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需要重新獲得世界的尊重 黃慈萍 美國中產階級之夢的破碎 20多年前,剛來到美國不久的我正在實現一個典型的美國中產階級的夢。我有一個我所 熱愛的工作,以及很好的老闆和同事。我是留學生裡最早買房置地的。我將所容許的收入的 18%全部存入我的退休金,期望20年後退休作我想做的事。我所從事的許多工程設計與底特 律的汽車工業有關。汽車工業的工資和福利都很可觀。有那麼好幾年,我每天驅車250多公 裡,從俄亥俄州到密西根州上班。因為我答應我的老闆在公司搬家後依然留在公司。為此公 司給了我各方面的種種報酬和好處。儘管很辛苦,生活是愉快的,前途也是光明的。我的同 事們也和我的情況差不多。 即便是在10年前我辭掉全日制工作,以期能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推動中國的民主與自由, 我依然可以要求得到每小時100美元的諮詢費。但好景不再。 最近,當我突然急需一些現錢時,我不得不考慮到提前動用我的退休金。然而,不僅僅 是動用這筆退休金將導致罰款,最重要的是,在金融危機中,我的退休金只剩下將近一半了。 當我另作打算去銀行將我那貸款基本付清的住房作房屋抵押時,原先應承的10多萬美元變成 了5萬。也正是在此時,我意識到這次大選民主黨一定會大勝,包括其總統候選人能贏得俄 亥俄州。就歷史而言,任何競選成功的美國共和黨的候選人(包括現任的小布希總統)都必 須贏得俄亥俄。儘管我本人對宏觀經濟一向比較敏感而且數學不錯,但當我籌款遇到困難時, 我還是有一種被拒後的失望,甚至是憤慨。以此我能想見其他類似的人們,尤其是中西部地 區失去工作且沒有多少儲蓄的人們的憤慨。在這裡,許多人失去家園,陷入貧困。在過去的 幾年中,尤其是自比爾克林頓總統將永久正常貿易關係授予中國以來,僅在俄亥俄州,就有 幾十萬的人失去工作,更多的密西根人遭遇類似的命運。 美國總統對專制中國做出的矛盾決策 24年前,我觀看了平生第一次的美國總統競選:雷根對蒙代爾。美國的平等、公正、民 主的準則和他們的紳士風度使英文很差的我深深感動。自那以後,我又觀看了6屆總統競選, 每次都得益匪淺。在我眼裡,每次的選舉都能體現美國的政經現狀及其在世界上的地位。的 確,對美國選民及旁觀者而言,美國大選是民主世界的生動、活潑而又透明的充分體現。在 前期,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我眼中的美國十分完美,政治家們充分理解民心,代表民意, 很像西部片裡的英雄。當我看到雷根總統以強有力的話語打破了柏林牆,我的激動非言語可 以表述。他代表的是以美國為首的自由世界的領導地位,以及真摯的決心。然而,隨著時間 的變遷,我的失望開始了。在被來自紅色中國的金錢和廉價物品衝擊下,同樣是一個強大到 足以粉碎蘇聯的美國總統,卻對同等專制的中國做出了極其矛盾的決策。 我的第一次大失 望是在克林頓總統沒有兌現他的人權承諾之時。儘管這個人權承諾給了他額外的選票,他卻 是第一個將「人權」和「貿易」脫鉤的總統,因此而直接導致中國的人權惡化。人權是美國 的基本價值之一。然而很明顯,一些美國政治家情願以人權來做貿易的交換。克林頓總統吞 食諾言可能使得在今年的競選中,老資格的克林頓夫人在與奧巴馬的民主黨初選對抗中失利。 2000年,頂著美國民眾的反對,克林頓總統從白宮成功地推動美國國會通過了與中國的 永久正常貿易關係法案。這個「永久正常貿易關係」不過是「最優惠國」待遇的重新包裝而 已,有益於給予如中國、越南的專制集權國家商機和便宜。當這個4444號法案在美國國會討 論時,國會裡無處不存在著大企業遊說者的陰影。舉個例子,當時國會山上唯一的報紙裡有 17個有關「永久正常貿易關係」的廣告,16個是支援「永久正常貿易關係」的,且都與大企 業及企業界有關。對比之下,當時的民意調查卻有2/3人反對「永久正常貿易關係」。當美 國政治家們投票通過了「永久正常貿易關係」,美國的民主及選民的權利也為金錢所腐蝕。 的確,許多人會認為它國的人權與本國的民主是不同的。但在實際中,它們同在一個微 小世界的網路上。大企業對中國工人的人權沒興趣,所以政客們也不必格外關心。但問題是, 在同時,美國的工人也失去了工作機會。金融企業的白領經理們沒必要去關心中西部的低層 藍領工人。但當他們突然在幾個小時內被通知走人,離開華爾街的時候,他們是否意識到大 家的命運其實是捆綁在一起的?當付不起貸款的人們眼睜睜地看著銀行關閉他們家的門戶, 當人們已無法從銀行借錢時,他們其實已經同在一條破船上了。除了那極少數的不符責任的 公司總裁在重大虧損的同時,依然拿著成百萬的高薪外,美夢破碎的人們只能惺惺惜惺惺, 等待著民主政府的救援。 美國正在喪失世界對它的尊重 克林頓總統之後,情況只是變得更糟。當雅虎這樣的大公司將中國持異見者的資料交付 中共當局以期獲得在中國做生意的便利,他們是否在乎他們所失掉的底線?當大石油公司如 Exxon/Mobile獲得前所未有的利潤時,世界各地的人們正遭受著前所未有的高價石油的折磨。 誰得,誰失,這不是一目瞭然的嗎?與此同時,美國正喪失其價值觀,以及世界對它的尊重。 這種喪失在911之後,世界的同情心都聚到美國後變得特別明顯。自從那以後,不明智的策 略與政策將美國拖下了水。當布希當局下定決心來結束伊拉克的專制獨裁時,他們卻無法解 釋為什麼對中共專制政權的態度是截然兩樣。當大企業一而再、再而三地扮演「威尼斯商人」 的角色時,不僅僅是中國工人的利益被出賣了,美國工人的利益也被出賣了。 在汽油價格從每加侖2美元升到3美元,終於到達4美元時,我和一個朋友下了一個賭。 我說:有兩個原因會保證汽油價格的下跌。比較簡單的那個條件便是:如果共和黨人真的想 要入主白宮,那麼布希當局必須在大選前將汽油價格降下來。的確,汽油價格在大選前跌了 下來。但那已為時太晚,麥凱沒有選上總統。這對麥凱是不太公正的,因為他的對手必然會 以最簡明的方式提醒並嚇唬選民:「麥凱將是小布希的第三任。」 麥凱缺乏「天時、地利、 人和」的條件。這裡,「人和」是最為重要的。 正是華盛頓被金錢所腐蝕的政治圈,使得 新手奧巴馬可以變缺乏朋友圈的不利條件為有利條件。他能擊敗兩個資深政治家克林頓夫人 喜萊莉和麥凱的事實,證明了美國人民也對典型的將華爾街的利益置於人民之上的華盛頓政 治圈深惡痛絕。奧巴馬的勝利是一個好的開端,一個真正的民主體系的自我調製:人民有權 力來選擇對他們有利的政府,至少是淘汰對他們有害的政客。 這次美國大選,民主黨人不僅奪得總統寶座,還得到了參眾兩院的多數。的確,我對一 些落選的共和黨人是同情的。其中的一些人本也是努力工作,為選民服務的良好公務員。但 在小布希當局的陰影下,他們成了犧牲品。 但他們是否完全無辜呢?也不一定。在專制的 國家當異議人士固然不易,在民主的國家尤其是美國這樣兩黨抗衡的體制內提出異議也不容 易。以麥凱為例,我一直認為他是共和黨內比較誠實並在重要場合中敢於表達與本黨不同意 見的政治家。有幾次,他還表達了與小布希總統,甚至是共和黨大多數的不同意見。在保守 的共和黨內,他是溫和偏左的。作為對比,奧巴馬是自由派的民主黨裡偏左的。因此,麥凱 本應當比奧巴馬更容易獲得選舉前未決定的中間票。然而,麥凱未能及時擺脫小布希的陰影, 加上他努力討好極右派和對更加傳統的競選班子的屈從,所以他失敗了。 美國人民的反省和更正 要說明的是,當我談到極左與極右時,我對兩者都沒有惡意。事實上,我喜歡兩邊的人。 他們常常是極具政治理念和原則的人物。比方說,已故的參議員威爾斯通(Paul Wellstone) 和已故的參議員赫爾姆斯(Jesse Helms)便是有趣的一對。一方面,他們常常相互對抗。 另一方面,在中國的人權和民主問題上,他們在保留各自意見又尊重彼此的不同基礎上互相 配合,肩並肩地站在一起合作,為我們這些學習民主的人們立下了光輝的榜樣。這個現實和 高等數學復變函數里的描述很相像,當負與正各自趨向於無窮大時,它們連到了一起。這個 無窮大便是人權民主。麥凱的另一個重大戰略錯誤是將佩林定做他的副總統候選人。這位美 麗的佩林女士也許可以做一個好的娛樂家,但賦予總指揮官的重任實在是不妥。麥凱挑選一 位保守女性為其副總統的策略固然頗具用心,但將一個在經濟和國際事務上的知識比我們這 些一般人也好不到哪裡去的人推到這樣重要的領導地位上,是個巨大的錯誤。如果選擇另外 一個人,麥凱不可能會將極右派的票丟給了奧巴馬,就像麥凱不應當期望本來要投克林頓夫 人的女權主義者們的票投給佩林一樣。起碼我要說,如果我有選舉權,佩林將成為我不選麥 凱的原因。一個人可以就他/她的評估選擇不同的人事,但絕不會選擇一個不及格的人。 當美國進入這個新世紀後,美國人民沒有能及時地反省和更正,他們和整個世界都因此 遭受負面的影響。當美國的經濟遭受挫折時,全球的道德和政治環境都惡化了。這是為什麼 這個星期美國選民們選擇了一位不同尋常總統。這不僅僅是告別過去,也不僅僅是有色人種 的喜事,更將長期影響到美國人民及其精神。當選總統奧巴馬可以並有責任帶領美國人民步 入更美好的生活,振作美國人的精神,並在全球恢復美國的領導地位。與此同時,他必須念 念不忘世界的人權和美國推廣民主的誠意。這些基本價值不僅僅在競選時的說辭中是重要的, 更重要的是在當政時付諸執行。 (2008.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