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膺民主的最低門檻——從民主社會主義的激辯談起 劉國凱 一、共產黨老左派的衛道與「新」 左派的辯解 近期在國內捲起一陣圍繞著「民主社會主義」 的激辯。其實,對於社會民主主義(又 稱民主社會主義)理念的闡述和傳播,我們居旅國外的社會民主主義者早已經就從事了。共 產黨對此採用了異常聰明的辦法,就是佯作不知。然而對於謝韜等「體制中人」在國內宣傳 社會民主主義,中共頑固派就極感不能聽之任之。中共頑固派可分為老「左派」 和新「左 派」 .對謝韜等的圍剿由毛澤東主義的遺老遺少——共產黨的老左派首先發動。他們發表文 章、開研討會,一片鼓噪。當我們讀著那些衛道士的陳詞濫調時,恍然感覺時光的凝固乃至 倒流。他們講的是上世紀60年代中期共產黨黨閥文霸康生所主導的批判「蘇修」 的語言; 是從60年代後期到七十年代中期官方文革大批判的語言。我們不能不深感驚訝。這麼多年過 去了,他們怎麼毫無長進?不妨信手撿來他們的一些文字看看。 「西方一些國家的『民主社會主義』是在不觸動資本主義基本制度的前提下,對資本主 義進行的一些改良,目的是為了鞏固資本會主義制度。……」在中國鼓吹「民主社會主義」, 實際上就是企圖找到一個誘使中國從社會主義和平演變到資本主義的橋樑。因此,目前的 「民主社會主義」思潮,是資產階級自由化在黨內的表現。馬克思列寧主義者同以謝韜為代 表的『民主社會主義』思潮之間的鬥爭,是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的鬥爭在新時期的繼續。 「所謂『民主社會主義』,在政治上鼓吹階級合作、迴避階級鬥爭;在經濟上不講生產 資料公有制,祇在二次分配上給群眾以小恩小惠。這樣的『民主社會主義』祇能為美國為首 的西方帝國主義勢力和平演變中國提供幫助。假如按照這條道路走下去,即使中國經濟有所 發展,也祇能使中國淪為美國的經濟殖民地和政治附屬國。這樣的『民主社會主義』不可能 救中國,祇可能顛覆中國。」 操這類語言者並不是一般人物,其中許多是有頭有臉的。如中共中央黨校原副校長韓樹 英、原中顧委秘書長李力安、北京市委黨校原副校長王子愷、中國社科院原副院長楊克等。 毛澤東主義的遺老遺少們以馬克思列寧主義正統自居,身享名為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 —實為權貴資本主義給他們帶來的種種優渥待遇,嘴唱3、40年前毛式普遍貧窮社會主義盛 行時的八股調門。 跟這班共產黨老左派去辯清一個什麼道理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事情。因為他們從來就不是 講道理的人。他們祇能操著幾十年一貫制的黨八股調去扭曲事實、去以勢壓人。幾十年來他 們習慣於居高臨下地打棍子扣帽子而不屑於作平等的探討;習慣於作強橫的斷言而不屑於作 誠實的論證;習慣於虛張聲勢地扮演激進角色而毫無實事求是的精神。 如果說當年康生主導的「九評蘇共中央公開信」 和張春橋主導的批判「資產階級法權」 是以所謂的國營經濟為背景,那麼當今中共老左派批判「民主社會主義」 又是以什麼為背 景呢?他們說「在中國鼓吹『民主社會主義』,實際上就是企圖找到一個誘使中國從社會主 義和平演變到資本主義的橋樑」。 這真是笑話!難道他們是生活在月球上嗎?難道他們不 知道當今中國早已復辟了資本主義嗎?而且準確地說不是復辟,而是創新出一種特別惡劣的 資本主義。它是集早期資本主義之冷酷;集貴族特權之驕奢;集共產黨政治體制之專橫於一 身。這個特別惡劣的資本主義利用市場經濟的動力發展了生產,但卻造就了0.4%的家庭佔有 了70%的社會財富。這些毛澤東主義的遺老遺少們若要維護其奉為圭臬的馬列主義原則,那 早就該起來大聲疾呼地抨擊中國共產黨已在實行的那種特別惡劣的權貴資本主義,應該去與 實行這個主義的鄧小平、江澤民作決絕的鬥爭。可是沒有。而在謝韜呼喚民主社會主義的文 章面世後他們則一反常態,迅速麇集起來齊聲鼓噪。這裡面真實原因是什麼呢? 真實原因是謝韜等人呼喚的民主社會主義是民主制度的一種形式,在這種制度下,任何 政黨都須遵循民選原則,不能以暴力為後盾獨霸社會公權力。而中國共產黨所實行的中國特 色的社會主義——實則特別惡劣的資本主義是共產黨以軍隊和警察作保鏢來一黨獨霸社會公 權力。共產黨的老左派內心知肚明。由鄧小平開創、江澤民繼承發展的特別惡劣的資本主義 儘管在經濟領域與毛澤東主義的普遍貧窮社會主義相去甚遠,但在一黨專政上則是一脈相承。 而謝韜等人宣揚的民主社會主義除了在經濟上反對兩極分化外,更主要的是政治上反對專制 獨裁。這就踩到了中共老左派的總神經。 毛澤東主義的遺老們在毛澤東普遍貧窮社會主義時代就得到特權的經濟優待,在鄧小平 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時代更是被優渥供養。毛澤東主義的遺少們當然也在鄧小平時代享盡榮 華富貴。而這一切都是以共產黨的特權為基礎的。如果一旦按謝韜等人所主張的民主社會主 義行事,那麼他們的優裕生活立即失去政治特權的依托而岌岌可危。這如何不使他們將民主 社會主義視為洪水猛獸而即起圍剿之呢? 中共老左派們雖然氣勢洶洶,但整個社會情勢已今非昔比了。當年中共老左派憑藉毛澤 東無產階級專政淫威,口含天憲,隨心所欲地置人與死地。今天共產黨獨裁的基本形態雖然 依舊,但其統治力度已相當式微。毛澤東主義遺老遺少的洶洶祇是色厲內荏、強弩之末,根 本不能給當今共產黨的統治格局以卓有實效的拱衛。在這種情況下,共產黨的「新」 左派 登場了。 「新」 左派一改中共老左派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而擺出一副說理的姿態。他們面對 民主已成為世界大潮的現實,面對社會民主主義在西北歐的成功,不得不表態認同民主,不 得不「肯定社會民主主義在當今新歷史條件下的積極作用」 .在以此遮去專制主義辯護士的 面目後便著手他們真實的作業。發表於南華早報的一篇署名「文磬」 題為「 從『社會主義 民主』與『民主社會主義』之爭說起」的文章可算是他們的代表作。 文章的作者對民主制度的要素之一「選舉」進行了系統的抨擊。他判定民主選舉會給社 會帶來騷亂、動盪、損耗。 在對民主選舉製作了這樣的抨擊後,作者結論說「『民主』在 人的利益驅動下的『異化』,已經和正在出現較多的非民主本來意義的情況:」民主「在異 化中,正在出現喪失其價值和作用的現象。」那麼,該怎麼辦呢?作者開出了藥方說。 「為什麼不能讓執政黨自身承擔起監督權力運作的責任?為什麼不能讓多黨合作的各黨 承擔起監督權力運作的責任?」 好一個為什麼!圖窮而匕首現了。講了那麼多話,兜了那麼多彎子,原來就是為了讓共 產黨固定執政,讓共產黨自己監督自己。一個執政黨不可能自己有效地監督自己,就像一個 人不能抓著自己的頭髮把自己提離地面一樣。這是一個非常顯淺的、被無數事實證實了的道 理。那位作者先生還當作什麼靈丹妙藥向民眾兜售。至於「多黨合作」 云云,共產黨早就 講明這是在共產黨領導下的「多黨合作」 .共產黨一捶定音,幾個花瓶黨、尾巴黨舉手贊成, 這就是「多黨合作」 制的要素真諦。那會是真民主嗎? 作為民主制度體現之一的選舉程序並非盡善盡美的事物,它需要發展、完善。至今人類 的智慧還沒有想出比選舉制更好的委託社會公權力的方式。總不能說選舉會有變味的可能就 該回過頭去擁抱專制。我們不妨用同樣的句式回敬那位作者:「為什麼不能讓選舉制度有個 完善的過程呢?」 事實上,民主國家裡一直在努力完善選舉制度。用社會全視角的監督去防止、和制定法 律去懲辦金錢與外力對民主選舉的介入、干擾。如果說在某些民主制度初建不久的國家和地 區選舉會出現這樣和那樣的紕漏,那麼在西北歐民主較成熟的國家裡,人們可以看到選舉機 制的相對成熟。 人類社會曾在很長的年代裡使用人力車、畜力車。工業革命後出現了機動車。第一代機 動車是蒸氣機車。它身體笨拙,喘著粗氣,步履遲緩。那麼是不是就該回過頭去使用人力車、 畜力車呢?有遠見、有智慧的人們不這樣認為。他們多方設法進行改進。終於使蒸汽機車雄 壯一吼,拉動千多噸貨列疾駛時速60公理。而且智慧的人們並不以此為滿足。他們覺得蒸汽 機的熱效率太低,功率也無法再提高。於是設計出了透平機。透平機的功率雖大,熱效率也 有所提高,但體積太大,於是智慧的人們繼而設計出了內燃機、電動機。當代還有了核動力。 試想,如果當初人們因初問世的機動車乏善可陳,就決定要拋棄它,決意繼續使用人力車、 畜力車,那當今會是怎樣的世界? 無疑,「新」 左派為共產黨一黨專政尋覓道理根據也會是徒勞無功的。 二、國內社會民主主義者的局限性 最近一段時間,國內社會民主主義者在宣傳社會民主主義理念方面作了引人注目的工作。 對此應給予高度評價。但是,海外和國內的政治氣圍畢竟有很大的不同。在細讀國內社會民 主主義者的文字後,我們不能不指出國內社會民主主義者思想上是有所局限性的。這主要表 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對鄧小平的所謂改革持正面評價。二是極力要為民主社會主義找個政治 靠山。把社會民主主義說成是馬克思主義的分支,或是馬克思主義的正統。民間社會民主主 義者的局限性大多祇有第二項,而共產黨體制內的社會民主主義者則兩項都有。 體制內社會民主主義者竟然會有如下的語句:「中國沒有在蘇東巨變中垮台,這要歸功 於鄧小平在這之前實行了改革開放政策。」「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領導的改革開放取得 了舉世公認的巨大成就,這是足以統一全黨和全國人民思想的」硬道理。「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中國沒有在蘇東巨變中垮台」 絕非因為「鄧小平在這之前實行 了改革開放政策」 ,而恰恰相反,是因為鄧小平採取了鐵腕手段,血腥鎮壓了八九民運。 如果鄧小平稍微有點良知和理智、稍微肯向民主靠攏,不在四月底就那麼匆匆忙忙地把學運 定性為有組織、有預謀的動亂的話,整個歷史完全有改寫的可能。鄧小平光榮退休,趙紫陽 主持自上而下的有序改革。從黨政分離到逐步開放新聞自由、結社自由、和逐步提升直接選 舉的層次等等。中國現在將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局面。 可是心胸狹窄、脾氣暴躁的鄧小平先是在狂怒中血洗北京,待情緒穩定下來後,深感自 己手上血跡如垢,為逃避歷史的審判,便竭力掀起經濟狂潮。他的企圖是讓全民族都去向前 (錢)看。在每個人都為賺錢,為謀求自身的富裕生活而耗盡精力、泯滅良知之時,就會妄 顧社會公義,也就不會在乎他手上殘留的血跡。隨著歲月的流駛,一、兩代人的逝去,再加 上不斷有人為之評功擺好,鄧小平血洗北京的滔天罪孽就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了。時至今 日,已可以斷言,造成當今中國社會貪腐氾濫、道德淪喪、貧富懸殊、專制持續的罪魁禍首 就是鄧小平。 至於「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領導的改革開放取得了舉世公認的巨大成就」 也完全 是謚美不實之詞。對此,我在前面反駁毛澤東遺老遺少時已有有談及,此處不再重複。 關於第二項局限性,說來要涉及許多史實。我在《歷史潮流——社會民主主義》中作過 較詳細闡述。本文篇幅有限,祇能簡扼涉及。 被前蘇共和中共奉若神明的馬克思主義其實在歐洲工人階級運動中不佔統治地位。馬克 思在倫敦生活多年、資本論也撰寫於斯,可是英國工人階級運動所信奉的是工聯主義和費邊 社觀點,法國工人黨占主導地位的可能派完全排斥馬克思主義,與馬克思有聯繫的蓋德派也 搖曳不定,令恩格斯大為不滿。工人黨的後繼者法國社會黨,其占主導地位的饒勒斯派不信 奉馬克思主義。德國社會民主黨被人認為是馬克思主義的嫡系。其實德國社會民主黨先是受 受拉薩爾主義影響,後則在伯恩斯坦主義和考茨基主義的籠罩之中。1875年人數較少的傾向 馬克思主義的愛森納赫派與人多勢眾信奉拉薩爾主義的全德工人聯合會合併,發表哥達綱領。 哥達綱領充滿拉薩爾主義的色彩。馬、恩疾首痛心。馬克思當即寫了「哥達綱領的批判」 , 可是這篇文章被威廉。李卜克內西壓下不讓德國社會民主黨的黨刊發表。他並說:「德國社 會民主黨既不是馬克思主義者,也不是拉薩爾主義者,他們是社會民主黨人」。即使約100 年後,歷史的糾葛早已散去,人們能冷靜下來回顧往昔的腳步時,德國社會民主黨在其1989 年的「柏林綱領」 中列出德國民主社會主義思想淵源是「基督教倫理、人道主義哲學、啟 蒙運動思想、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和社會學說、工人運動的經驗」 .馬克思主義祇是五元中的 一元。在此之前,作為歐洲社會民主黨共同綱領的「法蘭克福」 聲明則把歐洲民主社會主 義的思想淵源明確為「基督教倫理、人道主義、古典哲學」 ,馬克思主義完全不被提及。 歷史事實是以恩格斯思想為代表的晚期馬克思主義在向社會民主主義靠攏,而不是社會 民主主義是馬克思主義的分支。 國內社會民主主義者持那種看法除了不符合歷史事實外,也暗藏著危險。試想,如果恩 格斯在其生命最後一、兩年裡沒有寫下那些可資被國內社會民主主義者引用的文字,那他們 該怎麼辦?沒有那些文字,社會民主主義不能跟馬克思主義掛上鉤,就不能給予正面評價了? 就不能宣傳和實踐了? 當然,我們對國內的社會民主主義者應予充分的體諒。即使他們在認識上確有模糊,我 們都不應計較。而且更須洞悉的是,還會有這樣的情況。由於國內存在著政治高壓,像我們 在海外這樣直言不諱的文章是出不了檯面的。出於策略上的考慮,他們亦會寫出這樣的文字。 對此我一點也不意外、不陌生。因為2、30年前我在國內與共產黨專製作鬥爭時,也時時采 用這樣的策略。我總是想方設法在馬克思、恩格斯、甚至列寧的著作中找尋相關句子段落, 來對共產黨的現實理論和做法進行質疑和批駁。這種策略早就被共產黨總結為「打著紅旗反 紅旗」。 然而,我們在體諒國內社會民主主義者認識偏差,或運用策略時,千萬不要模糊了我們 自己的觀點。這樣才能真正把社會民主主義事業導入正確的航道。 三、服膺民主的最低門檻 服膺民主的最低門檻是什麼?換言之,做到哪一點才算真正有誠意向民主的軌道靠攏? 中國共產黨叫民主叫了好幾十年。祇是,它在民主前面加了個修飾詞,叫社會主義民主。 這是個血跡斑斑的詞,當今毛澤東主義的遺老遺少們竟然還敢使用它,其良知的徹底泯滅超 乎意想。 共產黨的社會主義民主是所謂對人民民主,對階級敵人專政。這表面上聽起來並無大礙。 然而關鍵在於任何一個人是屬於人民還是屬於階級敵人,全在共產黨的肆意判定。任何一個 人,祇要他被共產黨視為逆類,共產黨就可以即時剝奪其人民的資格,打入階級敵人的範疇, 對其實行專政。故共產黨的社會主義民主又叫無產階級專政。這個共產黨的所謂社會主義民 主非但與真正的民主風馬牛不相及,而且根本是民主的反面——專制。 社會民主主義發源歐洲。其核心思想是以和平漸進、和平演變的方式改革資本主義社會。 19世紀早中期歐洲工人階級曾與資產階級主導的政權發生激烈的流血衝突。但是為什麼19世 紀80年代以後社會民主主義思潮卻愈來愈盛行呢? 以法國為例,19世紀30年代里昂工人兩度武裝起義。1848年6月巴黎工人大起義。1971 年巴黎公社運動。這些事件都是血流成河的。可是僅僅事隔10年,法國工人運動走上了非暴 力的軌道。難道巴黎工人階級如此健忘?難道遇難巴黎公社社員的鮮血白流了? 情況是這樣的。1880年,即巴黎公社運動九年之後,大資產階級主導的政權主動與工人 階級和解。它發出大赦令。釋放、赦免所有巴黎公社運動的參加者。逃亡國外的公社參加者 都可以無顧慮地回國。暴力革命理論家、實踐家、巴黎公社的軍事領導人之一的布朗基聞訊 立即回國。在巴黎他受到工人階級英雄式的歡迎。他到處舉行群眾集會,發表演說。在興奮 激動和疲勞中渡過了一年,1881年,76歲的布朗基溘然去世。20萬巴黎工人為之送葬。場面 極為感人壯觀。對於這一切,大資產階級主導的政府一點都不干擾阻攔。於是,這一場葬禮 就成為一個時代——暴力革命、以暴力改革資本主義社會的時代的終結。 1881年大資產階級主導的國會通過「保障集會和出版自由法案」 ;1883年制定「工廠 法」 ;1884年頒布「結社法」 .這就是說,大資產階級主導的政權完全放棄了以強權暴力 壓制政治異己的手段,讓政治異己能夠存在和發展。至此,幾經復辟、反覆的法國社會從此 步入了新的領域。布魯斯和馬隆的巨變就是標誌。他們兩人都是巴黎公社運動的積極參加者。 馬龍還曾任巴黎公社委員和國民自衛軍中央委員會委員。他們在槍林彈雨中倖存下來逃亡國 外。大赦令頒布後回到巴黎。他倆在參加法國工人黨後,不但沒有去向資產階級尋仇,而且 成為工人黨中「可能派」 的核心人物。即使是傾向馬克思主義的蓋德和馬克思的女婿拉法 格在當時的氣氛中也唱起社會民主主義的曲調。1982年拉法格在市鎮選舉中獲勝後對集會慶 祝的工人群眾說:「再過幾年,工人黨就要合法地、和平地成為政權的主人。」1893年,蓋 德在當選為眾議員後向選民說:「通過使你們的意志變成法律,社會改造就將合法地實現。」 在英國,政權執掌者比法國更早放棄以強權暴力對待政治異己勢力。1848年英國工人階 級舉行第三次憲章運動。那時法國剛剛爆發革命,消息傳來,氣氛十分緊張。但是,內閣仍 然允許請願集會照常舉行。政府還警告地方當局不要干涉群眾集會。首相羅素說:「我相信 他們(指警力——筆者注)能輕而易舉地戰勝倫敦的暴民。但是傷害任何一條人命都會引起 深刻而痛苦的憤怒。我有理由相信一切都會安靜地、順利地成為過去。」英國政權當局這種 理性的作法,不但使英國始終沒有爆發工人階級的武裝革命,而且使和平演變的工聯主義和 費邊社觀點成為英國工人運動的主流思想。 無論是1848年巴黎工人大起義還是1971年巴黎公社運動,都是工人階級首先訴著暴力, 資產階級政權予以鎮壓。100多年後,1989年在中國北京發生的事情大相逕庭。學生、市民 以和平集會的方式表達反貪腐、要改革的訴求。鄧小平等操縱國家機器予以血腥屠殺,創古 今中外屠殺和平集會之最。18年過去了,中國共產黨仍然認為它們當時屠殺有理由、鎮壓有 必要、有成果。相比之下,100多年前的歐洲資產階級政權都不知要比當今的中共政權理智 多少萬倍。 不以暴力強權鎮壓政治異己是民主的最低門檻。當權者若能做到這一點就是跨出了服膺 民主最起碼的一步。這是一個社會得以和平改革、和平演變的前提條件。歐洲資產階級政權 在一百幾十年前已做到這一點,從而催化了社會民主主義理念的發展。反觀當今中國共產黨 政權,它在堅持六四大屠殺有理之後,十幾年來,還在不斷地抓捕監禁政治異議人士。1994 年重判中國自由民主黨人;1998年重判中國民主黨人;2002年重判新青年學會;2003年重判 中國社會民主黨人。至於對法輪功學員的虐待殘殺更是無時無之、慘絕人寰。因此,按說中 國不存在社會民主主義產生的土壤。因為共產黨堵死了和平演變之路。 但是,我們出於一種為了社會和民眾少受損失的極為善良的願望,還是希望當今中國共 產黨的領導人能順應歷史發展潮流,不再堅持以強權暴力鎮壓以和平方式表達訴求的政治異 己人士。這是中國共產黨從迷信暴力轉向服膺民主第一步。 我們這些與共產黨專制政權鬥爭多年的政治異議人士,雖然心儀完善的民主制度——三 權分離、多黨競爭、議會選舉、軍隊國家化等等,但是,面對如此厚重的專制垢土,我們並 不預期在短時間把它清除。現時,我們對共產黨的要求很低很低。它可以繼續獨攬政權;可 以不開放選舉;可以把軍隊警察抓在自己手中;可以……但是,我們祇是要求它不要再抓捕 監禁僅僅以和平手段表達理念訴求的異議人士。 歷史沉重的一頁已翻過去。六四大屠殺的主導者10年前已死去。六四大屠殺的直接得益 者江澤民已不再握權柄。當今掌權的中共最高領導群體與歷史上共產黨的罪惡已無直接關係。 服膺民主的最低門檻不難跨過,做一個賢者聖人或許不大容易,但不再行兇肆虐為非作歹則 不難做到。那是為人處世的最低標準。中國共產黨若能跨過民主的最低門檻,那不但對中國、 對民眾,而且對中國共產黨自己都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