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胎化」的災難性後果 王若望 人口調查敲響警鐘 自華國鋒執政時期確定的「一胎化」國策,強制推行二十年了,現在已明顯看出 這項政策所造成全方位的災難性後果,據路透社轉引八月二日上海《文匯報》的報 道,大陸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可能在二十世紀結束前後出現七千萬人的王老五。現 時的出生記錄,全國男女的比數:男114與女100之比。 據一九九二年全國人口普查的結果,男性佔人口總數51.45%,女性占48.55%, 男子比女多出三千六百八十萬,其中二十一至四十九歲的男子是同級別女子的十五 倍。以地區而論,山西寧武縣二十至三十五歲男女青年是150與100之比,湖南省男 性比女性多出二百五十萬,九歲的男童比同齡的女孩多了四十六萬人。 八月十五日《紐約時報》發表一篇專論,一開頭說:「中國自由市場未婚女子人 數不足,已令數百萬中國男人焦慮不安,多少改變了女性在這個重男輕女社會裡的 價值與地位。」它分析產生這一社會現象的原因,像中共自七十年代末開始嚴格執 行一胎化政策,中國父母不惜付出一切代價求得一子,使數百萬女嬰還未長成即短 命夭折,有的是在出生前由父母親手殺害,而超聲波檢查成了殺戮女孩的幫兇。據 國家統計局的數字,在十二億總人口中,大約二億零五百萬人是十五歲以上的單身 男女,比數是男三女二。而三十歲以上的單身男女,他們的比數是十比一。」 上引數字,給全國人民敲響了警鐘,凸顯共產黨專制統治又添了一條給中華民族 製造萬劫不復的災禍。因為它是全國性的,損害到每個家庭;其次,隨著時間的推 移,男女比例的差距會越拉越大。令人非常詫異的是:大陸竟沒有一家報刊把上述 「浩劫」與黨中央的計劃生育聯繫起來,連《文匯報》引用人口普查材料也沒能指 責一胎化的人為因素。當你明白中共歷來封殺言論出版自由的嚴酷,而一胎化又是 萬萬碰不得的禁區,我們就不能責備《文匯報》了。 一胎化政策的由來 中共狂熱地推行一胎化政策,據說是中國人口過分膨脹,使國民生產總值被太多 的人口消耗掉,這樣才形成貧窮、落後和不值得驕傲的人口占世界第一云云。 中共的文宣部門,把引發人口膨脹的原因,歸結到當初不該批判北大校長馬寅初 ,因他五十年代便提出人口太多的問題,毛澤東批判馬的觀點是中了馬爾薩斯人口 論之毒,少不了又給兩「馬」戴上資產階級份子的帽子,全國批鬥馬寅初並把他撤 職。毛本人是提倡生育自由。他還有一句「人多好辦事」的最高指示,對多子女的 母親,可獲得「光榮媽媽」的稱號。(若望按:其實這是毛向蘇聯老大哥學來的,他 不知道蘇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男子犧牲慘重,形成女多男少的嚴重失衡,乃有 獎勵生育的政策。) 當時正值文化大革命結束,國家經濟已至總崩潰邊緣,製造了普遍貧窮、饑荒、 落後的正是毛澤東。為著捍衛毛後時代的中共統治,便將導致貧窮落後的罪過推到 人口眾多上面,將人民的不滿轉移到「人人有份,人人有責」的人口問題,而愚民 們卻信以為真了。 正是在上述歷史背景下,一胎化政策應運而生了。 基層一胎化見聞 我這裡報告自己耳聞目睹的強制一胎化的事實:一九七九年的春天,我下放到上 海縣與松江交界處的永順橋村,這一天村子裡正是做早飯的時刻,一群民兵還有幾 個警察,包圍了這個村莊,由公社社長和計劃生育幹部挨家挨戶搜索育齡婦女,她 們一面宣傳說是打預防針的,一面象趕豬羊一般,押解到停在村外的兩輛敞蓬車裡 ,我遠遠看到其中有的婦女在掙扎,在呼喚。後來才知道,大蓬車開到區衛生所, 一個一個進入裡面,做絕育手術,才知道鄉長是騙人的,由於這種手術並不像閹豬 那麼簡單,鄉間醫生對這種手術又沒學過,故好多婦女除了不孕症外,還得了說不 出名堂的併發症,成為終身的病痛。於是兩天之內關於押解婦女集體動手術的恐怖 消息不脛而走,上海城裡凡有瓜葛親的,紛紛逃到上海去避難,就像當年跑日本鬼 子似的。 縣幹部中有人對計劃辦(「計劃生育辦公室」的簡稱)下鄉這麼蠻幹不以為然,向 我訴說:縣計劃辦還向上級報功,誇口說採用這個辦法可保證做到無一漏網。 其實,漏網之魚還是有的,除了新娘子尚未生育的不在此列,假如第一胎是女孩 ,第二次又懷孕,整個家族都會設法讓這個不幸的媳婦躲躲藏藏,像捉迷藏那樣, 又像通緝犯,提心吊膽,生怕被婦聯主任或計劃幹部發現,正所謂日坐愁城,「有 喜」反而成了禍端,大陸給這幫受苦受難的孕婦稱作「超生游擊隊」,因她們必須 避實擊虛,晝伏夜出之類的游擊戰術而取得勝利也。 苦苦熬過打游擊的母親,當懷抱親生兒,勝利地回到家,不妨稱作「塊肉餘生」 (狄更斯小說的中譯名),婦聯主任和計劃辦不會輕饒你,臆想不到的懲罰就會降落 到頭上,通行的懲罰手段:砸破做父母親的鐵飯碗,開除他的公職,屬於本人的住 宅,則拆毀其房屋,(後面一條只是在農村實行,因城市房屋皆公房)這樣的懲罰真 正做到了傾家蕩產。比懲罰地主還慘! 由捕捉超生游擊隊造成的家破人亡慘劇,幾乎每個縣都發生了。我記得常州夏墅 鎮一家兩代單傳,傳到共產黨統治歲月,懷孕的兒媳躲在娘家逃難,被區婦聯和「 計劃辦」幹部押回鎮上,丈夫磕頭求饒,直至額頭出血,聲明妻子懷孕已有六、七 月,求求你們高抬貴手,不要給我家斷子絕孫……,婦女幹部被培訓成鐵石心腸, 還是將娘子強拉硬拽去人工流產了,流下來的偏偏是男嬰,已具人形,孩子的父親 憤而服農藥自殺,產婦痛不欲生也跟著自殺。這一連鎖自殺慘案死了三人,果真做 到了斷子絕孫。 另一件慘案發生在山東沂水,一個婦女被迫墮胎,打下來的嬰兒是男性,父親憤 而將計劃辦婦女幹部打死,他本人判槍決,妻子以自殺表示抗議。一案連死四人。 那一陣自殺被殺的人間悲劇不絕於耳,報刊絕不公佈,故至今不知在消滅活人的 記錄裡究竟又減少了多少人口? 為了嚴格推行一胎化,國務院特設專門機構:計劃生育委員會(由中央委員彭佩雲 女士任主任)以下各省、市、縣、區,直至基層均有垂直領導的「計劃生育辦公室」 ,簡稱「計劃辦」,總計強制執行一胎化的專職幹部,全國有四千多人(村一級不脫 產的不計在內)。這樣,華國鋒去職,所有的好大喜功建設項目統統下馬,唯有建造 毛澤東紀念堂和嚴重侵犯天賦人權的一胎化,成為華國鋒短命政權兩項不朽的政績! 毛思迪的貢獻 大陸報刊沒有一篇文章批評一胎化的。唯一揭露計劃生育殘暴的巨著,是美國一 位漢學家毛思迪先生(Steven Mosher)親自採訪的紀實文學,中文譯本名為《生死劫 》,由湯本譯、台灣中華書局出版,《世界日報》副刊連載。在國際上立即引起轟 動。毛先生會說廣東話和國語,前後十五次深入兩廣、河北、江西,他在廣東順德 就實地考察了一年。 這裡只能介紹一個片斷: 夜裡,我正在北京第四人民醫院,只見兩個警察帶進一個年輕婦女,她沒有身份 證和任何證明,警察只是關照,她是從農村跑出來的,看來她馬上就要生了。於是 來了兩位婦產科醫生。其中一個醫生忙著準備注滿甲醛的注射器,針長五公分。當 萬醫生接近孕婦的身體,產婦突然驚叫起來,這時嬰兒腦袋從母體的產道剛剛冒出 來。 「我不能。」萬醫生喃喃地說:「我無論如何下不了手。」象火燙了手一樣,他 扔下了針筒,向後退了一步。「如果你不做,我來!」殷醫生咬牙切齒地對萬醫生 吼道:「我絕不能讓一個沒用的農村崽子出生,黨的政策不是開玩笑哇!」這時, 聽到了第一聲呼喚的生命脫離了母體,手術台是他人生第一個舞台,也是他小生命 終結之地。 殷醫生立即用一隻手按住嬰兒的頭,用另一隻手把針頭狠狠地刺入嬰兒的天靈蓋 ,嬰兒發出反抗的呼叫,澄澈的毒汁注入嬰兒的腦袋。起初是身子抽搐,然後猛烈 蹬腿,很快哭聲漸弱,溘然停止。 在一旁的萬醫生以顫抖的聲音說:「那小東西在詛咒我們!」殷醫生馬上恢復了 鎮定,駁斥萬醫生道:「這是十足的迷信,這些農民都是畜生,他們只知道生呀, 生呀,把我們拖到骯髒的貧窮中去!」 《生死劫》是根據作者親身感受的經歷撰寫的一系列的人間悲劇。作者在書裡憤 怒地譴責:連男女生育的自由選擇的權利都被剝奪了,這是最大的不人道! 當北京政府向聯合國誇耀中國的計劃生育如何延緩了人口的增長,應該獲得巨額 資助,美國政府當即給聯合國人口委員會潑了一盆冷水。美國政府所以這麼理直氣 壯,系根據各方面的證詞,主要是毛思迪書中的現場實錄。愛屋及烏,布什總統和 參眾兩院還特地通過法案:給予遭受一胎化政治迫害的華人以政治庇護。正是反移 民的聲浪在美國甚囂塵上的時節,柯林頓總統於今年八月四日又重申:「對聲稱返 回中國大陸會因反對中共的墮胎政策而受懲罰的華人,繼續給予庇護。」次日,國 務院移民總局又發佈同一內容的指令。 飲水思源,我們對首舉義旗反對一胎化暴虐的先驅毛思迪先生,感激他所作的歷 史性的巨大貢獻! 無可奈何的自動調節法 人類強迫政變自然,自然反過來施以報復。 按照有關人口增長的自然規律,在正常狀態下,男女出生比率只是在1-2%上下浮 動。只有世界大戰或大範圍發生的瘟疫,才會使男女比例失調。中共卻創造了另一 種特例,一個獨裁政府運用其絕對權力,連續二十年用粗暴手段破壞這種天然的比 率,竟做到單身男女十與一之比。不出兩代,中國的男光棍找不到配偶的人數相當 於統一後德國的全部人口(七千萬人)。於是發生了千奇百怪的自動調節機制,例如 :近幾年中離鄉背井湧向大小城市的八千多萬盲流中,有的人在外地作奸犯科,可 見多少反映了其中男子漢患有性飢渴吧。 我還記得一九九零年的山東一家地方報紙,曾登載過某村三兄弟合娶一房新娘子 的奇聞,報導的重點不提找對象難,而是強調結婚講排場,農民娶不起,最後以鼓 勵新媳婦反抗這種輪姦作為結束語。 在所有的省市中,只有四川的男女比例接近常數。於是川妹子變的奇貨可居,就 便宜了人口販子,誘拐川妹子遠嫁浙江、江西、福建。其中一部分則結伴投奔深圳 、珠海、廈門特區,充實三陪女郎和流鶯行列。這麼一來,四川又變得女少男多了 ,原來,這裡多出來的男子大都加入八千萬人的盲流中去了。謝晉導演的電影《牧 馬人》,跟男主人公右派結婚的也是來自四川的姑娘。那時還沒有中間商。 浙江人娶個川妹子起初開價一萬元上下人民幣,人口販子得一半,另一半歸女方 父母。我瞭解到販賣人口者是徵得爺娘同意,即使川妹子本人不樂意,與拐騙幼女 還是有區別。據說,那裡的地方官員悄悄地支持人口販賣,還可從中漁利。 至一九八七年,浙江、江西娶川妹子的價格漲至五萬元,競爭激烈,水漲船高, 後來議價趨向複雜化,例如漂亮、年輕、高中生定價特高,這樣的川妹子要價八萬 ——十萬元,這屬於按質論價了。 男人娶不到對象的缺額,彌補的辦法還有搶親,據北京人民大學倫理學教授王威 指出:「近年已發生多起農民進城綁架城市婦女與農村青年成親的事件。報紙就登 載過一名師大女生,在回鄉度暑假期間,被鄰村農民搶去做新娘的報導。」 「只生一個」的政策必然養成男孩的孤獨、不合群性格,既無兄弟姐妹作伴,為 父母者則把唯一的兒子捧若「上帝」,於是嬌、驕、孤僻、固執、任性都反映到後 一代人身上,中國人精神上和優生學上的缺陷,是沒法補救的。勢必造成種族的退 化、劣化。 還有一個嚴重後果,即社會老齡化急劇上升,站在底層的青壯男勞力越來越少, 他們必須撫養越來越多的老人,一胎化形成倒掛的金字塔形,這樣的社會結構當然 是老態的,也是病態的。 緩和人口失衡的當務之急 本文所述各點,其宗旨原是給北京當局敲響警鐘。首先,要認識一胎化政策害人 不淺,貽患無窮。解開這個結已成當務之急。解決的第一步其實很簡單,即馬上停 止一胎化的施行,解散國務院計劃生育委員會及下屬機構。 不過我們要估計到,由於二十年來文宣的一邊倒和錯誤理論的誤導,已做到深入 人心,家喻戶曉,幾乎給計劃生育戴上神聖的光環。(當初宣傳學雷鋒也是如此。) 所以採取斷然的組織措施之前,還須批判圍繞人口問題的一些謬論。支持一胎化的 謬論之一,就是把人口與國民生產總值掛鉤,得出人越多國家越窮,資源被消耗光 的結論。 造成貧窮、落後有多種原因,例如:中國的封建半封建制度,加上中共盲目實行 社會主義,毛澤東又發動十年浩劫的文化大革命,使經濟上長期停滯,排斥資本主 義商品經濟的發展;外戰有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內戰則國共兩軍打得不可開交, 兵連禍結,連續半個世紀。自蔣介石至毛澤東,傳至鄧小平、江澤民,都是傚法封 建帝王的家天下,黨天下,以致政治不開明,民氣不得伸,如此種種,中國怎能不 弱,人民怎能不窮,社會怎能不落後? 上述簡略地回答導致貧窮、落後的總和裡面,偏偏沒有人口眾多這個因素。實因 貧窮、落後與戰亂頻仍,最大的受害者恰恰是全體工農和知識分子呀! 華國鋒當政期間把民窮財盡歸咎於人口太多,不僅是倒果為因的一種顛倒,而且 是轉移民怨的詭計。 那麼,人口太多是否成為建設現代化的障礙?我們且以華人居住地早就走上現代 化的香港、台灣為例。 這兩處都沒有發神經病似地強迫居民只許生一個,故那裡的人口增長是聽其自然 。香港只有一千零六十平方公里,人口倒有六百萬,人口密度世界第一,每平方公 裡為五千六百五十人。而香港由大英帝國闢為自由港。彈丸之地的小島,建設成富 甲天下,恰好與咫尺之遙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形成鮮明對照,以致那邊嚮往自由的人 甘冒生命危險泅渡到這個寶島來。 台灣、澎湖有三萬六千平方公里,人口為兩千一百萬,一九七二年人口密度每平 方公里三百三十四人,二十年後五百八十三人。台灣是亞洲首富之區,那裡的人均 收入高達一萬美元,外匯存底是世界第一,達八百三十億美元。 上述的幾個方面的橫向對比,解答了人口增殖與建設現代化民主化並無必然的聯 系;甚至可以說,發達地區的人口自然增殖只會對建設現代化民主化有利無弊。 華國鋒人口論的荒謬,錯就錯在孤立地絕對化地看待人口增長的問題。而且把推 行一胎化,作為愛黨愛國主義的一個內容,因為「愛國主義」最容易迷惑人,往往 成為暴君和納粹黨衛隊的常用的一根棍子。 本人鄭重要求立即解散計劃生育委員會,及其下屬組織。這並不意味著反對墮胎 ,我們反對一胎化政策的重點,是反對強迫命令,用懲罰手段干涉自由生兒育女的 權利。馬寅初當初只是推廣避孕方式,由男女自覺自願接受「家庭計劃」。他提出 預防人口膨脹的建議未可厚非,如果把懲罰方式改為獎勵,他的節制生育的計劃, 還是值得推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