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庫爾德民族自決運動思考西藏的未來 陳 明 一、從國際政治角度對民族問題作比較研究 當今世界上的民族問題何其之多，所以，從國際政治的角度來做比較，是有效的研究方 法之一。我以為，將西藏問題和中東地區的庫爾德問題作一比較是很有意義的。 庫爾德人是西亞最古老的民族之一，橫跨土耳其、伊拉克及伊朗三國邊境的山區.在中 東地區僅次於阿拉伯、突厥和波斯，為第四大民族。他們信仰伊斯蘭教，多屬遜尼派，講庫 爾德語.庫爾德民族聚居處就是著名的庫爾德斯坦。其中，伊拉克境內的庫爾德人占伊人口 總數的五分之一，主要聚居在伊拉克北部，人口約400多萬.這裡地勢險要，石油產量占伊全 國一半以上，農牧產品豐富。庫爾德人主要以農牧業為生，部分庫爾德人從事石油生產.與 庫爾德相比，西藏面積龐大，僅僅西藏自治區就有120多萬平方公里，超過中國領土的八分 之一，西藏是全國藏族居民最集中的地區，文化獨特，信仰藏傳佛教，顯密具備，尤重密宗。 比較起來，西藏問題和庫爾德問題有些不少相似之處。其一，西藏民族和庫爾德民族都 有自己的民族家園，而且都是大片山地；其二，西藏民族和庫爾德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文化 和生活習慣；其三，西藏民族和庫爾德民族都有獨立建國的歷史，現在都還沒有自己的主權 國家，因此爭取民族自決的願望非常強烈。當然，這兩個民族也有不同，庫爾德民族是一個 跨國家民族或者稱「無國家民族」，而藏族不是，它主要在現時的中國境內。 由於中東局勢及伊拉克問題受到世界各國的普遍關注，因此通過庫爾德問題來思考西藏 問題，也許可以得到某種獨特的啟發. 二、面對獨裁政權是民族問題無法解決的主要原因 西藏歷史上曾經是一個獨立國家，到元代才和漢族地區同樣淪為蒙古殖民地，但長久以 來，元、明、清與西藏的關係主要是宗教關係，政治關係祇是附帶的。而是在中共建政之後， 中國政府對待西藏的態度比歷代王朝嚴厲得多，要改造西藏（儘管開始的時候說要「和平」 改造），不允許西藏保留自己原有的文化、宗教和生活習慣，中共對西藏採取的政策，是直 接統治而不是間接統治，是霸道而不是王道。 庫爾德人有著長期民族獨立活動的歷史。1946年伊朗境內的庫爾德人建立了馬哈巴德自 治共和國，使二戰後的庫爾德自治運動更加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由於國內外形勢的變化以 及庫爾德人裝備落後，缺乏援助，馬哈巴德自治共和國存在一年之後就悄然夭折了。此後庫 爾德人繼續爭取在庫爾德斯坦建國，但一直受到土耳其、伊朗、伊拉克三國政府的鎮壓。伊 拉克境內的庫爾德人在前統治者薩達姆政權的高壓下，毫無人權。實際上中共和薩達姆這兩 個獨裁政權對待國內的其他民族甚至本族人民也都是野蠻霸道的，這是西藏問題和庫爾德問 題一樣遲遲得不到合理解決的重要原因所在。 三、國際社會的干預有助於民族問題的解決 我們應當看到，近年來在庫爾德民族問題的進展是國際社會干預的結果。在伊拉克， 1958年伊拉克共和國成立後，庫爾德人同伊政府進行過多次談判。1970年3月，伊拉克政府 與庫爾德民主黨達成自治的和平協定。1975年3月，庫爾德人和伊拉克政府協議建立了伊拉 克北部自治區.1991年海灣戰爭結束後，伊拉克庫爾德人開展了大規模的反薩達姆政權的武 裝行動，取得了一些軍事勝利，之後遭到薩達姆當局的血腥鎮壓，大批庫爾德人逃往伊朗和 土耳其等國。為保護庫爾德人安全，1991年4月，聯合國安理會通過第688號決議，譴責伊拉 克當局對庫爾德人的鎮壓行動。美、英、法三國軍隊在伊拉克北緯36度線以北劃出4.4萬平 方公里左右的安全區，禁止伊拉克政府飛機或軍隊進入。庫爾德人享有了部分事實上的獨立。 2003年開始，庫爾德人積極參加了反對薩達姆的戰爭，希望在新的伊拉克獲得更大程度的自 治。薩達姆政權倒台了，在民主的新伊拉克國家裡，庫爾德人獲得了更多的自治，不再遭受 巴格達當局的鎮壓，政治地位前所未有地提高，但是，它所獲得的自治還是有條件的。比如， 庫爾德人不能獲得對其境內油田的全部支配權，至多獲得分享油田收入的權利。5萬人的庫 爾德軍事組織不得不變成伊拉克國民軍的一部分，與庫爾德民族雜居在一起的其他少數民族 的權利也要得到保護.在美國主導的伊拉克新憲法中，給予庫爾德人的自治權利充分考慮了 伊拉克國內政治勢力各個派別的均衡。 由庫爾德民族自決運動的現狀看西藏的未來，我們可以大致獲得以下幾點啟示： 第一，在非民主國家甚至在民主國家裡，民族自決運動如果缺乏國際支持，則很難有所 作為。前伊拉克不用說了，如果沒有國際社會的干預，庫爾德民族肯定還在薩達姆獨裁政權 的高壓之下不得翻身。就現在的土耳其，伊拉克，伊朗來說，目前都是民選政府；但這三個 政府在對待庫爾德人的問題上卻與加拿大政府對待魁北克問題的態度截然不同。從這種先例 看來，即使中國大陸有一天實現了民主化，民選化，也很難預期民族自決運動會獲得魁北克 那樣的前景。 第二，民族自決運動在現有國界以內解決問題容易，但是突破現有國界，創建獨立國家 則相對困難.除非像蘇聯解體那樣獲得中央政府的同意；或像南斯拉夫解體那樣通過獨立戰 爭，而後者必須獲得國際社會的實質支持。由此可見，民族自決運動能否取得成效，主要取 決於國際形勢錯綜複雜的演變，尤其獨立建國運動，並非一蹴而成，更非一國一民族可以自 己決定。 第三，落實在西藏問題上，西藏能否像外蒙古那樣獲得獨立國家的地位，更多取決於國 際形勢的演變，較少取決於自身的努力。因為自身努力能夠做到的，主要就是在現有的國界 以內獲得高度自治，推動一些事務性的改善，增進藏族人民的福利，包括如何在現代化的過 程中保持藏族的民族特性，保持藏族文化語言的活力。 第四，西藏民族自決運動，不僅是政治性的，更加應該是文化性的，如果西藏人民不在 文化上發揮出以往時代那樣的高度創造性，要獲得政治自決的可能性就會大大縮小。當在國 際形勢不利於獨立運動的時期，流亡海外的藏人也可以像漢人的「海歸」那樣，回到西藏推 廣民族教育（比如讓更多的藏人熟練地使用藏語、藏文），促進西藏的文藝復興，造成「文 化獨立」，「文化建國」，從而為將來的政治獨立建國或者高度自治準備好民族主義的文化 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