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關係向何處發展？ ——台灣大選後之兩岸關係研討會紀實 本刊記者 美東大地，春意盎然。4月15日下午，紐約法拉盛喜來登飯店7樓會議廳裡，300多名與 會者濟濟一堂。《北京之春》雜誌社主辦的「 台灣大選後之兩岸關係研討會」正在這裡進 行。美國西東大學教授、《北京之春》編輯顧問楊力宇主持了討論會，來自台海兩岸的專家 學者擔任了會議的主講者，其中有國民黨中央委員童惠珍女士、國民黨第16屆中央候補委員 丁竹君女士、北美台灣人醫師協會總會長蔡榮聰、「民主論壇」主編洪哲勝、民進黨美東評 議會議召集人李正三、中國民主黨（海外總部）顧問王希哲、1989年天安門學運領袖項小吉、 中國憲政協進會理事長王軍濤、政論家陳破空以及《北京之春》主編胡平 、經理薛偉。他 們就研討會的總主題以及國民黨的兩岸政策、民進黨的兩岸政策、共產黨的兩岸政策、兩岸 關係之展望這4個分題目表了各自不同的精彩意見。與會聽眾也向演講者提出了繞有興趣的 問題。 兩次政黨輪替 民主轉型成功 主持人楊力宇教授向大會一一介紹了到會的演講者後，說明了這次研討會的主旨。他表 示，在台灣完成第二次政黨需要輪替後，目前需要的是社會安靜下來，政府力拼經濟，族群 和諧相處；兩岸關係的走向和發展必定是人們關注的重點，研究這些重要問題就是這次會議 的目的。 無論在政治傾向上有何不同，與會者大多對這次台灣總統大選的順利進行表示祝賀與欣 慰。第一位演講者《北京之春》主編胡平首先指出，一個國家能夠成功完成兩次政黨輪替， 足已證明其民主轉型的成功，證明那裡的輿論、司法的獨立以及軍隊的國家化。胡平還就大 陸媒體將台灣選舉出來的總統副總統稱為「台灣地區的政府正、副領導人」的這種奇談怪論 作了仔細的分析（全文本刊另發）。《北京之春》經理薛偉也在簡短的發言中表示，在這次 台灣的政黨輪替中，馬英九勝利，勝得光榮，謝長廷輸了，輸得也漂亮。 長期研究政治學的楊力宇將台海台灣兩岸的選舉作了一個比較，指出台灣完成了一場激 烈卻非常民主的總統選戰；而在大陸所舉行的國家主席及總理選舉中都祇有一個人參選，沒 有政見表述，沒有任何競爭，一切由中共中央內定，祇有選舉的形式行禮如儀，人民代表淪 為「投票部隊」。（全文另發） 1989年北京天安門學運領袖項小吉在發言中也讚賞了台灣民主的成長歷程。他說不久前 到台灣觀摩選舉，在街頭遇見選民，無論藍綠喊的是相同的一句口號：「台灣加油！」。選 民有理性、守規則，完全不是有些媒體報導的混亂現象，而是一種良性競爭。反觀大陸，中 共仍然和一切歷史上的專制統治者一樣，將政權的獨一無二永遠優先於版圖的大小得失之上。 中共的所謂統一也是指政權的統一， 而不是領土的統一。釣魚島在日本人手裡， 中共不會 去統一， 如果在另一個中國人的政府手裡， 中共一定會去統一。中共對台灣的態度就像當 年滿清奪取政權之後對前明皇室成員一樣要趕盡殺絕， 決不會承認另一個平等的民主政府 的存在。中國憲政協進會理事長王軍濤認為兩岸選舉政治的比較，也是台灣經驗對中國大陸 的衝擊，表明中共剛剛選出來的領導人祇是一小部份人所決定的，中共統治的合法性再次面 臨挑戰。政論家陳破空也表示，馬英九的當選應該令中共汗顏。國、共兩黨隔岸競爭半個多 世紀，如今國民黨已經脫胎換骨，靠選票當選名正言順。而中共為保護既得利益，保護政權 堅持專制獨裁製度，無所不用其極。 國民黨中央委員童惠珍女士在發言中提到這次大選前她帶領一個海外青年團到台灣，海 外僑胞自發花幾萬塊新台幣的機票錢專程回台灣投神聖一票的故事。他們在所謂選情艱困地 區的南台灣高雄助選時，也從南部人的身上看到台灣人本質憨厚、老實、直言無諱的性格。 許多人在選前擔心這次選舉會發生暴力、流血或不公不義的事，所幸天祐台灣，以往在台灣 選舉中出現的抹黑、攻擊和戴帽子的負面手法已經不再受選民認同。這次選舉無論是過程或 結果，都顯示出台灣人民的智慧以及對民主政治的認知，遠遠超過大家的想像。當馬英九大 勝的時候，民進黨沒有抗爭、沒有暴力。特別值得推崇的是落選者謝長廷下台的身影。因此 她認為台灣總統大選不論對台灣或大陸都是一個正面的結果。它確保了台灣民主的永續發展， 也是大陸學習的榜樣。（全文另發） 國民黨第16屆中央候補委員丁竹君女士在發言中認為，馬英九的勝選是民進黨執政不好 的結果，如果民進黨執政得好，國民黨是拿不回政權的。 民進黨美東評議會議召集人李正三自從1999年擔任大紐約台灣同鄉會會長開始，就全力 參與了2000、2004及2008年的3次台灣總統大選。民進黨選輸了，他心中充滿了不解和失望。 但是他表示，民進黨選前群情激昂，選後雖然失望，但亦和平接受選舉結果。對馬英九和蕭 萬長的當選，台灣人民不管藍綠都衷心祝賀他們，這說明台灣已經健康地邁向兩黨政治。這 次大選的和平落幕，表明了台灣民主已經相當成熟。他希望民進黨成為一個健全的在野政黨。 兩岸關係前景 大致維持現狀 台灣國民黨重新執政之後，兩岸關係會如何發展，這是與會者普遍關心的問題。 楊力宇在發言中強調兩岸關係未來會有相當程度改善，但雙方不會走得太近，那就是維 持現狀。而兩岸現狀就是一個實質獨立的現狀。民進黨曾經要打破這個現狀，致使兩岸關係 走入谷底。馬英九的不統、不獨、不武6字原則，將使兩岸保持和諧。台海雙方目前都有意 願緩和彼此關係，從最近的蕭胡會可以得到印證；而包括美國在內的國際社會都有默契，希 望兩岸維持現狀，也就是繼續維持台灣實質獨立的現狀，統獨都不可行。 楊力宇還仔細分 析揭示了「一中各表」的所謂「九二共識」，或前台灣海基會董事長辜振甫所指的九二「諒 解」，或中國官方曾經認為的九二「默契」，不管怎樣，兩岸都會朝緩和方向前進。未來兩 岸將要實現三通，推動共同經濟市場。楊力宇還特別指出馬英九一向反共，反對64鎮壓，反 對一國兩制和武力威脅台灣。 胡平在談到「一個中國，各自表述」問題時指出。所謂一個中國各自表述就是兩岸政府 各說各話，北京的表述與台北的表述彼此矛盾。我們沒有理由否定中華人民共和國作為一個 國家實體的存在，也沒有理由否定中華民國作為一個國家實體的存在。兩岸的現狀就是處於 分裂狀態，統一不是現實，分裂才是現實。反分裂就是反現狀，就是不承認現狀，所以站不 住腳：「維持現狀」所維持的就是分裂狀態。現在的問題是中共不承認中華民國的存在，在 國際上擺出有他無我，有我無他的架式。我們應該承認兩岸關係是「一個中國，兩個政府」 或者「兩個中國」。在談到民進黨與國民黨的兩岸政策的時候他指出二者沒有太大差別，越 到後來越接近。一個差別是民進黨比較強調自主意識，國民黨則認為難以做到；在主權問題 上儘管都堅持，但做不到，能做到的是經濟文化的交流。 長期研究台灣問題並出版有《論台灣》專著的中國民主黨海外流亡總部顧問王希哲，在 演講中就中國國民黨再執政後兩岸關係的3大問題發表了系統的看法。他認為「一個中國， 各自表述」的共識，不是對台海兩岸關係未來狀態的終局政治安排，甚至不是臨時的安排， 而祇是使兩岸代表可能坐到一起來協商問題，事先必須擱置過去難以克服的政治障礙的一種 技術性安排。社會輿論一直有種傾向而且越來越強烈，要把這種技術安排擴大解釋成國共已 經達成的兩岸狀態的政治安排。這是一種誤解。陳水扁執政後一口咬定沒有九二共識，中共 出於對民進黨政權的疑忌也一度模糊，九二共識好像出了一些問題，但國民黨方面在野，也 信守承諾，對此從無動搖；中共方面隨連、宋等的訪陸，迅速對九二共識有了明朗化的承認。 現在國民黨重新上台執政，九二共識就沒有問題了。馬英九剛當選，胡錦濤第一時間就在與 布什的通話中解說了「一個中國各自表述」，這給國民黨一個最重大的政治支持。關於兩岸 關係的終局出路，王希哲認為一國兩制的實質就是要對方投降。既不戰爭，又要人投降—— 台灣問題就被共產黨卡在這裡，台灣台獨勢力的不斷瘋長，與共產黨這種荒謬政策很有關係。 共產黨提出台灣不搞法理台獨就不武，這符合人民利益，大陸人民，甚至台灣很多人民都能 贊成。現在國民黨重新上台，自然不會搞法理台獨，也就自然沒有戰爭，兩岸又能夠談起來。 共產黨大陸政府現在要抓住這個機會，認真考慮合理的兩岸關係出路。真正對等的出路祇能 是在一個相當長時期內的「一國兩府」：中國大陸政府和中國台灣政府。國號既不是中華人 民共和國，也不是中華民國，就是中國。實現這一方案的關鍵首先是中共要有真正和平對等， 為兩岸人民長遠福祉著想的誠懇態度。王希哲還談到了兩岸共享國際空間的問題，他認為不 可輕言「給予台灣國際空間」，恰當的提法衹能是「兩岸共享國際空間」。 哥倫比亞大學政治學博士王軍濤對兩岸關係前景的看法是；短期看兩岸關係會進入一個 蜜月期，統獨問題會隨著陳水扁的下台而不再糾纏；中長期看馬英九會堅守三民主義，不願 向中共妥協，但政治議題不會成為主導，經貿的發展會是重點。未來兩岸關係會有許多尷尬， 充滿變數。在這個問題上，國民黨太樂觀，民進黨太悲觀。台灣有足夠的政治基礎去運作， 國民黨把政治問題往後退，經濟問題向前提。國際社會也不希望在兩岸出現問題。 陳破空在發言中揭露了中共的偽善面目。他指出中共這次對台灣釋放善意，目的是改善 大陸在國際社會中的形象。因為不久前中共在西藏大開殺戒，西藏抗暴事件把中共套住了， 加上北京奧運在即，中共急須轉移焦點，尋找出路，所以對台灣裝出笑臉，這個蕭胡會就是 中國的擋箭牌。中共想告訴國際社會，自己在善待台灣，以圖改善自己的國際形象。陳破空 進而指出，中共可以輕易地放棄一中，反台獨是一個假命題，他們高唱的「統一」可以隨時 放棄，博鰲會談就是一例。他認為馬英九不會賣台，而中共會賣中。他因此提醒台灣當局， 嚴防被中共利用：共產黨歷來分化瓦解國民黨，要小心。 項小吉認為中共和一切歷史上的專制統治者一樣， 祇會對有實力的洋人屈服讓步。在 蘇聯的干預下蒙古獲得了獨立，在英國的干預下香港獲得了「一國兩制」。而其他民族地區 的自治無論多麼正當合理都不可能實現。西藏就無法享受 「一國兩制」。國民黨的兩岸政 策是 「維持現狀」。「維持現狀」是台灣的屈辱，實際上減輕了對中共的壓力，錯過了台 灣繼續拓展國際空間的良好機會。 童惠珍在發言中主張，未來應該結束兩岸敵對狀態，擱置政治爭議，全力發展經貿，將 政治和經濟分離。她指出馬英九一當選就宣佈要開放大陸觀光客，為台灣今天的經濟困境打 開大門。大陸台灣語言一樣，在世界經濟全球化的時代，大陸是台灣最好的經濟夥伴。 《民主論壇》主編洪哲勝博士在演講中認為，自1949年開始中共就將中華民國分裂成兩 個國家，現在這兩個國家討論要不要統一，應該是平等國家之間的討論，談得好就統一，談 得不好就不統一。台灣人民在經過民主運動後已經當家做主，海峽兩岸要不要統一，當然要 由兩邊的人民決定。台灣人民有權決定，大陸人民有權決定。他表示自己最關切的是國民黨 會不會出賣台灣，失去主權。他贊成馬英九關於台灣事情由台灣決定的態度，認為如果未來 馬英九能堅持主權，將可以獲得泛綠甚至深綠的支持，如果無法做到，台灣的街頭運動可能 再現。在台灣與大陸未來的討論中，國民黨要非常小心。李正三也提出，民進黨的兩岸政策 是審議和解，積極合作，永久和平。國民黨贏得大選後兩岸經貿勢必採取開放政策，但應維 持台灣的主權，就是說在與大陸開放的同時要保持台灣的主權和安全。 丁竹君女士說自己以一個中華兒女的身份來談兩岸關係。她向大家呼籲：不希望台灣離 開大陸，希望兩岸有一個雙贏的局面。她還指出大陸是國有制，台灣是私有制；在兩岸經濟 關係中台灣實際上處於被動位置，台灣經濟走向要看大陸的顏色，非常艱難，台灣商人是否 在中國獲利之後對台灣再有回報，也是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台灣要非常嚴肅、審慎、小心地 處理兩岸關係。 北美台灣人醫師協會總會長蔡榮聰在發言中表示，以一個醫生的觀點來看，兩岸首先是 兩個不同的國家。在台灣開放大陸同胞探親的20年來有了很大變化。他認為馬英九的「一中」 與中共的「一中」不一樣。對兩岸關係的發展他持審慎樂觀的看法。 期望大陸民主化 台灣經驗的影響 如何借助台灣經驗促進大陸民主化進程，這是與會者極其關心的另一個大問題。楊力宇 明確表示，對於大陸的民主化，他是長程來說樂觀，短程來說悲觀。胡平也認為中國大陸在 短期內不會有大的起伏和變化。中共專制政權有很強的運用資源的權力，它存在著，而且得 到大家認可。中共的經濟絕對會超越台灣，台灣若無法利用政治民主優勢，將不堪一擊；未 來不管台灣誰執政，都應該促進大陸民主化運動。如果拋開民主自由政治，台灣在其他方面 無法與大陸匹敵王軍濤特別指出，在大陸的發展中台灣經驗最有價值，最有借鑒作用。兩岸 密切經貿關係的問題，最大的變數在大陸內部，大陸民間力量有發展的空間，在兩岸關係中 不能被剝奪發言權。共產黨現在靠經濟發展來支撐其合法性，因此要呼籲西方世界對大陸采 取更強力的態度，促進大陸經濟發展的成果為多數人分享，希望大陸和平崛起，成為國際大 家庭中一員。 洪哲勝指出中共今天的胡錦濤已經不是毛澤東。1949年共產黨沒收私有財產，現在卻是 中國最大的資本家，他們的行為方式與毛澤東時代不一樣。中國的經濟發展可能成為其政權 合法性的資源。真正解決兩岸關係問題的關鍵是可以與民主選舉出來的政府打交道。祇要面 對文明的政府，都可以商量。洪哲勝還強調民進黨歷來支持中國民主運動。 丁竹君女士在發言中對中國13億人口是否能夠承受民主的洗禮，會不會經受再一次的文 化革命，在審慎中帶一點悲觀。她認為民主的真意一定要付出血與淚。大陸走向民主選舉是 一個非常長項的事情，大陸民主要循序漸進。民主來自民生的穩定，大陸民主運動非常困難。 童惠珍則樂觀地表示大陸總有一天會出現一個具有自由民主意識的領導人。台灣過去20年推 動民主化過程已經影響了中國的政治民主，隨著大陸經濟開放，人民對政治民主的要求會愈 來愈高。馬英九當權後不會妥協於中共，他的反共立場更不容質疑。 項小吉指出中國民主運動主要還是要靠自己。王希哲認為馬英九當選後不會與中共就政 治議題妥協，至於能否透過大陸民間力量進而推動中國改變，還需觀察。他希望台灣用民主 價值影響中國大陸。陳破空強調中共對台灣主打經濟牌，台灣應該積極打出政治民主牌。台 灣的優勢是民主制度，應當與中國打政治牌，自由民主的普世價值牌，這有利於中國大陸和 台灣民眾。如果兩岸關係不以民主為主軸，中共政權就會長期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