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六四 (浙江)昝愛宗 六四這天,我收到一條值得收藏的手機短信:「1989年我16歲,1991年進北大,如果我 早出生兩年,那死在廣場上的很可能就是我,那流淚的、囚禁的、在思念中老去的就是我的 親人。20年了,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條道路上。20年了,自由民主仍然是我們的 夢想。歷史和我們每個人的命運相聯,我們有責任記住那場悲劇和苦難,我們有責任說出真 相,我們有責任為尊嚴而鬥爭——為了我們的後代、血肉同胞不再生活在恐懼和奴役之中。 滕彪於北京密雲。」 滕彪律師是在被看護期間發來的短信——被看護是什麼意思呢?我深刻體會到漢字的復 雜:「被旅遊」、「被站崗」、「被喝茶」、「被和諧」,我是2009年6月3日晚上「被站 崗」,「被」的意思就是「被消失」。 「被站崗」、「被旅遊」……這是我們紀念六四20週年的最平常方式。據不完全統計, 這天至少《零八憲章》首批303人簽署人基本上都被某些公職人員或負有特殊使命的人員看 護,有的是警察,有的是學生,有的是街道幹部,有的是聯防隊,還有直接送往派出所的, 等等,看護起來就等於你「被消失」了,不過你照樣可以在其間以自己的方式紀念六四20周 年。 我們的紀念方式就是穿白衣,發短信,打電話,上網,盡量利用當時有享有的自由,問 候,傳播信息。六四這天,我聽說某地超市有了印有「1989」、「89」、「64」字樣的文化 衫,可惜無法抽身前往現場——我身邊至少有6名特殊戰線的人員和兩輛車,我步行,他們 步行,我騎自行車,他們騎自行車,幾乎貼身行動,我「被消失」就是我「被自由」,表面 看我哪兒都可以去,但去哪兒他們都跟著。晚上休息,他們就在樓下,或在車上守護,寸步 不離——中國特色的對守法公民的非法監視居住。 我想當天電話問候丁子霖、蔣培坤兩位風燭殘年的老人,電話接通了沒有人回應——或 許那電話鈴音根本就沒有響起;我問候張祖樺先生,電話關機,無法通話;下午可以接通張 先玲老師的電話,她們天安門難屬被強迫分開,她們分別進入墓地紀念自己20年前遇難的孩 子,張老師說她後面就跟著有車子和不少人,至少墓地周圍不少於50人。曉波先生被消失已 快6個月了,他的手機還是關機,沒有曉波夫人劉霞的電話;曾金燕想出門拿生日蛋糕送媽 媽,國保不讓出門,她和國保僵持,依然不能出門,直到6月7日,她和國保一起送孩子到幼 兒園。8日,曾金燕說自由了。余傑在整個六四期間被限製出門十餘天,到教堂參加敬拜活 動也被禁止,他於是發文章表示嚴重抗議。我所在城市杭州的溫克堅,6月8日依然被站崗, 說要到6月10日才結束。我本人是6月3日晚上被站崗,到了6月5日夜裡12點後發現已經撤崗 了,為什麼溫克堅要備受「呵護」呢?杭州自由作家呂耿松身陷囹圄4載,他的夫人卻被站 崗;維權人士鄒巍,被帶到浙江淳安千島湖旅遊……有人推測說,這是中共建國60週年大慶 「安保措施」的一次預演,4個月後,還有可能再來一次「被站崗」、「被自由」、「被和 諧」貼身服務。 每年這個時候,我都守候在網站紀念六四,但今年上面的「維穩令」把網站都和諧了, 我在凱迪社區貓眼看人註冊的ID因為發表紀念六四的詩歌而被鎖掉,無法繼續使用。天益網 社區停止瀏覽,飯否微博停止服務,還有一批Twitter、圖片分享網站Flicker、電子郵箱服 務Hotmail等知名網站,而國內的P2P網站Very CD等知名網站都在3日起暫停服務,進入維護 狀態。截至4日凌晨,已經有超過200個各類型大小網站、論壇、博客等,進入維護、關閉部 分功能、或者使用方面增加限制,而這些網站稱將在幾日之後恢復服務。這樣強姦民意、掩 耳盜鈴之舉,被網友稱為「河蟹」,而不是和諧。 紀念六四,本來是人人發表意見,讓執政黨思考,可執政黨上下不讓人民發表意見,更 不讓人民思考,甚至恐懼印有「1989」、「89」、「64」等字樣的文化衫,請問:印有 「1989」、「89」、「64」等字樣的文化衫何罪之有? 古人有案,「祇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現在是「防火防盜防六四」,中共已經 成立88年了,中共建國已60年了,六四也20週年了,中共自己不敢正視歷史,還不容百姓正 視歷史,或許這個現象說明中共已到了經不起折騰的地步——到了窮途末路。 紀念六四,紀念那些遇難的人們,他們是替我們而死;今天活著的人們,就是繼續他們 的使命,繼續擔當他們的責任,活著的我們不僅僅是為他們而活,還是為了我們的後代能夠 享有民主自由、免於恐懼和得到尊嚴而活。謹以此文紀念六四20週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