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白歲月 (泰國)北方雲 寄生 其實 我並不陌生 在地之上 天之下 我的同伴 那生澀卻並不多餘的種種表現 早就道訴 這是一個不屬於我們的時代 在並不滿足的滿足之後 在不被理解的理解中 我總伸出雙手 ──想撥開什麼 可朦朧之外的朦朧 總是 猝不及防地完成填補 及時卻早已過時的喜悅 籠罩著 像烏雲蓋頂 讓我無法忍受 ──窒息 雖不是山雨欲來的掙扎 但也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是稚嫩中的成熟 每一次 不成功的背後 總會堆積一些溫暖巨掌的嘲笑 儘管是輕言細語的文字 卻擲地有聲 鏗鏗鏘鏘 好一番性格修理之後 最終被搬進溫室 由內往外 透過玻璃 色彩依舊 ──關懷 使我別過瞼去 叛逆之心無法撫慰 溫室效應 更不僅僅只是期待 (於是不接受也成了一種錯誤) 吃飽喝足之後 安全中尋找際遇 意念的努力 打破了被修繕的格局 陽光仍然在室外起落 天末之風 也止於牆外 可折射 由外往內 溫室已成另一個世界 ──好一個模式 一個自我意志的廣闊未來 浮萍 我不失根 卻也抓不住泥土 或許輕身 便注定漂蕩 在常常的遷徙境遇中 我並不悲觀 反羨慕 那脫籠而出的鳥 ──家 對我來說 並不比生命重要 如果泥土真要滋養 又何必牢牢牽繫 跪地乞求 於我們 祇待來切身的禁錮 誓不甘願 於是 在潮雨汛來的時候 遠走了天涯 輾轉流離 依舊蓬髮 有時 我也在想 汛期後的沼澤中 那些曾經徜徉又立志扎根的同類 是否真已如願 死水微瀾的天地 又是否真能升起一番清明景象 祇希望在太陽再次蒸騰的時候 我的同類──他們不會 化作為一團不情願的霧 失卻了根 也失卻了泥土 於沼澤的上空 向沼澤圈外張望 夢魘 沒有午睡的習慣 便總訕笑午睡的垂涎 子夜的心悸 又回到不曾開懹的起點 ──黑 是夜的傑作 曾經系懷 可總是不願提及 刻骨銘心 也在經意的迴避中化淡 或許是疲憊 一絲天長地久的倦態 於百分之一的停擺神經中 有了壓抑的鄉念 似真似幻 ──是夢魘 大聲呼喊 於沒頂的瞬間 依舊捉不住自己 沉浸 沉浸出一個淚人的身影 流年的回顧 己不能確定今夕的年代 祇剩夜 ──在日日重迭 背負滿囊的沉重 步步走遠 劍話 不知何時我開始認識 座佑銘的文言字句 已不能詮釋我的過去 也不知何時我已堅信 座佑銘旁的顯眼位置 不該是我最終的歸宿 一個精美的窄鞘 硬把我釘在這裡 牢牢鎖住 昔日揮蕩的勁風 ──嗚──嗚 還在標榜 我的事跡 主人!抽出我來吧 不該如此養精蓄銳 終於有一天 「錚」的一聲 我仍如往昔般虎嘯龍吟 脫鞘而出的寒光 卻似在 責怪自己 不該鋒芒畢露 久積朔氣的貫然迫出 主人已驚得首皓膚紋 正待開口說些什麼 主人卻先啟了齒 哦!垂垂老矣 氣貫長虹 已成過往榮光 因為主人 已不再年輕 歸時 離開你 不是季節的變換 是你的恣意 掏空了所有口袋 ──迫我走遠 無奈的緘默告別中 你 沒有呢噫的淚水 而我 卻繾綣掛懷 揮揮自操的空空行囊 你可發現 我的雙眼 ──告訴你 我會歸來 多少年漂泊歲月 在你 絕寄相思 在我 卻 不祇一次夢迴秦關 ──海棠血淚 一匝駝鈴之聲 伴我沛流行遠 日暮了 行囊已滿 那是我的歸來 哦!久違了 遊子歸來 歸來 我將抹去殘存的血淚 歸來 我將撫平無奈的創痕 歸來 我將滌瀝古老的大地 歸來 我將塑起東方的巨人 哦!我的愛人 日暮後的黑夜 你盡可褪去一切 以沐浴過的身心  ──期待 一個家 一個黎明 一個屬於你我的未來 (1996年10月於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