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金風送「貴人」 ——憶包遵信先生 (北京)陳小雅 奇特的老包 2007年10月25日,曉波來電告知「老包再報病危,正在搶救中。」我本想與他們一起去 看看他夫人,議議老包的後事,但礙於癱瘓15年的母親多日不愈的褥瘡有潰瘍惡化的趨勢, 要考慮是否送醫院;緊接著,原本要成為我養母,並對我有過一段養育之恩的大姨住院去世, 我竟把看望老包的事情耽擱了下來。28日晚我早早地入睡,臨近清晨竟做起了一個怪夢:我 夢見自己是骨瘦如柴的大姨,躺在床上,命懸一線,氣息奄奄,屋內的蠟燭被風吹拂,忽明 忽暗,鬼火般閃爍著。突然,一個猛烈的擊打聲將門窗撞開,一股浩蕩的「匪氣」直貫屋宇, 旋轉盤亙,像是要尋找什麼東西。驚恐的我拖殘軀,好容易從床上爬了起來,期到牆邊,欲 按鈴報警,卻與匪氣爭執做一團.情急之中,我醒了。 此時天色仍暗,我一打開電腦,便看到老包去世的消息……我想,凌晨的那個夢,是否 老包的魂前來告別了? 連告別方式都如此特殊,真是一個奇特的人! 矛盾的集合體 從旁觀察老包,他彷彿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中國之春》上有篇文章曾談到,看上去 老包很「土」,他既沒有出過國,也不懂洋文。個子不高的他,皮膚黝黑,手裡似乎永遠拿 著一支香煙;文革前的北京大學歷史系畢業,此後便置身京城文化核心圈,卻一口鄉音不改; 說起話來大大咧咧,似乎總沒有氣順的時候。丁學良說他坐著的時候總愛盤著兩條腿,我雖 然沒見過,但想像那模樣,雖不似峨眉山上的美猴王,威虎山上的座山雕,和水泊梁山的晁 蓋倒是有幾分神似。 然而正是這個「土」得掉渣的老包,是80年代中國「西化」浪潮的弄潮兒、急先鋒.說 「領軍人物」可能有點過譽,但他確實具有相當的凝聚力、號召力,是領導潮流的青年思想 界各個山頭都能接納,並有共事經歷的人。丁學良將他形容為一塊「大滋粑」,有沒有那麼 粘,我沒體會,但說有不少人唯他馬首是瞻,倒是貼切的。 一個不懂西文的人,在80年代的中國能夠領導思想界潮流,真夠稀罕!但沒有人懷疑過 他的資格。按我的記憶,他有兩個核心觀點:第一,任何一個優秀的古老文明,如果沒有外 力的推動,不可能轉出自己原有的軌道;第二,正因為「全盤西化」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主 張「全盤西化」! 我認為,無論從經驗上,還是邏輯上,他的這個思想都無懈可擊。正是因為這種理論的 通透性,使他在當時「反傳統—西化」潮流中引人注目。別看他像個「大炮筒子」,以為他 出風頭祇憑膽子的尺寸比別人大。其實他的理論天衣無縫,他的行為有始有終,不說在當代, 我以為就是放眼近100年,恐怕都是不多見的!有人探討,老包為什麼在國外少有影響,恐 怕原因也在這裡:在依靠中國傳統文化(包括其異端)安身立命的海外漢學家中,他沒有 「托」。他不為謀求國際聲譽改變自己的學術觀點,與他不為改善自身的處境改變政治立場 一致,是其「堅持」的又一內容。 我說老包身上有「匪氣」,許多朋友會哈哈大笑,這笑聲中包含著贊同,也包含著欣賞. 但正是這個匪氣十足的人,親手打造了80年代中國思想界、知識界「人文氣質」最渾厚的兩 塊陣地——《中國哲學》與《讀書》雜誌.作為思想界、知識界最後的「自留地」,後者的 存在價值,據說連當權的意識形態主管也不敢小覷.它的盛況持續不衰,它所孵化出來的素 質優秀的學者、編者,能夠一代又一代地有一種氣質的傳承,你不能不說是一個異數,一種 奇跡!顯然,書寫中國當代思想史,不可能沒有老包的地位。 但是,相比老包在體制內運作的成功,他在民間獨立運作方面的失敗,不能不構成另一 個顯著的矛盾。同是一個人,身上有著同樣的優點和缺點,為什麼竟會有如此大的反差?其 中有許多我不知道的內情,但我想,這和民間運作規則的缺如,也和老包本人不羈的性格有 關.說到這裡,我突然想到70年代末期歷史教科書上的一句名言:「這些運動之所以失敗, 是因為沒有共產黨的領導。」哈哈! 作為優秀編輯的老包 我與老包相識,大約是在1982年秋季的某一天,地點在中關村的中國科學院宿舍金觀濤 的家中。交談的一個主題,是金觀濤的新作《中國社會結構是一個超穩定系統》。像所有初 出茅廬的大學生一樣,當時的我很有點自以為是。我對金說:我能讀懂你的意思,但不太了 解它的意義.按說,「超穩定」了,就很難改變了…… 我理解金文的用意,是要打破中國歷史是在不斷進步的概念,尤其是在政治和社會領域, 其真實的演進形態是循環的。它試圖將這種「停滯」的原因,歸結為一個自我滿足的系統結 構。這既是接近歷史真實的描述,對當代的政治改革也有意義.但不知為何,老包與我針鋒 相對地說:「我並不懂得它說些什麼,但我知道它有意義.」話語的重心,落在「不懂」和 「有意義」上。這話讓我感到了一種「敲打」:這樣一位前輩都說自己「不懂」,我真的懂 了麼?緊接著,老包不知道談到了哪裡,又向我橫刺一槍:「……你譬如說,她穿這件衣服, 肯定是覺得它好看,但我就覺得它不好看……」看著他一臉不屑的樣子,心懷慍怒的我不知 道這個老頭子今天抽的是哪陣「瘋」,怎麼同我幹上了?但作為晚輩,我祇能一言不發.事 隔多年,他同我談到《讀書》為什麼要發甘陽的《論傳統》。一席話讓我解開了當年的這個 疑結.老包說,我並不完全同意甘陽的觀點,但我知道他這篇文章會轟動,我知道它有意義. 這使我懂得,作為一個優秀編輯最重要的素質是什麼。他不可能是每個專業的行家,不一定 是最優秀的文字工匠,也不必精通所有的理論,特別是那些帶有創新意義,建構體系的作品; 但他必須是敏銳的,富有遠見和深明大義的。不論是什麼人的作品,祇要對學科發展有意義, 對問題的研究的有拓展,對時事有推動,他都不應該放過.如果把作品比做花草,那麼,編 輯就是園丁;一個花園是否美麗,不僅取決於花草的品質,還取決於園丁的培養,對園林的 設計、安排和搭配,以及依據季節變換對於品種的調節。如同每個園丁都有自己的審美情趣, 但他不能讓公園裡祇種自己喜歡的花一樣,每個編輯都有自己的知識局限和立場,但他也不 能把雜誌辦成「武大郎」的飯鋪。 「貴人」老包 沒大沒小地跟著別人叫「老包」,而且永遠無法改口,是因為老包為人隨和。 1984年,老包與金觀濤、賈新民創辦《走向未來》叢書,以主編的身份親自擔任我與陳 越光合寫的《搖籃與墓地——嚴復的思想和道路》的責編。那是我們的處女作。當時,他曾 對我開玩笑說:「我為你們家兩代人服務啊!」 原來,他在此之前,還擔任過我父親一本哲學著作的責編。難怪我父親對老包和金觀濤 會有一種持續的關切,而這二位也有相應的問候,即使在六四之後,天涯人遠,營壘不同, 但人的良知尚存,對於專業能力、能量與價值的判斷,並不因時事政治為轉移,這是我直到 最近才理解的。現在回過頭看,我們的那本小冊子,不過是闡述了一個思想——改良優於革 命;表達了一種憂慮——傳統文化對於現代化的阻礙.從其他各方面看,均幼稚難擋。但正 如老包所料,它的確曾在大學生中引起強烈的反響。書出當時,北大、清華的讀者反映,他 們就小書提出的問題展開了熱烈的討論;吉林大學的一位文學研究生對我說,他和宿舍的同 學,祇用一個晚上的就看完了小書,但它卻佔據了他們整整幾天的時間. 1986年4月29日, 小書在人民大會堂接受共青團中央、全國總工會、中宣部和國家出版局聯合舉辦的「首屆全 國優秀青年讀物」二等獎。在那個冰火兩重天的時節,我也由此被某些人視為「受自由化思 潮嚴重影響」的人。這頂帽子,直到我成為「異議分子」才被摘掉。這與小書責編是包遵信, 大概是分不開的。 早在80年代中期,我就對《走向未來》原編委會名單作出過一個預言,並對陳越光說過, 這個看上去政治、經濟、文化無所不包的班子,從思想分野來說,實際上是由兩種人組成, 一種人是離經叛道者,一種是共產黨中的好人,因此,這批人將來不可能一起走到底,可能 會分化,甚至成為對立面。但事後的情況,這些人一部分成為「座上客」,一部分成為「階 下囚」——遠遠超出了我的想像! 我沒有同老包交流過這方面的問題,但我覺得,以他對思想史的精通,他不會沒有這種 預見,但這恐怕就是老包的風格:祇問耕耘,不求收穫。 君子之交 老包在八九民運中的表現,使他的影響超越知識界,進入政治界。但回溯這個過程,肯 定與他在80年代末期各項文化事業中所遇困難有關.在多次搭台,然而最終不能在自己的台 上唱戲,而是被擠到台下之後,他似乎變得「聰明」起來——從此祇唱戲、不再搭台,而且 是巡迴演出。官方把老包說成是八九民運的黑手,這有違事實。我認為,他在89年的言論和 行為,祇對他個人的理想、信念負責。 對於他在八九民運中的活動,他已有自己的回憶錄《未完成的涅槃》,我認為是具有信 史價值的。我在《八九民運史》中,也作過詳細的交代。 我與老包的交往不多,但有幾個歷史細節,還是值得一說的。 第一件事: 1989年5月上旬的一天,老包打電話給我,說有人鼓動他出面,組織知識界聯合會。他 希望聽聽我的意見。電話當前,我來不及細想,草草說了三條: 1、您估計您的聲望,是否能夠整合「知識界」? 2、師出有名,成立這樣一個組織,近期目標是否明確,遠期目標又是什麼? 3、如何維持下去? 事後想來,這種「直言」可能傷害老包的自尊心,但我認為,既然你信任我,在這樣重 大問題面前,我不能不替你考慮.老包當時很爽快地表示:「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會考慮.」 這件事情,當時似乎已經按下不表。但在5月20日戒嚴以後又被重新提出,而且,這一 次老包真的上陣了。正如嚴家其所說,這個「首都知識界聯合會」雖由他們二人領銜,但並 不是他們策劃成立的。此事與5月上旬提到的那件事的關係如何,是否「舊事重提」?老包 沒說,我也沒有問。 第二件事: 戒嚴以後,老包有一段就住在社科院政治學所編輯部裡,但那並不是因為我的關係.那 時,我和平常一樣,祇是按照每週兩次的正常返所日回單位。透過玻璃牆格,我發現辦公室 旁的儲藏室裡多了一張鋼絲床,還有一點簡單的生活用品,但不知道那是誰的,也沒有問過 任何人。直到六四前夕,社科院進駐部隊,單位的辦公室主任張志榮悄悄對我說,希望老包 能自己走人,我才知道那是老包的東西。但我也沒有向老包傳這個話,因為這不關我的事情。 我祇是對我認為知情的、當時的《政治學研究》編輯部副主任、與老包在《讀書》雜誌有共 事經歷,同為《走向未來》、《文化哲學》叢書編委的王焱說了。以後,老包便不知所終. 第三件事:大約是1992年夏,我見到了剛剛出獄不久的老包。老包曾向我徵詢今後發展路向 的意見。我希望他能夠調整心態,面對現實,開始正常有規律的生活,而放棄流離顛沛的生 活。當時,與四人幫問題有牽連的人已經出獄,許多已經可以接受採訪,有的還能以筆名撰 文。我預料六##四這批人的解禁,需要的時間不會比之更長.為此,我向他傳達了學術界一 些朋友的期望——重拾自己的專業,回歸學者群體,從長計議.但我也說出了我的憂慮:社 會對你的要求,已經由你在89年的角色奠定,如果作這種重新選擇,是否會使往日的努力統 統白費,而使歷史失去一種積累? 在兩種意見面前,老包表現出了徘徊。但他考慮的不是社會對他的要求,而是如果自己 想回到學者軌道,官方也未必給機會。事後的情況表明,官方的確沒有給這批人機會。而老 包後來的人生軌跡表明,他依然血性未改,選擇了堅持和頑抗。 在2004年老包第一次病危時,我回憶到這個過程曾痛心不已!我知道,在「堅持」面前, 老包收穫了他的「尊嚴」和「人格」,但他肯定為此犧牲了自己的健康。作為一個外人,我 可能會說,你「不朽」去吧,歷史和人民的精神生活需要你的犧牲;但作為他的朋友,總還 是希望他活著、健康,乃至於是幸福的。 不論老包是否把我的意見看得重要,當時,面對被數架機器操控,被許多管道「五花大 綁」,滿臉鬍子拉碴,眼睛半睜半閉,祇有「壯烈」二字可以形容的老包,我悔恨不已,痛 哭流涕! 老包與《八九民運史》 對於自己的「新生」,老包不是沒有過考慮.他曾對我提出過合作的設想。說自己因身 份不便,已經無法公開活動,但他可以給我出主意,聯繫人,由我出面採訪.他還擬定了一 些選題,我記得其中第一個,就是他曾任職其中的民間文化團體——魯軍的「中國文化書 院」。 出於過份獨立的心性,我對這個建議未置可否。那時,他已經寫出《未完成的涅槃》, 我看了之後,倒是建議他寫《八九民運史》。我認為他有良好的專業素養,而且人脈廣泛, 在運動中又處於一個瞭解各方面情況的位置。我對他說,您是寫這本書的最佳人選.聽了我 的建議,老包沉吟良久,最後說,他沒有這個考慮.我當即表示,如果你不寫,我就會寫。 老包回答說:「你寫。我決不嫉才!」 就這樣,書寫《八九民運史》的工作,祇在老包一人知情的情況下進行起來。對別人, 我祇說我開始寫小說了。事後,老包看了《史》的「徵求意見稿」,讚揚序言「寫得好」, 並就「三線計劃」的問題與我交換了信息和意見。 援手蒙面人「政治改革」計劃 大約是在2000年12月,老包給我打電話,說有一件事想和我商量,問我是否有時間.第 二天見面後,他一改往日粗疏大拉,發號施令的口氣,嚴肅又娓婉道來:「今天我找你,是 想請你參加一件事,但在你同意之前,必須先答應我兩個條件:第一,不問這是誰的活兒; 第二,不對任何人說,不論你參加與否。」 我答應了以後,老包告訴我,有人想搞一個政治改革設計。他想讓我承擔「社會監督」 這方面的設計。我說第一,我不為當權者謀;第二,如果是與某某某有關的,不管任何事, 你都不要找我。老包保證說,與某某某絕無關係.但是否與官方有關,老包沒有直接回答, 他希望我相信他的人格,相信他的經驗。 我表示,政治改革是我的畢生追求,社會監督是我的本行,祇要能讓我直書,我可以承 擔。但這類設計已經太多了,我不希望在故紙堆裡再增加一張「廢紙」。老包又說他也是這 樣想,既然要我們做,就要直書;骨頭是直的,話卻可以委婉地說;我們是為歷史、為社會 謀,不是為哪個人謀,我們祇對良心負責;結果是否能如願,他不能打包票,他會和有關人 士努力爭取和協調,妥協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以老包長輩的身份,如此苦口婆心,我已無話可說,就把此事接了過來。 對於此事,不知道是因為沒有抱太大希望,還是出於保密的需要,我沒有留下關於它的 準確時間記錄,現在祇能根據第一份提綱存盤的時間「2000年12月6日」推斷以後的進程。 大約一周後,老包再次來訪,我給他看了自己繪製的「社會監督體系立體圖」,還有一份手 寫的提綱.他當場認可,還囑我成稿時將示意圖附上。 此後我們就失去了聯繫.由於寫得興奮,我也就沒有管它的下場。一口氣寫下一萬多字。 寫好後放在那裡,等待老包現身。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包第三次來訪,並取走了文章。(提 綱附後) 這事的結局究竟如何,我並不知知道。很久以後,看到香港《開放》雜誌披露,江澤民 曾委託某爺起草政治改革方案,但結果令老江很不高興.我不知道這與我參與的是不是同一 件事。如若是同一件事,結果應是必然的。我對之十分淡然,以後再見到老包,知道他為難, 我也從未提起。但老包似隱隱地懷有歉意。 宅心仁厚的老包 1986年9月,老包曾和一群朋友創辦了「文化哲學」叢書,邀請我列名編委,並介紹我 認識了一批新朋友,將我從人生的谷底拯救出來,這是老包於我私人有恩的第二件事。老包 的宅心仁厚,也由此可見一斑。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我的處境開始操心起來。有一次見面,竟說到,如果不 嫌棄,他可以試著為我謀一個為私人醫院看大門的工作。我說我不嫌棄,革命工作無高低貴 賤之分,而且我喜歡看人。但此事並無下文。 以後,我和王鵬令談戀愛,找老包咨詢,老包說了他許多好話:其一,六四開槍的那天 黃昏,他回家取東西,碰見家住附近的鵬令在散步,王對他說,在這種時候,你有什麼需要 幫忙的,千萬對我說.他還把自己的住址和電話告訴了老包。可見他是一個仗義的人。其二, 老包說他生平見過兩個最「狂」的人,一個是丁學良,另一個就是王鵬令。他說,人要有資 本,才狂得起來呀!他認為二人是有資本的。其三,他是社科院哲學所的學術委員,這個職 務說明,他的人際關係至少不壞。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很難相處,有些人學問好,但生活在 一起卻不一定好…… 老包能考慮得這麼具體,真真令我感激涕零。這也說明,他是一個粗中有細的人。我能 在單身10餘年後,以如此高齡遠嫁荷蘭,雖然是自己 「高燒90度」所致,但與老包和胡鑒 美兩位長輩的「保媒」,應是分不開的。 老包為人厚道,表現在他從未與我談過別人的是是非非。關於他的不順,我都是從其他 朋友那裡得知的。但是,賈新民的自殺事件卻幾乎令他有點沉不住氣。 老包和賈新民同是《走向未來》叢書的發起人和主要負責人,但都因不明原因離開了自 己心血灌注的事業.對於老賈的突然自殺身亡,老包和我,都是極其意外的。 2001年12月27日,我收到徐曉打來的電話,說老賈死了,死於意外,不知道是否應該通 知某某某。我感到十分震驚,於是給老包打電話,問他知不知道詳情。老包問我是不是搞錯 了?一個多月前,他還和老賈見過面。當時,老賈完成了他的課題——中國科學院科技發展 計劃的一套叢書,還請老包吃飯,以示慶祝。席間,他們還聊到,老賈與現任科學院副院長 挺哥兒們,當時流行的「科技創新」的口號,還是出自老賈的創意。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 麼就走了呢?更奇怪的是,老賈死了,我們這些老朋友,怎麼都不知道呢? 第二天,老包打來電話,把他所瞭解到的情況,進行了詳細的述說:老賈死於12月12日, 是從他所住的中國科學院中關村宿舍樓的16層高樓上墜樓身亡。後事早已處理完畢,沒有留 下任何遺書。 在以後的整整3年中,我們各自向自己的熟人打聽情況,各種當事人和間接知情者的說 法均不一致,有些事情的追溯,令人困惑、痛苦,從而不得不感歎人生無常,乃至荒誕! 對此,老包有一點不依不饒。我雖然覺得事情蹊蹺,有探索的慾望,但我卻不堪面對當 事人們的痛苦。所以我最後對老包說了一句話:老賈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如果追 究下去,勢必對活著的人造成壓力,以死人壓活人,算了吧!相信當事人會更加痛苦,吸取 教訓,不再重犯就行了。 此後我將這次偵探的情結移往毛澤東的公私案件研究,老包也再未提到過這件事。他的 內心怎麼想,我不知道,但他終究是也是愛護活著的人的。我希望,活著的人也能體會老包 的這份仁心。 (2007年11月4日 寫於包遵信先生追悼會次日) 附錄: 社會監督體系概述(提綱) 社會監督體系與政治文明 中國社會監督問題 可能的模式 中國社會監督體系的改造與完善           一、社會監督體系與政治文明 社會監督指的是在國家與社會、政府與社會這一對事物中,社會對於國家的責任,對於 政府的關係。 社會監督的發生、發展,是隨著國家和政府職能的生長發展而逐漸發育的,現代民主社 會有比較完善的社會監督機制和體系。換言之,社會監督機制是否健全,體系是否完善,是 衡量一個國家民主化水平、制度化程度,與人民在國家權力中所處地位及其自治能力的標誌。 為什麼要監督政府? 政府與社會的關係 政府權力的無限擴張弊病與社會安定與發展的矛盾 社會監督與社會自組織能力的關係──自發性、理論與實踐 文明成果                  二、中國社會監督問題 父權制與皇權制下的社會監督 一黨專政下的社會監督 改革開放以來的社會監督現狀 制約權力的權力無保障 三、可能的模式 1、理想社會監督結構模型 社會制約層──體現主權在民 政黨制約層──體現多黨競爭 權力制衡層——體現三權分立 2、社會制約的內容 全民公決──人民裁量權 大選──選舉權 彈劾──罷免權 社會自組織──結社權 新聞媒體──言論自由權 3、政黨制約的內容 競爭關係 監督關係 權力授受制約 4、權力制衡的內容 立法權 司法權 行政權 5、三個制約層次的關係──社會監督體系的運作模式 權力授受 信息披露 違憲糾正 四、中國社會監督體系的改造與完善 公民權利意識的培育 現行憲法言論、結社自由權利的兌現 人大職能的完善與實現 建立憲法法院 各級行政部門的信息披露制度 人民陪審員制度 最高權力的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