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雪詩選 (加拿大)盛雪 不見雪飄 去冬 我踏著殘雪 熱切的將敗葉尋找 從那隱約的紋理 光裸的枝條 去追憶春的吻痕 夏的慰欣 和秋日那楓林的呼哨 今冬呵 卻不見雪飄 不見雪飄 (1983年) 流年 溫柔的巨浪 也曾將我高高托起 藉著靈魂的微光 穿過暮色蒼茫的時刻 有時覺得 真實是毫無希望的 祇能任時間的巨手 舉著惆悵 伸向蒼穹 一切又被衝回到過去的時光 那倒轉的流年 沒有柔浪高湧 生命之河泛著腐朽的粼光 靜靜地流過去 祇有花朵 能掩蓋一切 甚至墳墓 當愛情死去的時候 花兒依舊開得絢麗芬芳 (1985年) 與風相伴 這也許 祇是 水中雲影 既留不住 又驅不散 也許 祇是 荒漠炊煙 似裊裊 似斷 也許 竟是一葉浮萍 飄遠 飄遠 融入海天一線 我 怎樣留存 這似殘玫暗香的 一縷 一任她 與 風 相 伴 (1986年) 等你 黃昏的路燈下 千百條 彩線 盤旋 編結 透過 樹 夢 黃昏 無比燦爛 總覺得 應該 那一刻 長長的 思念 忘我的 灑脫 匯聚成 這 情感 狂放 忘記世間 忘記 過去與未來 輕柔 擁 我 入 懷 天地 渾然一片 可 月 這樣清 雲 這樣淡 楚 楚 可 辨 一切 比例不變 竟然 你的眉 你的眼 放大 定格的照片 等你 黃昏的路燈下 擋住了彩線 流動的人 你 驀地 拋向我 背影 漸 行 漸 遠 心 悸動 夢 遠天的 星缺 月殘 世界 孤獨旋轉 透過 淚 又見 那 千百條彩線 (1987年) 一首歌 夕陽 沉落 黃昏 寂寞 沉落的夕陽縱有萬千種風情 天邊呵 祇有一抹紅 一句也不訴說 浮雲 漂泊 海天 騰波 漂泊的浮雲要擁抱黃昏 夕陽呵 也會為這片雲 唱一首歌 (1991年6月) 晨邊 倦怠於淒迷灰冷的晨邊 我 不能醒來 另一面 也不是夜 輕托著無法訴說的無奈 晨光 赫然刺痛了 我帷幕後的悲哀 睜開眼 你 確實不在 劃著一根睏倦的神經 點著那盞詭秘的心燈 … 你走來 又是怎樣不經意就錯過的緣 竟要我 用一生來等待 (1994夏) 無緣的相遇 你舉著你高貴的原則 我守護著我卑微的命運 在這人心紛雜的 路口 相遇 不知該捨該求 終於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 這一去 你 可知道 路 是東西 命 是南北 再 難回首 (2000年5月) 流玉 行雲似醉 夕陽斜暉 岸邊 是我 是你 暮色漸濃 暖暖的依偎 波光湧起又碎 碎了的 似玉 隨波光遊走 湧起又碎 一轉三回 似玉 流動的玉 映照 我眉宇間的迷媚 你眼波中的沉醉 似玉 流動的玉 一波一波 湧起又蕩平 圓潤又破碎 (2003年) 雲層似鐵 2003年春到台灣觀選,從法國抵達的蔡崇國揉著脖子歪頭看著天,憤憤地說:他媽的, 共產黨的黑暗勢力真是太猖獗了。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他乘坐的法國航班從巴黎起飛, 到俄羅斯南下,縱跨整個中國大陸。這個湖北佬一路上把臉貼在玻璃上,想從飛機上看看十 五年未見的長江,和長江邊家鄉的樣子。哪怕是影影綽綽模模糊糊的樣子…… 兩萬哩是多遠 十五年有多長 總算今天 在長江黃河五千米的上空 凌空飛過我的家鄉 擦淨玻璃屏住呼吸 臉緊緊地貼上冰冷的窗 哈氣一遍遍朦朧視線 鼻子一陣陣酸楚難當 雲層似鐵 雲層似鐵 綿延不絕 沒有一絲隙縫 滲進我思鄉的淚光 看不見長江奔騰的浪朵 看不見家鄉別後的滄桑 看不見門前水塘的嬉戲 看不見翹首等我的爹娘 雲層似鐵 雲層似鐵 綿延不絕 飛機的轟鳴是長江狂吼的浪 羽翼是沖天的漿 一排排把歲月推開 回到從前 家鄉 我愛你一如既往 (2003年) 柔軟的疼痛 回閃的片段 重現曾經的激盪和洶湧 祇是再也不會 聚集癡狂的情感 旋轉升騰 攀援快樂和苦痛的高峰 讓我們越過人潮如海 再一次赤裸相逢 精彩的碎片 在繼續行進的日子裡 不斷拼接破裂再合成 鋒利的邊緣 一遍遍 毫無顧惜地劃過 我們曾那樣精心呵護的 痛惜的心情和憧憬 曾那樣不忍觸碰 慌亂閒的回眸 閃過變換的場景 定格交錯殘缺不清 疲憊的心沒有了衝動 轉回身 閉上眼睛 遠遠地 緩緩地 幽幽地 靜靜地 傳來 一陣陣柔軟的疼痛 (2007年9月20日) 鄉情 無影無形 如影隨形 難於存儲 不能相贈 忙亂亂突然怔忡 閒暇時陣陣心痛 夕陽漫步索然回首 睡夢警醒 陡見一路熟悉的街景 眨眼 消隱無蹤 它是一種病 醫藥無效 靜養不行 今夜皓月當空 祇有苦澀的詩行 伴著鬱悶的心情 並小心繞過許多不能觸碰的疼痛 (2007年9月25日) 陌生如初 和陌生人擁抱 無法填滿我的情感 沒有了你的城市 天空失去重量 輕浮地飄遠 隨意晃進一閒咖啡店 街景是古老的夢境 沒有質感 在通訊錄中反覆檢索生命的關聯 這個朋友的朋友已經死去 打個電話給誰呢 咖啡這麼淡 秋天沒有像預期的那樣到來 該怎樣談論傷感 像懸空的一條船 在冬天的貯藏室裡發愣 等待潮汐再次拍打堤岸 什麼東西在胸中成長 爬滿臉龐無法遮掩 人為什麼要堅強 為什麼要沉默寡言 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轉眼 陌生如初 (2007年10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