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知道他們幹的是壞事 胡 平 這下子,鄔書林名留青史了——以一種很不光彩的方式。照理說,像他那樣級別的中共 官員是上不了史書的;可是這一次讓他給碰上了。 1月11日,中國新聞出版總署召集「通風會」,副署長鄔書林宣佈8本書被禁。這本是例 行公事,司空見慣。在往常,被禁書的作者們也就忍氣吞聲了。沒想到這次章詒和帶頭發出 嚴正抗議,海內外應者雲集,遂演變成中國出版史上的一樁事件。 說來也很可笑,這次禁書令是鄔書林在有關部門的內部會議上宣佈的,當他對出版社說 不准出章詒和的書時,甚至沒有說出章詒和的名字。事後,新聞署還在接受海外媒體採訪時 否認有過禁書令。這也是多年的規矩了。中共的官員們吸取了當年做見不得人的事而被白紙 黑字記錄下來的教訓,堂堂執政黨,如今做起事來竟然像地下黨一樣偷偷摸摸,躲躲閃閃。 正像小說《如焉》的作者胡發雲所說,他們「連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那無知無畏大批判式的道 德感和正義感都沒有了」。正像劉曉波指出的那樣:「自六四以來,北京政權就患上了道義 合法性敗血症,窮的祇剩下蠻橫的權力,也祇能餵養一群干髒活、怕見光的官僚。」 不錯,你可以說鄔書林們祇是奉命行事。這就使人想起河南艾滋病人上訪被警察抓,有 的警察說的話:「我們是政府喂的狗,讓咬誰就咬誰,全聽當官的。」 維權律師浦志強在 談到鄔書林和中宣部出版局局長張小影這類高級文化官員時說到:「做官做到鄔書林、張小 影這樣的高位,毫無疑問是國家的棟樑了。個個兒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差不多還都是文 革結束後考進大學的文曲星,就算別人不一定瞭解讀書人的念想兒,他們至少是最有機會了 解的。可惜屁股決定了所有人的腦袋,他們中間沒幾個人敢越雷池一步。真不知道,假如馬 上就退休下台,他們該如何評價自己的一生。」我想補充的是,還有他們的兒女和孫兒孫女 呢。這些文化殺手們可曾想過,他們的後人會如何評價他們? 不要推說什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因為江湖也是由人組成的,不由你也不由他那 又由誰呢?莫非這個體制是自動化的,不需要人的操作?是的,體制裡頭有壞人,但你們自 稱是好人的人在幹什麼呢?你們好人為什麼甘願被壞人劫持跟著壞人一道幹壞事呢?既然你 們好人要跟著壞人一道幹壞事,你們又如何能證明你們是好人不是壞人呢? 這次抗議禁書事件出現如此戲劇化的場面,那也和抗議者把光束投射在一個具體的個人 身上有關。我們知道,專制統治幹壞事,一向是借助於龐大的嚴密的組織系統,裹脅眾多的 人共同參與犯罪。這種做法會產生這樣的效果:由於置身於一個作為整體的鎮壓機器之中, 參與者個人常常會表面上合情合理、實際上自欺欺人地認為,他們每個個人自身是沒有什麼 選擇餘地,因而也就沒有什麼責任可言的。這就使得一些本來不算壞人的人,可以在良心不 受到太大折磨的情況下充當專制者的打手;同時也使得那些壞人感到有恃無恐──在專制政 權存在時,他們會受到政權的保護,在專制政權垮台後,他們又能以無名氏的身份躲過懲罰 ──於是便肆無忌憚,恣意妄為。正如索爾仁尼琴指出的那樣:「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祇 有當他是運行中的機器的一個不被察覺的部件的時候,他才是有恃無恐的。但祇要個人的責 任一集中到他身上,光束直接照到他的時候,他便臉色發白,他懂得他也等於零,他也能在 任何一塊果皮上滑倒。」 幾天前,一位國內的朋友告訴我,說是鄔書林打算辭職不幹了。如果這條傳言是真的, 那麼我們實在應該向他祝賀:善哉善哉,子曰:「知恥近乎勇。」 堂堂執政黨,幹起禁書一類勾當來,遮遮掩掩,躲躲閃閃,這是大好事。這說明他們自 知理虧,他們知道他們幹的事見不得人,他們知道他們幹的是壞事。這說明在今日中國,言 論自由出版自由的原則已經深入人心。對於這一基本人權,當局既難以歪曲,又不敢否定。 各家各派的知識分子縱然在其他問題上眾說紛紜,但是在言論自由問題上大體還都是認同的。 因此,我們就更應該努力推動言論自由在中國的早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