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民文革」論辯——讀「也談『人民文革』」有感 劉國凱 曾在某些網絡雜誌上看見過署名張鶴慈的抨擊「人民文革」論的文章,因為那些文章思 緒凌亂,又是在網絡上瀏覽到的,根本無從與之作有質量的探討。沒想到此次這位作者到 「北春」來了,而且開篇就擲地有聲地斷言「人民文革」論者「第二種是想借美化文革,給 自己的頭上加個光環,這種人讓人感到困惑和滑稽;第三種是借美化文革,鼓吹在今天再來 一次文革,這種人讓人感到難以理解和憤怒。」可見張姓作者已不單是在抨擊「人民文革」 論本身,而是要誅心,要揭露「人民文革」論者的動機,並對「這種人」 「感到困惑和滑 稽;……感到難以理解和憤怒。」 筆者並不認為探究動機(即俗稱的「誅心」) 一定不對。但是你要「誅心」,起碼也 應該在把對方的觀點駁倒之後;在力證了對方觀點實屬荒誕之後,再來「誅心」,再來探究 對方搞出如此荒謬觀點的動機是什麼。哪有像張鶴慈那樣一上來就誅心的。據說張鶴慈年在 花甲古稀之間.這更令人嘖嘖稱奇,世間竟有經歷如此之深,心氣卻仍如此浮躁者。至於張 鶴慈指陳筆者持「人民文革」論是要「給自己頭上加個光環」,筆者不作表白辯解。 「人民文革」論不是「對文革翻案」 張文字裡行間怒火四竄.張姓作者當然有怒髮衝冠的權利。不過在發怒之前最好把情況 弄清楚。否則,常發無名之火非但不是正常人的應有之道,而且傷害無辜更有悖天理。 張鶴慈給「人民文革」論扣下一個重大罪名,謂之「對文革翻案」。請問張鶴慈,我們 什麼時候「對文革翻案」了?我們不是早就在、而且一直在揭露、抨擊毛澤東和共產黨官僚、 軍頭在文革期間對民眾搞的那些陰謀、鎮壓、屠殺嗎?我們把這些「陰謀、鎮壓、屠殺」稱 之為「官方文革」。我們跟張鶴慈不同的是,我們不像張鶴慈那樣隨著共產黨的指揮棒起舞, 去合唱「造反派是林彪、『四人幫』的走狗」。我們在揭露抨擊官方文革之後,把文革期間 民眾乘機而起的反抗鬥爭(人民文革)梳理出來給予應有的正面評價.這是澄清重大歷史事 實;是對歷史負責的態度;是對共產黨把它所製造的災難栽贓到民眾身上的作法的揭露和反 擊。這怎麼是對整個文革進行翻案呢?張鶴慈此言要麼是根本沒有弄清別人的意思就妄下結 論、亂扣帽子;要麼是蓄意誣陷。 張鶴慈在其文中羅列了大量數字以說明文革中發生的慘禍。莫名其妙!張鶴慈是要以此 駁倒「人民文革」論嗎?張鶴慈羅列的這些慘禍不正是官方文革所為,不正是我們一直在揭 露抨擊的嗎?用「官方文革」的罪惡來論證民眾有罪,這說輕了是牛頭不對馬嘴,說重了是 栽贓誣陷的典型之作。 張鶴慈引用的數字中有250萬幹部被批鬥、11萬幹部非正常死亡。我要告訴張鶴慈,這 裡的「幹部」絕大多數並非當權派,而系屬於幹部編製的人。其中大部分是「解放」 初期 被共產黨吸收知識分子。筆者父母就屬此類。筆者父母都在文革期間兩度被官方文革圍攻、 批鬥.母親被迫跳珠江自殺。像筆者父母這樣悲慘遭遇的舊知識分子比比皆是。 另外,這些數字中的極少部分屬於當權派。是正兒八經的共產黨幹部。這些當權派在文 革前十七年中一貫整人,文革初期又在第二次反右中迫害無辜。後來毛說第二次反右是資反 線,可以批判之,群眾藉此起來批判當權派有什麼不對?難道就只許這些共產黨幹部整人, 就不許群眾乘機起來對他們大聲吼幾句嗎?當然對當權派吼過的群眾後來都遭到報復清算。 批判資反線時,我父母像當時大多數在文革初期第二次反右中挨整的人那樣都加入了造反派, 做個普通成員.後來到1968年8月再次鎮壓時,我父母被再次打成反革命。母親挨不住批鬥, 跳何自殺。這段歷史張鶴慈知道嗎? 張鶴慈說:「我們現在祇談一個問題,文革造反,對專制的主要工具戶籍制度,是否有 所衝擊?戶籍制度是共產黨奴役人民的主要手段。文革不管亂到了什麼地步。戶籍制度是依 然不動。」張鶴慈以此論定文革中的民眾反抗運動沒有意義.這種說法也不出奇,因為反 「人民文革」論者早就以「人民文革」只反貪官不反皇帝,「人民文革」不能建立民主政治 而否定之。對此種論調筆者早已給予反駁,實在不想作無休止的重複.張鶴慈還說:「我記 得在我13、14歲時,看到的匈牙利事件,人民是衝擊警察局,監獄,檔案館.人們爭先恐後 的搶自己的檔案,記得一個人看到自己的檔案後,大笑:」他們居然說我積極!『在這裡才 可以說是人民運動。「 告訴張鶴慈,「人民文革」就有衝擊警察局、(共產黨叫公安局) 監獄、檔案館(共 產黨叫機要室)。至於衝進各單位組織部、黨委辦公室,打爛文件櫃查找搶出黑材料更是普 遍現象。這些正義行動為共產黨深惡痛絕幾十年,稱之為「打砸搶」。 這是一個檔次極高的怪圈。張鶴慈這類人一方面跟著共產黨罵「造反派」「打砸搶」; 一方面對文革中「打砸搶」的實際內容閉眼不看;一方面又對與文革中「打砸搶」性質和形 式類似的1957年匈牙利打砸搶推崇備至。他們一天從這個怪圈裡爬不出來,就一天不能建立 正常的思維. 文革期間造反運動不等於人民文革 對張鶴慈還有的一些語句實在不必一一反駁了。因為那都無非是自話自說,無休止地炒 冷飯。筆者在另一篇文章中有段這樣的文字,茲錄於此:「本來,對歷史問題進行研討;對 觀點進行商榷是有積極意義的事情。可是,細讀近期的一些反駁『人民文革』文章,不難發 現它們都不是在作嚴肅鄭重的討論,而是在發洩一種情緒.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 都不講史實而輕率地妄下結論。除了下筆之心氣浮躁、思緒混亂;行文之不著邊際、雜亂無 章外,文章的作者們大都是自話自說,並不能對」人民文革「作出針對性評判。稍微能談得 上是觀點的,如」反官僚不反體制毫無意義「論、」專制統治者與人民合一「論、」專制政 權下反迫害無正義「論等等其實都不堪一駁.在較正常的駁論不能達其目的後,文章作者常 求助於胡攪蠻纏的詭辯.如筆者明明在鞭笞伐撻官方文革,肯定人民文革,而那些文章的作 者們在羅列官方文革的種種劣跡後,再突然氣勢洶洶地轉過頭來責問筆者,這樣的文革你還 再要搞一次嗎?」 文革中有民眾的正義反抗運動,猶如魯迅比喻一盆污水中有孩子。在潑污水時要把孩子 撿出來。撿出孩子並沒有說那不是一盆污水,並沒有說不該把污水潑掉。撿出孩子更非為污 水「翻案」,更非說污水有孩子性。張文初說「人民文革」論者為整個文革翻案,張文結尾 又說「人民文革」論要證明整個文革有人民性,這些都是典型的誣衊不實之詞.筆者在許多 文章中都一再說明,文革期間(1966年11月到1968年7月)的造反運動和造反派組織並不等 於文革期間的民眾反抗運動——人民文革。只有文革造反中的那部分屬於反政治歧視、反政 治迫害、爭取應有權益的活動內容才應納入人民文革的範疇。具體內容已另文有專述不贅。 人民文革有兩大特點,一是它的策略性,二是它表現形式的非暴力性。 策略性是它運行在原有的政治框架之內。人民文革的主體部分雖衝擊了共產黨的統治秩 序,卻沒有衝擊它的根本體制。這是它的歷史局限性,也是它的策略性,和得以擴張到很大 規模的原因。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它有意識或無意識地利用了統治集團內部的嫌隙,利用了 毛和地方官僚的矛盾;利用了毛和各地軍方的不配合去反政治迫害,去爭取平反。這種策略 是值得今時民主鬥爭、維權鬥爭所借鑒的。 人民文革鬥爭形式是集會、遊行示威、集體絕食、在軍區大院外靜坐,要求對話等等。 這些非暴力抗爭的鬥爭形式也是非常有借鑒價值的。它甚至就是當今維權鬥爭的主要形式, 也會是今後推動中國民主進程的主要形式。 存在與1966年11月至1968年7月的人民文革,系由官方文革引發.換言之,是乘毛利用群 眾運動斗倒他的權力爭奪者之機而發.(毛利用人民,人民利用毛) 現今,共產黨經過沉痛 的反思,再也不會作發動群眾運動來「自下而上揭發自己陰暗面」的蠢事。換言之,共產黨 的首領再也不會作為了清除權力爭奪者,而發動群眾運動,借助群眾力量的蠢事。從這個角 度來看,原版的人民文革再也不會發生了。 但是,今天民眾的覺悟水平已大大提高。無論是維權鬥爭還是民主鬥爭都不需要由統治 集團內部的矛盾引發.它是自主的、自為的。然而,對於今天的人們來說,發生在上一世紀 60年代的人民文革,無論其策略性(在共產黨的政治架構內,利用共產黨的內部矛盾和不協 調),還是鬥爭形式(非暴力抗爭)都有著不可忽視的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