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茅於軾先生八十歲生日 於大海 1月14日是北京天則經濟研究所(www.unirule.org.cn)理事長、《零八憲章》簽署人 茅於軾先生八十歲生日,茅先生的朋友特為此編印一部文集以示慶賀。本文是此慶賀文集的 應約稿。——編者 1984年夏天,我隨世界銀行代表團回國訪問。行前,當時和我同在普林斯頓大學讀書的 楊小凱給我介紹了幾位他在北京的朋友。茅於軾先生是其中一位。在北京找到茅先生後,他 不但熱情招待,還主動給我安排了一系列活動。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他為我安排的在國務院 經濟中心的小型系列演講。當時國內經濟學界仍很沉悶,理論的研究局限於對馬克思經濟理 論的詮釋。由於受斯大林著述的影響,連價值規律甚至商品的概念都持否定態度。這種理論 與經濟改革的實踐完全掛不上鉤,所以有些年輕人,包括我那次回國認識的何維凌、宋國青 等,很是希望引進西方的經濟理論。茅先生雖然年紀大些,對西方經濟理論的興趣卻是比年 輕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時我祇有23歲,進普林斯頓大學研究院才剛滿一年。但茅先生因為 聽說我書讀得好,所以一個勁兒鼓勵我講。他簡直把我當成了偷天火的普羅米修斯。我當時 祇能講得出宏觀控制的一些基本理論,如貨幣政策、凱恩斯主義等,對這些理論在中國能派 上什麼用場並不清楚。但茅先生仍鼓勵我,說講得很好,以後回來再接著講。他對新思想、 新事物的求知慾和對年輕人的愛護,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順便想提一句的是,當時聽我演講的包括在經濟中心任職的馬賓先生。經茅先生介紹認 識後,我與馬先生保持了相當長時間的聯繫。他曾多次表示希望我畢業後到經濟中心工作。 我原以為馬先生也對借鑒西方經濟理論有興趣,真想不到他近年來竟成了極左派或曰斯大林 主義的旗手。 我從北京大學一畢業就來美國留學了,除了在北大的時候代過一段時間的課外,沒在國 內工作過,對中國的經濟、社會缺乏直接的體驗。茅先生為了彌補我的不足,不但不厭其煩 地給我介紹情況,還不斷安排我去拜訪各路豪傑。我在北大學的是物理,來美後能較順利地 改學經濟,首先要感謝普林斯頓大學鄒至莊教授的器重。而在與國內經濟學界及改革參與者 建立聯繫方面,茅先生對我的幫助是最大的。 這樣和茅先生認識後,幾年裡交往一直十分密切。如我聽說國內對投入產出表有興趣, 就找了一份美國人編製的中國投入產出表,將主要部分寄給了茅先生。茅先生將這份材料譯 成了中文,刊登在社會科學院的《要報》上。茅先生後來來信告訴我,當時的計委主任宋平 看到了這份材料,並批了字,叫計委預測中心派人專門研究。現在看來,宋平以及國內經濟 界對投入產出表有興趣,目的是改善計劃經濟。這與稍後提出的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目 標並不吻合。但對投入產出表的研究,也可算是從計劃到市場的進化過程中的一種嘗試吧。 1985年我和楊小凱、錢穎一等人籌組中國留美經濟學會,其間茅先生也給了我們很多鼓 勵和協助。當小凱和我向美國福特基金會申請經費時,基金會的蓋納先生特別問起我們與國 內有多少聯繫。我們就把與茅先生及其他人的合作關係列舉了出來。可以說,我們與茅先生 的密切聯繫對學會爭取到第一筆資助是至關重要的。 那年5月留美經濟學會在中國駐紐約總領事館召開成立大會時,茅先生正好在美國。他 參加了那次大會,並在會上多次發言,對學會的順利降生起到了重要作用。他向大會提交了 一篇題為「經濟學的曲折道路──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經驗」的論文。他在論文中強調了西 方經濟理論的普適性。茅先生指出,西方經濟理論「不但適用於西方的資本主義制度,同樣 適用於社會主義制度」。他還特別提出,我們舉辦研討會,與其叫西方經濟學研討會,不如 叫現代經濟學研討會。他在論文中指出:「西方經濟理論勿寧說就是現代經濟理論,它不但 與地理的東西方無關,而且與所有制及經濟運轉機制無關。」 後來,茅先生又長期擔任學會在國內的召集人,為學會的成長作出了傑出的貢獻。他曾 將學會的通訊在國內重印了傳發,並組織過多次國內會員的聯誼活動。1988年我最後一次回 國時,就參加過茅先生組織的聯誼活動。 1986年和1988年我回國時,也都到茅先生在南沙溝的家裡作了客,參加了茅先生給我安 排的活動。這包括在社科院、體改委以及歐美同學會的拜訪和演講。茅先生在北京送給我的 《擇優分配原理》一書,我一直珍藏至今。雖然我已經有21年未能回國了,茅先生對我的關 照,仍深深地留在我的記憶中。 (2009年1月於美國新澤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