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教淚血能長滴 不信春風喚不回——《新報》創刊十週年感言 (紐西蘭)陳維健 大凡中國人逢十總是要作一個紀念或慶典,我們也不能免俗,何況十年來心頭總有一種 語言在湧動。《新報》作為一份在海外創刊,以宣傳民主、自由、人權為理念的報紙,十年 來創辦之艱難辛酸,是難以為外人道的。 《新報》的艱難不僅僅是白手起家和經濟上的困難,更有的是十年來從創辦之初直到現 在為止,來自那個專制勢力台前幕後不間斷地,從利誘引惑到挑釁暗算,那種無止無休的胡 攪蠻纏讓人身心感到疲憊.有時真的想不幹了,在這天涯海角的紐西蘭作一個「島民」,呼 吸自由的空氣樂於山林,嬉於濱海,閒散於平和的時光,寄情於山水之中,不亦樂乎。但是 每每看到來自祖國,那塊生我們長我們的熱土上,每天發生的在政治者的謊言下的種種不平 不公,和權貴們貪慾、荒淫、暴斂;那些被昂貴學費拒之們外的學生,被疾病纏身無錢治療 在家等死的患者,那些在黑暗的礦道裡求生的礦工,那些拿不到工錢的跳樓的民工,那些被 強行拆遷無奈的市民,那些因受盡權貴迫害而申冤無門的上訪者,我們的心就無法安寧。當 我們看到權貴們荒淫無道,掠國產奪民財,動輒貪污幾個億,我們胸中的塊壘就無法消除。 當我們看到黃河斷流,長江洪災,湖泊消失,水源被污,人命危淺,一個個癌症村在漫延, 我們就會有切膚之痛。我知道發生在中國的這一切,追根究底都是沒有民主制度造成的。我 們每週近乎流著眼淚以「神洲遙望」欄目遙望著中國的大地,每週以「新論」磨心醮血針貶 著中國的時政。為此,有些同胞常常以中國經濟發展的巨大成績詰問著我們,他們把《新報》 所寫所報導的一切當作逢中必反的「賣國行為」。對此,我們常常一時語塞無言。因為,我 們明白這些同胞在說這些的時候,是把那些在底層中喘息生活的同胞排除在國人之外,他們 所指的中國人的生活是指中國權貴和在權貴邊緣上不足一億的人的生活,他們所指的中國是 指中國北京、上海、深圳等大城市的中國,但是這不足一億人的幸福如何掩蓋得了十幾億人 的痛苦呻吟,那幾個櫥窗式城市的繁華如何遮蓋山莊村落的破敗。我們的眼睛總是落在苦難 之上,我們的心靈總是為悲情而燃燒,我們是寧願做「賣國賊」也不願做「愛國者」,因為 我們愛的是那些不被代表中國的十幾億中國的百姓,愛的是為柴米油鹽低眉折腰,受苦受屈 不得開心,不得發聲的群體.我們辦報的目的,就是要為他們發聲,為他們開心,我們對國 家的忠誠就是對民眾的忠誠.對國家的忠貞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做喜鵲,而是做烏鴉,做不 信東風喚不回的滴血啼鵑.這也是《新報》的座右銘。 文人辦報論政,這是中國新聞界的傳統,文人論政就要如實地將國家真實發生的事告訴 民眾.文人論政,就要挑起天下的道義.文人論政,就要面對民生疾苦和時政得失,明辯是非, 直抒胸臆,有所好,有所惡,真正做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從王韜 創辦《循環日報》,首開「文人論政」到1948年儲安平的《觀察》,這一傳統到了中共執政 而呃然而止。文人辦報論政在半個多世紀的時間內,從《時務報》到《清議報》、《獨立評 論》、《大公報》、《文匯報》、《申報》、《京報》,從梁啟超到邵飄萍、林白水、史量 才,徐鑄成,張季鸞、胡政之、王芸生、儲安平、陸鏗等在新聞史上光華四射的英才們都成 了空谷足音。當然,與這些赫赫有名的文人報紙,與這些前輩的勇氣和才幹,我們是難以企 及的。但我們這份小小的《新報》,能夠有勇氣面對專制政權,敢於義無反顧針對時弊,為 廣大讀者所鍾愛,卻是得之於這些前輩之精神和餘脈。 《新報》在受到前輩之精神餘脈的影響之外,也為當代中國的同輩同道所激勵。在中國 所有的報紙既為政權所有,也為政權宣傳,成為一個絞殺新聞的謊言機構。這個謊言的機構 把一個荒淫無道的政權,美化成世界上最仁慈的人民政府,並讓苦難的民眾強顏歡笑對政府 感恩戴德。至於社會的不公,世態的殘酷、民眾的苦難,都被他們美化營造成歌舞昇平的和 諧盛世。但是依然有一批良知未泯的新聞工作者,他們夾縫求生,球打擦邊,面對飽受苦難 的民眾,面對蒙冤無助的弱者,面對專橫跋扈的官吏和貪髒枉法的權貴,敢於冒著丟失工作 遭受整肅和坐牢的危險,揭露謊言,宣揚真理,為民請命。從《南方周未》《南方都市》到 《新京報》的「冰點」,從江藝平、程益中到揚斌、李大同等人,在中國新聞界集體沉淪中, 他們成為不可多得的報人和英雄。一如江藝平1999年在《南方周未》新年獻辭所表達的心聲 那樣:「總有一種力量它讓我們淚流滿面,總有一種力量它讓我們抖擻精神,總有一種力量 它驅使我們不斷尋求"正義、愛心、良知".這種力量來自於你,來自於你們中間的每一個 人」。這些同輩同道的精神激勵著我們,因為我們對國家和民眾的愛有著和他們一樣的深沉, 更有著和他們一樣的光榮和夢想,雖然我們在遠離祖國的異國它鄉.辦報十年,《新報》能 生存到現在最感謝的是那些一貫支持《新報》的商家,一份民間報紙,沒有商家的支持是無 以為續的,對於他們的支持,就是頓首相叩也表達不了我們的感激之意。辦報十年,《新報》 如果沒有作者的支持,《新報》的文章也不可能谷滿糧倉,在沒有稿費的情況下能投稿本報, 那一份情那一份意常使我們為之動容。辦報十年,對於《新報》來說更可貴的是那些讀者, 我們時常因讀著他們的來信聽著他們的電話,那種出於肺腑之言,讓我們感動得熱淚盈眶。 《新報》創辦之日,正是陽光明媚的春際,風光倚妮的紐西蘭拍過一本風靡全球的電影 「魔戒」。「魔戒」裡有一首歌,歌詞是: 前頭有世界,身後是家園, 人生的路呀!走呀走不完, 穿過黑暗走到夜的邊緣, 直到滿天星光閃閃, 霧氣、黑暗、和著雲影, 一切都會消散,一切都會消散。 我們相信中國大地上的黑暗和雲影都會消散,穿過黑暗走到夜的邊緣,民主自由就會來 到中國。中國的希望也就是《新報》的希望。(2006年《新報》創刊十週年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