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治傳播學的新年思考 (海南)畢研韜 一、中國極需政治傳播學 改革開放30年來,中國的經濟總量得到了極大提升,但老百姓承擔的成本壓力與其分享 到的改革成果卻不成比例。一方面,財富分配嚴重不均、生活成本逐日增加、生存環境急劇 惡化、官員貪腐蔑視蒼生、官商合謀巧取豪奪、社會矛盾日趨顯性化;另一方面,網絡、手 機的迅速普及使得信息傳播更加快捷便利,利益多化化伴隨價值多元化,公民的權利意識和 參與意識空前高漲,民意已成為不容決策者忽視的社會力量,同時,「公民社會」(civil society)已經全球化,國際因素對國內事務的因素日益深刻。按照新加坡總理李顯龍的說 法,在「這種情況下,治理國家不容易。我看(中國)大陸也面對這樣的問題。」 在這樣的管治語境下,中國要維護執政者的「合法性基礎」(legitimacy),要實現構 建「和諧社會」與「和平發展」的願景,就必須及時調整管治理念與管治手段,大力提升其 象徵性施政能力、全力維護「象徵性秩序」,切實提高對社會資源的調控能力,尊重信息傳 播規律、提升對社會輿論的塑造能力。遺憾的是,目前的中國管治者混淆新聞與宣傳,試圖 以粗暴的信息管制來製造「社會共識」。 如今,西方的政治傳播學已經發展成為一門可以運用實驗、統計等實證手段加以研究的 精密學科,美英不少大學已開設政治傳播學博士專業,有的大學還設有政治傳播學研究中心。 而中國的很多政治智囊還陶醉在《史記》《資治通鑒》《三國演義》等經驗主義政治智慧中, 國內還沒有幾所大學開設政治傳播學課程。中國亟需把傳統的政治智慧置於政治傳播學的框 架內加以研究,中國的政治傳播亟需從粗放式向集約型轉變。 二、中國的政治傳播學研究嚴重滯後 中國的政治傳播學發展嚴重落後於實踐需要。迄今為止,中國大陸學者完成的含有「政 治傳播學」字樣的專著祇有3本,分別是邵培仁主編的《政治傳播學》(1991年)、周鴻鐸 的《政治傳播學概論》(2005年)和李元書的《政治體系中的信息溝通:政治傳播學的分析 視角》(2005年)。英國學者布賴恩。麥克奈爾所著的An Introduction to Political Communication在西方被譽為「政治傳播學《聖經》」,可該書中譯本2005年8月才在國內出 版。2008年8月30日晚,筆者在「中國知網博士學位論文」中搜索,論文標題中含有「政治 傳播」字樣的論文祇有兩篇,分別是中共中央黨校宋黎明的「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傳播機制研 究」(2007年)和華中師範大學李廣的「中國鄉村治理中的政治傳播與控制」(2007年)。 關於國內政治傳播學發展滯後的原因,筆者認為主要的制約因素如下: 1,引入國內較晚。傳播學誕生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但直到20世紀八十年代才傳入中 國。 2,社會需求不足。中國的政客們習慣於研究傳統政治智慧,對新興的政治傳播學的強 大威力並不瞭解。 3,避諱談論權術。中國尊儒、重「道」的文化傳統使得權謀之術長期囿於密室,人們 雖潛心鑽研卻不公開探討。古語云:「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 4,學術環境限制。中國的政治傳播學者學術視野不夠開闊,無法充分領略政治傳播學 的魅力。加上,學者們缺乏對政治運作的近距離觀察,中國的政治傳播學研究大多是紙上談 兵。 三、推動中國政治傳播學發展的設想 筆者在拙著《用信息顛覆世界》中曾指出,「傳播學是一門實戰性極強的應用學科,是 一種攻防兼備的謀略藝術。」而政治傳播學更是一門需要道術兼修、知行並重的新興學科, 需要具備多學科的理論素養、深諳政治運作的奧妙。傳播學的重要理論成果大都誕生於轟轟 烈烈的社會實踐中。 要有效推動傳播學在中國的發展,就需要首先釐清傳播學的邊界。筆者注意到,國內學 術界對傳播學的理解過於寬泛。有人藉口傳播學的多學科性而有意或無意「泛化」傳播學, 從而把自己歸入傳播學這門時髦的新興學科中來。事實上,國內的個別的所謂傳播學者充其 量是遊蕩在傳播學的外圍學科。「泛化」傳播學模糊了傳播學與相近學科的界限,淡化了傳 播學的實戰特性。傳播學不是難民收容所。雖然筆者深信傳播學本身是一門應用學科,但鑒 於中國學術界的複雜性,筆者認為,我們至少需要清晰界定理論傳播學與應用傳播學的邊界。 要切實推動中國傳播學的發展,就必須支持獨立研究機構對中國高校、學科發展進行評 估、排名。筆者已經在中國的大學校園裡學習、工作了23個春秋,對中國高校的諸多內幕一 清二楚。筆者認為,對高校排名(包括學科排名)是有效推動中國高校發展的有力手段。在 中國傳播學界,每年都有學者撰寫傳播學年度發展報告。不過,筆者希望每年都有更多不同 的學者分別獨立地撰寫相關報告,從而使對傳播學的發展描述更加多元、更加全面、更加真 實。要保障中國高等教育與學術研究的健康發展,我們需要更多的學術批評家。 要推動政治傳播學的健康發展,就必須大力提倡「問題研究」:敢於直面中國現實。善 於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是優秀傳播學者必備的素養與技能。「物競天擇,適者 生存。」無助於解決現實問題的傳播學者遲早會被淘汰。為此,筆者一向提倡「參與式研 究」:政治傳播學者應直接投身轟轟烈烈的社會實踐,而不應該遠離社會、閉門造車。至少, 政治傳播學者應該倚重「田野調查」。實踐出真知。祇有在現實環境中,我們才能發現阻礙 或推動社會前進的重大課題,才能實現自己推動社會進程的人生目標。 要推動政治傳播學在中國的發展,還必須克服「單打獨鬥」的學術陋習。對全球媒介研 究、大眾傳播具有深遠影響的Glasgow University Media Group(簡稱GUMG)是英國格拉斯 哥大學社會學系的一個研究團隊,他們常常以團隊的名義出版學術成果。美國是傳播學的誕 生地,但是美國人提出的諸多傳播學基本原理,都是研究團隊在美國政府、軍隊、財團的支 持下發現的。 要推動政治傳播學在中國的發展,就必須有計劃地譯介西方的最新學術成果。惟有如此, 才能進一步開闊中國學者的學術視野,才能幫助國人看清我們與世界水平的巨大差距。而根 據筆者在2008年8月初的檢索表明,中國祇在2005年翻譯出版了英國布賴恩。麥克奈爾的 《政治傳播學引論》和美國W.蘭斯。班尼特的《新聞政治的幻象——政治傳播學經典之作》 (第5版)。 為切實推動中國政治傳播學的發展,筆者希望能早日構建一個學術平台,為各地同仁交 流、合作創造條件。在此基礎上,我們將進一步推動學術氛圍的持續改善,逐步完善推廣、 競爭、批評機制。筆者願為此殫精竭慮,矢志不渝! 四、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 「畢生研究文韜武略(畢研韜)」,這既是祖輩對我的殷切期望,也是我個人的奮鬥目 標。政治傳播學正是實現我人生理想的手段與平台:用平生所學扶弱濟貧、匡扶正義。事實 上,政治傳播學是一種道術合一、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它將政客們操縱輿論、愚民治眾的 種種伎倆大白於天下,從而為民眾參政議政、實施監督提供了時空便利。這也是最終實現 「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的必由之路。 為此,本人正在籌建中國首家公益性政治傳播學研究基地——岱宗參修室。這將是全球 同仁交流合作、扶掖後學、傳承薪火的絕佳平台。本人將虛心向全球各界前輩同儕學習,努 力提升個人專業與學品修養;充分利用各種組織資源,全力倡導學以致用、知行合一的實踐 模式;主動利用高校講台和媒體便利,大力普及政治傳播學知識,培養品學兼優的後學;創 造性地運用專業特長,開發培植新的作業平台,有效推進中國民主化建設。 (作者系海南大學傳播學研究中心主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