木和專橫.年輕人的生命在中國最神聖的地方——天安門廣場上是那麼脆弱。一方是手無寸 鐵的學生,一方是聽命於獨裁政府的擁有各種殺人武器的武裝部隊,血肉之軀又豈能擋得住 冰冷堅硬的坦克?當民主女神被坦克碾碎時,當年輕的生命被子彈穿過時,當刺刀透著寒光 在空中揮舞時,所有有良知的人心頭都在滴血。想想也很正常,專制體制下的當權者決不允 許中國人民擁有任何自由,但他們自己卻可以有肆意濫權的自由;他們決不允許中國人民有 任何民主,卻要把民主二字掛在自己的嘴上;他們可以堂而皇之的討論人權,卻對全中國人 民的人權放在自己的特權之下。 在社會主義制度盛行於中國大陸的50多年裡,民主自由的 正義力量常常被共產極權強大的國家機器斬盡殺絕.獨裁政府一定要把一切民主力量消除。 在追求自由的過程中,追求者本身不但沒有獲得自由,相反卻要遭到囚禁;不但沒有取得成 功,相反還要遭到各種失敗;不但遭受政治、經濟損失,甚至連性命可能都要賠進去!但為 了自由的信念,鬥士們也就祇能在所不辭、赴湯蹈火,顧不了那麼多個人得失了。追求自由 者被囚禁,這是自由事業可能或必然付出的代價.與眾多當年89民運的參與者相比,自己顯 得非常幼稚,我知道,應當讓更多在中國的年輕學生知道這一段歷史。我們這些在海外求學 的學生也許可以在這一方面起一點微薄的作用。我們可以將我們知道的歷史真實告訴我們國 內的同學、朋友,讓我們這個民族不要忘記這個歷史的傷口。17年過去了,六四慘案的血債 應當被清算,殺人者逃不過歷史和人民的判決,六四的歷史傷口一定會被撫平。這是我們整 個民族的願望,也是我這個年輕的海外留學生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