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唾棄的央視名嘴張召忠 (北京)余傑 說謊者:中國「首席軍事評論員」 法國知識份子索爾孟將他對中國的觀察寫成《謊言帝國》一書,這是對「中國特色」最 為準確的概括。以謊言肆虐的程度而論,今天的中共政權與昔日的納粹德國可以相媲美。今 天的中國,到處都是無恥的說謊者,說謊如此普遍,以致於說謊者已經意識不到自己是在說 謊了。當年,那些投票給希特勒的德國民眾,同時也選擇了戈培爾當帝國宣傳部長;今天, 那些喜歡觀看中央電視台節目的中國觀眾,也是那批巧言令色的主持人、記者、官員和嘉賓 們存在的土壤。作為中國最有影響力的也是最具壟斷地位的媒體,中央電視台早已取代了 《人民日報》和新華社等傳統的「喉舌」,成為中國最大的「謊話大王」。央視的名嘴們則 個個都是這一世界上最大的謊言媒體麾下的說謊者,他們在比賽誰更能說謊,誰便有更多的 上鏡的機會。 在央視的軍事頻道上,露面最為頻繁的嘉賓便是張召忠。在張氏的博客上,有如是顯赫 的簡歷:「國防大學軍事後勤與軍事科技裝備教研部副主任,副軍職,海軍少將,教授,軍 事裝備學學科帶頭人,軍事戰略學博士研究生導師,一九九三年起享受國家政府特殊津貼。 先後在北京大學、國防大學、英國皇家軍事科學學院學習,長期在作戰部隊、科研院所及軍 事指揮院校工作。」央視將張氏命名為「中國的首席軍事評論員」,他配得上這個地位嗎? 「薩達姆的總參謀長」——張召忠的預測每次必錯 伊拉克戰爭爆發之後,中央電視台的新聞直播節目中,一個幾乎每天都會出鏡的嘉賓引 起了許多觀眾的注意。這名佩戴大校軍銜、口若懸河的「軍事專家」名叫張召忠——正是憑 藉著伊拉克戰爭,張氏出盡風頭。果然,不久之後,張氏便陞遷為少將。內地有馬屁報刊如 此評論說:「他對戰爭的評論即席而來,分析頭頭是道,信息量大,經常妙語連珠,十分吸 引人。」然而,在大多數觀眾心目中以及在互聯網上的評論中,這位大名鼎鼎的「軍事專家」 卻獲得了截然相反的評價。因為他的謊言太拙劣、太愚蠢了,所以在央視的歷史上,還從來 沒有哪個名嘴像他這樣受到全民的唾棄。 這位「央視首席軍事評論員」的最突出的才華在於:他所有的預測全都與戰爭的實際進 程背道而馳。固然,再博學的專家也會犯錯誤,但從來沒有哪個專家會像張召忠那樣,在所 有的問題上都犯錯誤。美伊剛剛開戰的時候,張氏斬釘截鐵地認為,美軍將陷入「人民戰爭 的汪洋大海」,薩達姆是在「誘敵深入」;當薩達姆的共和國衛隊根本沒有經過像樣的戰鬥 便放棄了抵抗、美軍兵臨巴格達城下之時,張氏胸有成竹地評論說,美軍在巴格達將面臨一 場艱苦的巷戰,其傷亡人數將遠遠大於越戰;當美軍輕鬆地拿下巴格達、並受到伊拉克民眾 的熱烈歡迎之時,張氏又突發奇想地指出,薩達姆的精銳部隊已經撤退到了其家鄉提克里特, 在那裡將發生最後的決戰,美軍將全軍覆沒;當提克里特不戰而降、薩達姆不知所終之時, 張氏又猜測說,共和國衛隊一定躲藏在某處的地下掩體內,養精蓄銳,以逸待勞,一舉改變 暫時的敗局……然而,再愚蠢的觀眾,耐心也是有限的。到了這一階段,網友們紛紛撰文嘲 笑說:張大嘴的此種猜測,缺乏最基本的軍事常識。即便是對現代軍事部門的組織結構沒有 多少瞭解的人都知道:數十萬軍隊和若干重型武器,怎麼可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覺地躲藏在地 下掩體中而不被發現了呢?難道他們都學會了《聊齋誌異》或者《魔戒》中的隱身術?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張召忠期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他的每一個預測都落空了,最後 他最崇拜的「中東雄鷹」薩達姆在地洞中向美軍投降。張召忠的異想天開再也持續不下去了, 他陷入了自言自語之中,在電視屏幕上迷惑不解地對觀眾們說:「我真不明白伊拉克人為什 麼不炸橋樑?不焚燒油田?幾枚炸彈,幾根火柴就可以完成。他們也太懶惰了。」再過幾個 月之後,伊拉克人民積極參加選舉、民主制度逐步鞏固,連54歲的庫爾德老兵阿米爾。巴齊 也歡欣鼓舞地表示:「在此之前,伊拉克從來沒有出現過民主;但在此之後,它將遍及伊拉 克全境。」張大專家仍然杞人憂天地說:「伊拉克人民如果學習毛主席的游擊戰爭,不難取 得最後的勝利……」伊拉克人給了他一耳光,他祇好背過臉去,假裝沒有看到這一切。 以張召忠的智力,他根本無法理解伊拉克人為何不願為捍衛偉大領袖的統治而「拋頭顱、 灑熱血」。這是一個見了棺材也不掉淚的「軍師」。張召忠在《美國是怎樣陷入伊拉克戰爭 的泥潭的》一文中指出:「美國無中生有,以『莫須有』的罪名對伊拉克開戰,把一個主權 國家、一個聯合國正式成員國的政權推翻,總統絞死,軍隊解散,把一個本來很有秩序的主 權國家搞得分崩離析,伊拉克人民備受磨難,數十萬人死於戰火之中,數百萬人背井離鄉, 流離失所。美國人妄自尊大,忘記了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的沉痛教訓,又開始重複那段失敗 的歷史:重開地面戰,捲入城市戰和巷戰,從而陷入曠日持久的戰爭泥潭而不能自拔。」他 所謂的「秩序」,就是在暴君的統治下老老實實地當奴隸的秩序——他本人的生存狀態便是 如此,他便以為所有的中國同胞和伊拉克民眾都與他一模一樣。他不知道,有的人天生便更 加愛自由——「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美國沒有被張召忠唱衰,薩達姆也沒有被張召忠吹成肥皂泡。張召忠不斷地給薩達姆政 權打氣,不吝使用最美好的語言祝福之。他還真的認為自己是薩達姆的總參謀長呢。其實, 張大教授並不瞭解伊拉克人民的心聲,伊拉克人民不是他所臆測的那樣,是因為「懶惰」而 放棄抵抗的。張大智囊不瞭解最基本的常識: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沒有多少 伊拉克人會為了捍衛薩達姆「一個人的王國」而與美軍作戰。比武器和科技更加重要的,乃 是人心,乃是伊拉克人民對自由的渴望和對尊嚴追求。正是這種「民心所向」,導致貌似強 大的薩達姆政權在戰事啟動之後一個多月便崩潰了。2003年4月9日,美軍入城的那天,許多 市民自發地站出來幫助美軍推倒薩達姆塑像的壯舉,顯然是張召忠難以接受的——那可是人 人愛戴的偉大領袖啊!你們的此種行為可是賣國啊!薩總統殺回來秋後算帳的時候,看你們 如何追悔莫及! 其實,張召忠教授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愚笨,他的聰明足以讓他心甘情願地做一名紙 上談兵的總參謀長,在演播室裡「點到為止」。他願意在千里之外遙控薩達姆,卻不願「為 朋友兩肋插刀」,去前線與之共同承受瀰漫的硝煙。張大將軍沒有在薩達姆倒台之前申請簽 證飛赴伊拉克,去充當薩達姆父子的軍事顧問;更沒有在薩達姆倒台之後潛入伊拉克,與薩 達姆共同在地洞中策劃抵抗運動。無論是總參謀長還是敵後游擊對司令,張大將軍擔任起來 都會游刃有餘的。他不是精通毛主席的游擊戰術嗎?將毛澤東思想的精髓傳授給復興社會黨 的殘餘勢力,說不定還可以幫助薩達姆的徒子徒孫東山再起呢。 是舌頭有病還是大腦有病 張召忠因為對獨裁者的熱愛和對民主自由價值的蔑視,因為在「專業」上的極端無知, 因為從來不為自己的錯誤而道歉,受到了廣大中國觀眾的唾棄,他與薩達姆的新聞發言人薩 哈夫一起被人們稱之為「雙子星座」。故而,網上有許多人亦稱之為「張哈夫」。與善於制 造笑料的央視足球解說員韓喬生一樣,「張說」與「韓語」在「笑林」中具有同樣舉足輕重 的江湖地位。 張召忠是薩達姆的粉絲。當然,與其說張大教授熱愛薩達姆,不如說他更熱愛「毛鄧江 胡」。他知道中共當局心底裡為薩達姆「抱不平」,便自告奮勇地將這一席「心裡話」說了 出來。所以,儘管「張哈夫」在中民眾心目中早已名聲掃地,成為一個笑柄,但央視仍然將 話筒遞到他的手上。一個全民唾棄的垃圾,在央視那裡卻神奇地「變廢為寶」。這個「活寶」 亦成為央視的一個醒目的招牌。 對於伊拉克人,張召忠的情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他給伊拉克人的「國民性」 來了一次會診,他診斷出來的症狀乃是「懶惰」。抗擊美軍不過是舉手之勞,你們為何不揭 竿而起呢?說到「懶惰」,言下之意是,我張大將軍乃是十分「勤奮」的學者——確實,在 大大小小的書店裡,通常都擺放著若干本署名「張召忠」的著作。 這是一名願意為「學術」而獻身的「學者」。張大嘴今天在電視屏幕前侃侃而談,殊不 知往日他曾經笨嘴拙舌。此種「劇變」是如何實現的呢?北京《現代教育報》的記者在一篇 對張召忠的訪談中,寫到了他青年時代為了學外語而動舌根手術的「感人故事」:1974年10 月,張召忠作為「工農兵學員」選送進北京大學上學。分配給他的任務是學習阿拉伯語。直 到這個時候,張召忠才第一次聽說世界上還有這個語言——阿拉伯語。 學習開始了。長期從事科學技術工作的張召忠,突然轉學外語後極不適應。科學技術主 要是理解原理,靈活運用,外語則是死記硬背。你有天大的理解本領和創造潛質也離不開一 句一句把外語讀下來、背下來,這需要千百次的重複再重複。 最讓張召忠頭痛的是那些顫音,無論費多大勁,音都發不準確。生性要強的張召忠急得 團團轉,就是找不到感覺。後來老師告訴他,是你的舌根硬,要想發好音,必須下決心動舌 根切割手術。動手術那天,班裡的同學都焦急地擠在手術室外等待。而張召忠則靜靜地躺在 手術台上,汗珠順著額頭向下流。醫生說:「別緊張,這是一個小手術。」 其實,張召忠不是緊張,而是在想,手術後自己的顫音真的能發好嗎?一個小時後,張 召忠走出了手術室。大家都問同一個話題:「手術的結果怎麼樣?」張召忠點頭示意:不錯。 幾個星期後,張召忠傷口好了,他就跟換了個人似的,顫音發的既標準又流利,口語成績直 線上升。張召忠終於鬆了一口氣。張召忠為學好外語,動了舌根手術,一時在北大傳為美談。 這位記者將這個故事寫得極其煽情,簡直要讓人「熱淚盈眶」了——古代學子之「頭懸 梁、錐刺股」亦為之而黯然失色。北大這些年來出了不少可以「感動中國」的名流,如阿憶, 如孔慶東,如曠新年,如張召忠。我到北大的時候,已經是九十年代了,張氏的「美談」已 然煙消雲散。不過,我很懷疑張召忠的外語水平究竟如何。據我所知,「文革」時期的許多 「工農兵學員」,根本沒有受過幾天正規的學術訓練,他們的文憑大都是「注水文憑」,難 道張召忠是有過例外嗎? 從張召忠的諸多的「著作」和在央視演播室中的表現來看,此人似乎從未讀過外文著作。 他的頭腦中所擁有的,祇不過是一點僵化之極的「毛澤東軍事思想」和冷戰格局中「美帝是 紙老虎」的教條。他不僅對現代軍事理論和技術一知半解,更對現代國際政治、經濟、文化 的主流趨勢完全無知。為了意識形態的緣故,為了保持「忠黨愛國」的姿態,為了飯碗中有 更多的油水,這位「學者」不惜扭曲常識、顛倒黑白,既無「自由之思想」,亦無「獨立之 人格」,既是「幫忙」,又是「幫閒」,偶爾還充當一次「幫兇」。 因此,我認為,對於張召忠而言,不是舌頭有病,而是大腦有病,他最需要做的手術, 不是舌根手術,而是大腦手術。一個大腦有問題的人,縱然舌根手術成功了,能滔滔不絕地 說話了,但說的都是廢話、錯話、荒唐話,又有什麼用呢? 「苦孩子」為何熱愛獨裁者 那麼,張大評論員、張大參謀長究竟患的是什麼病呢?「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乃是當今 中國最流行的疾病,張大教授便是病入膏肓者之一。張召忠本人的青少年時代,有過與許多 伊拉克人民相似的經歷——那是無比黑暗的毛澤東時代,那是餓殍遍野、人與人互相仇恨的 時代。記者在訪談中寫道:「張召忠從小吃過的苦是現在許多人難以理解的。18歲以前,他 幾乎沒有見過零花錢,一年吃不上一次肉。到18歲時,他才吃到平生的第一個蘋果。困難時 期,每天都有好多身邊的人餓死,這對張召忠幼小的心靈是一個非常大的衝擊。」讓人遺憾 的是,這種巨大的「衝擊」不僅沒有讓張氏對共產專制主義有所反思,反倒使他更加遵循 「適者生存」的原則,為了免於被餓死的命運,他不惜出賣個人的靈魂。張召忠在苦難中總 結出了一套生存哲學:謊言是最好的糧食,說謊的人不僅可以避免被餓死的命運,還可以成 為被主人重用的奴才。 張召忠確實是一個「苦孩子」,記者描述了他上中學時的艱苦生活:「上中學,學校離 家遠,不可能天天回家,他就背著經過精確計算後夠吃一周的乾糧上學,每天一兩個黑黑的 紅薯面窩頭,外加幾把地瓜干,一天的伙食不超過四五兩。更要命的是,那些黑窩頭剛拿去 的頭一兩天還算是『美味』,但天一熱,黑窩頭髮霉後,就拉出長長的霉絲。吃還是扔掉? 第一次吃這些發霉食物時的張召忠,實在是嚥不下去又餿又澀的黑窩頭,但那卻正是他賴以 充飢的主要食物,他祇能閉著眼,硬著頭皮,吃了下去。東西是吃下去了,但肚子卻一直在 『抗議』。不大會兒工夫,裡面就熱火朝天地鬧騰起來了。後來,還是老師告訴他一個『偏 方』,喝點鹽水給肚子『解毒』。」這樣的生活,未必就比生活在薩達姆統治下的伊拉克人 更加幸福。張召忠卻能夠「苦中作樂」。 實際上,毛澤東與薩達姆一樣,都是凶狠殘暴的、以「殺人」和「吃人」為樂的專制魔 王。然而,張召忠從來就沒有思考過苦難生活的根源,他的「覺悟」還比不上那些用拖鞋痛 打薩達姆銅像的伊拉克的孩子們。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毛澤東及中共政權對中國民眾的 洗腦,遠遠比薩達姆對伊拉克民眾的洗腦成功。張召忠是極權主義教育和宣傳制度的犧牲品, 同時又是其積極的參與者,也就是說,他在「吃人」的同時也在「被吃」。20世紀90年代以 來,在其諸多著作和論文中,這位深受大陸媒體追捧的「軍事專家」,不是面目猙獰地宣稱 要出兵台灣,就是讚賞與恐怖主義相似的「超限戰」理論。在中國駐南使館被炸和中美撞機 事件當中,名不見經傳的張召忠及時抓住高調「反帝」的機會,上竄下跳,煽風點火,處處 以權威發言人自居,逐漸成為中共官方煽動民間反美思潮及製造極端民族主義的先鋒人物。 此一身份的確立,也使得他本人的利益獲得了最大化。 「苦孩子」熱愛獨裁者,其實並不是一個悖論,而是一種常見的情形。最熱愛獨裁者的, 偏偏就是那些有過「苦孩子」經歷的人。「苦孩子」比普通人更有改變當下處境的決心,說 謊話和幹壞事的時候更沒有道德上的障礙。除了張氏以外,今天的貪官和酷吏當中,不少人 都是「苦孩子」的出身。謊言一開始是以強制的方式讓人們接受,後來逐漸便成了人們不得 不依賴的毒品式的「糖衣炮彈」。人們就像離不開水一樣離不開謊言了。保加利亞裔學者托 多羅夫在《極端的面目》這部有關極權主義恐怖對人的個性影響的研究著作中,論述了現代 極權主義制度是怎樣利用人的基本習性使之遵從的。在確立了輿論一律的不可抗拒和個人無 能為力的印象之後,納粹和共產黨通過提倡互有戒心和群眾告發而敗壞了它們社會的道德風 尚,人們逐漸狂熱地相信那些荒誕的謊言,這套精密的宣傳術「其目的是要把即便是內心的 反抗都變成自我懷疑的根源,並變成一種政治偏向,最終使孤立的持異議者也不得不悔改」。 張召忠身上所展示出來的,正是典型的極權主義統治下扭曲的人性和不自知的愚昧。 經歷了重重磨難的伊拉克人,仍然還有追求自由的勇氣和信心;同樣歷經過苦難生涯的 張召忠,卻已經變成了動物莊園中的行屍走肉。對張大將軍來說,要從「非人」的狀態重新 變回「人」的狀態,似乎難於上青天。我無比憐憫這樣一個可憐蟲,他已然淪落為專制制度 下的幫閒學者,熱衷於指鹿為馬、信口雌雄,用魯迅的話來說,這是一名標標準准的「奴在 心者」。換言之,他已經由「奴隸」進化而為「奴才」。對於這樣的奴才,惟一拯救的方法, 乃是動一次大腦開顱手術,把其腦袋中充斥著的污穢全都清除出去。 (2008年7月22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