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賴喇嘛尊者談藏中分歧 ——達賴喇嘛回答北美華文媒體代表團提問 (2010年3月9日) 達賴喇嘛:華人朋友專程來達蘭薩拉,歡迎! 多年來,我努力和華人朋友見面。世界上其它地方的藏人,也都嘗試跟華人朋友交流。 就在我們雙方的接觸越來越有意義的時候,中國方面卻指責我們「破壞民族團結」。大家知 道,我們交流的目的,是為了收穫好的成果,消除懷疑。有時候,我們會提出一些批評,這 是根椐毛主席的指示:共產黨需要批評與自我批評,否則,猶如魚離開了水,沒辦法活下來。 我們是在製造水。(笑)好了,有什麼問題、批評,都可以提出來。 問:最近的藏中會談,中共特別提出,談判的目的是解決達賴喇嘛個人前途,而不是西 藏問題,不存在西藏問題,對這種說法,尊者您是怎麼看的? 答:早在上世紀80年代初,中國領導人胡耀邦就提出了解決達賴喇嘛個人問題的五點建 議,具體到包括達賴喇嘛怎樣從印度返回中國,住在什麼地方,地位如何,什麼樣的人到機 場迎接等。我們馬上作了回復,明確了不是要解決我個人問題,而是600萬藏人問題。2000 年我們恢復了與中國政府的接觸。在最近的第九輪會談中,還特別強調了達賴喇嘛個人沒有 問題。 應該是第四輪商談時,我們提出了希望達賴喇嘛到五台山朝聖,純粹以宗教名義,可當 時中國回應說,達賴喇嘛不管到哪裡,都不是單純的宗教訪問,而是複雜的政治問題。 這次,也就是剛剛說到的第九輪會談,我們提出了一個新的議題:無論達賴喇嘛,還是 流亡政府,和中央政府之間的最大分歧,就是對西藏內部狀況的瞭解和認知。中央政府一再 講,境內藏人是幸福的,但是我們得到的資訊是,他們非常痛苦。所以,這次我們的代表特 別提出,希望我方能派人到西藏實地考察,當然中國官方的代表也可以參與、一起瞭解真實 情況。如果藏人的確安居樂業,很幸福,說明我們的資訊是錯誤的,必須向世界公開道歉。 如果真實情況是藏人的內心正在經歷巨大的痛苦,中國也要面對現實。但是到目前,除了攻 擊,沒有任何回應。無論我與外國朋友,還是華人朋友見面,都希望大家能到西藏,客觀地、 自由地瞭解西藏情形,並向世界介紹西藏。今天,我再次呼籲大家到西藏,瞭解那裡的真實 情況。 我在國外公開演講時,當然演講的內容,不涉及任何政治和西藏問題,但是,聽眾提出 西藏問題時,我常回答,希望他們能到西藏,瞭解西藏的實際情況,不要只聽我們講,或者 中國方面講。我開玩笑說,「去的時候,你們可能要借一些錢(如果沒有旅費),但到了那 邊,會找到一些西藏的古董,大的也好,小的也好,買回來,在國外賣出去,能賺一些錢。」 (笑)所以,你們能去的話,非常好。 「我去過。」 「什麼時候? 「2005年.」 「多久?」 「半個月。」 「感覺如何?」 「很多漢人都在那裡工作。所有比較掙錢的活,都是漢人在干。連出租車拉客,都是漢 人做漢人的,西藏人做西藏人的,藏人只能做那種小巴。……布達拉宮裡住著軍隊,我看到 了。」 「最近,拉薩附近的寺院,以消防的名義住了很多軍隊,我們也聽說有些軍人穿著僧人 的衣服混在裡面。我的印度朋友去了拉薩,在哲蚌寺(西藏最大的寺院),還有羅布林卡, 都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人,雖然穿著出家人的衣服,看起來,臉色,還有他們的做法,一點都 不像出家人。」 問:當藏區完全獲得自治時,漢人是不是將和藏人享有同樣的權利,和別的民族通婚的 藏人,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權利? 答:西藏問題,不是漢藏民族之間的爭端。歷史上,有的藏王的母親應該是漢人,還有 的大學者的父親或者母親,也是漢人。早期的西藏,基本上沒有民族糾紛。直到1959年,是 的,有些問題已經存在了,並且,情形一年比一年壞。在那時,藏人僅僅對中國的政策不滿, 最終那些問題發展成了漢藏之間的矛盾。有時我的確感到,毀掉彼此尊敬的是態度(強硬、 粗野),無法交流,不是嗎? 像你說的那樣,出租車、商站、飯店,大多數,不是所有的,都是漢人在經營。學生, 儘管相同的水平,找工作,如果一個是漢人,另一個是藏人,常常是那個工作屬於漢人。這 是他們自己帶來的歧視,悲哀的事情。因此,我的觀點,未來藏人在藏區應該是大多數。蒙 古地區,現在,蒙古人口只有3、400萬,而漢人人口近兩千萬,這個資訊是可信賴的。這樣 的情況下,自治已經沒有實際意義了。 在西藏地區,藏人應該佔多數。不過,作為少數的漢人,我們的朋友、兄弟姐妹留在那 裡,將受到歡迎。我一直告訴藏人,讓漢人提供我們好吃的的食物,我們提供他們精神食物, 不是嗎?頭髮的顏色是一樣的,面孔基本上也是一樣的。是的,沒有問題,兩個民族,幸福 地,完全相互尊重地、信任地在一起,沒有問題。這是我的觀點。但是,那些認為藏人太髒, 太落後的漢人,最好離開。我們和真正熱愛西藏文化的漢人幸福地在一起,結婚、養育孩子。 (笑) 過去的歷史就過去了,我們要面對現在和未來。未來,我們不得不著眼全球。我常說羨 慕歐盟。不同的民族、不同的語言,以前還是不同的貨幣,但是,他們著眼的是共同的利益, 因此,發展成一個歐洲聯盟。我們怎麼樣呢?西藏,儘管歷史上是不同的,但是,我們不得 不考慮共同的利益。過去,在精神上西藏非常富有,我想,全世界都瞭解西藏佛教、西藏文 化。你們看到了,當我對一些中國來的佛教徒講授佛學時,常說,作為佛陀的弟子,從佛教 傳入的時間講,你們是學長,我們是學弟,所以,學弟,必須尊重學長,我總是表達我的尊 敬。但是,我也開玩笑說,學弟的佛學知識並不壞,所以,我們可以幫助你們,不是嗎?中 國歷史上是一個佛國,有很多佛教寺院,佛教聖地。儒家時代,看重的是相互尊敬,尊敬讀 書人、老人、父母,提倡誠實,這是那時的人們真正珍視的東西。 中國幫助我們發展物質,我們可以幫助他們復甦基本的普世價值觀:誠實、信任、慈悲。 現在,僅僅是金錢,不是嗎?沒有其它的價值觀,所以,不幸福的事,到處都是。腐敗,共 產黨自己就在腐敗。西藏有句俗話,大官貪污的時候,小官也不得不貪(上樑不正下樑歪)。 中國的貪污腐敗非常嚴重,而最嚴重的,聽說還是共產黨員,因為他們有權力。 消除恐懼、尊敬、信任、和諧,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為他人著想,尊敬他人的權利, 注重共同的利益,不僅僅想的是他人的口袋。現在,社會主義國家裡貧富之間差異巨大。在 中國的北京和沿海等地,億萬富翁有幾個,你們知道嗎?但是,窮人還是非常窮,尤其在鄉 村。所以,提出西部大開發,我非常歡迎,因為西部,特別在甘肅、陝西一帶,有非常窮的 人。那年我去北京,透過火車看到黃土高原一帶,有的人就住在窯洞裡,看上去很貧窮。 問:請問尊者,您認為北京現在對藏政策和以前比較,有哪些變化? 答:1954年,我想,是9月份,作為西藏代表中的一員,我去北京參加人民代表大會。 在北京,我呆了幾個月後,又去了其它地方,不包括廣東,我看到了中國大多數省份。那段 時間裡,我見過很多官員。每一個地方的晚宴或者歡迎會上,黨委書記的講話,都很有內容, 我印象很深。而副省長,副市長,主要黨外人士,總是太客氣,談話,幾乎沒有實際內容。 夏天非常熱,冬天非常冷。黨員們,很認真地討論,關於怎樣發展等。這些人,很有獻身精 神,尤其勞動人民,他們是真心的。 在北京,我見到了很多領導人:鄧小平,劉少奇,周恩來,彭德懷,賀龍,劉伯承,很 多領導人;還有毛主席,在不同的幾個地方,我們都見過面。有一天,一個長桌子的兩邊, 我坐在這邊和一些西藏官員,毛主席和其他官員,坐在那邊,包括張經武,不是張國華,還 有范明,至少,兩個將軍在那裡,毛主席指著他們說,「我派他們去西藏,目的是幫助你, 如果他們違背了你的意願,就告訴我,我會撤回他們!」多麼好心哪!不是嗎? 一次會議上,毛主席和一些國家領導人,差不多有4、50人,來自不同的部門。毛主席 保持挨著我坐在那裡,他提到,「現在,有一些人,沒有做好,人們對我們的官員產生了怨 言,任何批評意見,都必須提出來。」 而後,沒有人說話,很安靜。那次會議上毛主席還 說,他收到了來自湖南,他的出生地的平民上訪信。他提到,「這只是一個例子,所以,所 有的批評意見,都必須說出來。」 然後,他轉向我:「你們西藏,在過去,是非常強大的民族,現在,有些弱,因此,我 們去幫助你們,2、30年後,你們強大了,再反過來幫助我們。」後來,毛主席對我建議, 「也許比較好的是,建立一個自治區?」我們都很感動。軍政委員會和自治比較,當然自治 要好得多。從毛主席那裡一回來,我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我的官員們,大家都很高興。我們 回復毛主席:考慮到西藏的現實,完全同意建立一個自治區,如果可能的話,要盡快地建立。 因此,1956年西藏自治區建立起來了,陳毅副總理為此揭幕。那時,形勢看起來很好。當我 返回拉薩,相同的長長的路上,我遇到了張國華,是張國華同志,我告訴他:「去年,也是 在這條路上,我充滿了懷疑、恐懼,現在,同樣的路上,我充滿了信心。」 1956年開始,理塘出現了危機,後來蔓延整個西康,57年擴展到了安多地區。晚些時候, 到58年,覆蓋了西藏自治區。我們接受了很多各藏區的藏人,那些目擊者,看到的情景多麼 可怕啊!鎮壓、屠殺……我想,58年,我至少寫了兩封信給毛主席,但是沒有回音。我產生 了懷疑。因為我們在一起時,他那個動人的諾言,給了我足夠的信心,所以,我把這裡的艱 難情形直接寫給了他。這時,那些中共官員,在拉薩,越來越生氣,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是 我的建議,他們就拒絕。這是9年中,我和中共合作的經驗。開始,非常好,根據當時的情 形,沒有理由後來出現那麼艱難的局面,但是,情形變化了。終於,1959年3月,形勢不能 控制了:拉薩,羅布林卡,還有西藏南部。我一離開,羅布林卡就被轟炸了。對話已沒有了 希望,只能逃往印度。 59年到79年,我們和中國政府沒有直接聯繫,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恢復西藏難民社區, 特別是教育上,以及為保存西藏佛教傳統,做了一些工作。78年晚些時候,我的哥哥嘉洛頓 珠,收到了北京的信息。他來看我,當時,我正在崗布開一個會議,那是印度如比附近的一 個城市。我馬上告訴他,你可以去。 早在1974年,我們就已經討論了,遲早將與中國政府對話,獨立的意義已不大了。我們 必須和中國政府商討,重建真正的自治,包括本質上同一文化傳統,同一宗教,同一語言, 同一民族的其它藏區。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遠在74年早些時候。這也是為什麼,當79年,收 到北京的信息時,我立刻讓他去北京。 79年2月,他見到了鄧小平,有兩個多小時的討論。他告訴了鄧小平我們的教育、難民 社區建設等,給鄧小平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你們有上千西藏年輕學生說英語?」作為英 語人才,他需要他們中一些人的幫助。我也很現實地告訴我們這些年輕人,現在,有一個機 會去大陸幫助他們。我,是的,不能命令他們。最初,有100多人,最後,剩下了50人,但 是,商量護照和簽證時,由於這些人不願意接受作為中國人的身份,所以,那個意願最終沒 有實現。 也是80年代早期,胡耀邦訪問拉薩時,對過去的錯誤公開道了歉,並且,剛剛我提到的 那五點建議也送來了。看起來非常有希望。我始終相信,如果胡耀邦在位多一些年,西藏問 題已經解決了。那時,他也允諾撤回80%的漢族官員。後來,80年代中期,中國的一些大學, 開始了民主運動,政府的政策也越來越強硬了,包括對藏政策。 1983年,在菩提伽耶,面對幾千佛教信眾,我提到希望回西藏看一看。後來,我們接觸 了中國政府。1984年,為了準備我的行程,計劃先派代表團,因為我不想出現混亂和被包圍 的局面。我的第一個代表團,於1979年,探訪了安多地區,還有拉薩。那時,蜂擁的人群勢 不可擋,激動得一片哭聲……那樣的事情,我不想再發生。我的回去,應該是平靜的,有建 設性的。為了這個目的,我想先派代表團。當我確實成行時,應該是有秩序的,我不想給人 造成任何難堪的局面。但是,84年中國政府拒絕了代表團。我的探訪,在85年也自然地沒有 了結果。 自79年以來,雖然在某些時期出現了希望,最終,形勢還是變了,變得更壞了。遠在80 年代早期,彝族伍精華,我想,是班禪喇嘛的推薦,成為西藏黨委書記。他非常喜歡穿藏裝, 我看到過一些照片。那段時間,又一次地出現了希望。但是,情況最終還是變了。現在,也 就3月7日,那個最新的西藏自治區黨委副書記白瑪赤林說,「達賴喇嘛是西藏不穩定因素的 最大根源」,把我宣傳成惡魔,現在,你們也是半個惡魔了。(笑) 我想向你們呼籲,如果強調民主,中共政府會馬上拒絕,另外,我們應該很認真地思索 ,像中華人民共和國這麼一個大國,從來也沒有體驗過民主,當民主真的到來時,可能會出 現一定程度的混亂,所以,逐步改變是最好的辦法。首先在黨內實踐民主。胡錦濤和一些其 他領導人,看起來想嘗試,但是我們需要在世界範圍內強調,同時我們也有道義基礎,要求 中國政府透明、誠實和必須給予新聞自由、建立獨立的司法程序。法治之下,黨和民眾一律 平等,我們必須強調這個。從道義上說,13億中國人也有權利知道真實情況,沒有理由設立 審查制度。人們應該知道全部事實,無論好的還是壞的。13億中國人也應該有能力判斷什麼 是正確的和錯誤的。 我有一個批評,從一開始,在國外,你們這些中國兄弟姐妹,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最重 要的領導人。而團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看到海外的民運人士、很多華人,有一個共同 的缺點,要批評你們,是不是在共產黨的制度和環境下成長,養成了僵硬的性格?我的意思 是,當雙方之間溝通時,要多聽對方意見,這方面你們是不夠的,我說的僵硬,就是這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意見,一百個人有一百個意見。共產黨說,13億中國人,是一條心,這是 不可能的。到了國外,還抱著這樣一種心態是不對的。你們在坐的有16位,16位中一定有不 同的意見,雖然不同,但我們應該求同存異,為共同的願望而努力。 我們的目的,不是要推翻共產黨,推翻中華人民共和國。未來,如果中國的強大,能給 世界帶來幸福、利益和生命,是很好的;可是,過於傲慢強硬,就是負面的。前蘇聯,軍事 上非常強大,差不多超級強大了,可它帶來的是恐懼,不是嗎?美國,不管你怎麼形容,當 然,它不是沒有缺點,但是,是真正的民主社會,真正的開放社會。這是很好的,不可思議 的,不是嗎?而胡錦濤和他的共產黨,是高於法律的。 所以,我們的目標是建設中國,人口眾多已經存在了,加上開放和基本的普世價值,還 有,道德權威也將在那裡。周邊國家,像日本,甚至越南,越南也是一個共產主義社會,但 是,我見到他們中的一些共產黨人,他們並不相信中國共產黨,還有印度,都會覺得有一個 很好的強大的鄰居,如果社會機制真正透明、開放,就可以建立信任,信任帶來和諧和穩定。 胡錦濤強調和諧社會,非常正確,但是,他的方法是用槍。槍桿子,怎麼可能建立和諧社會? 是不可能的!即使動物,你想和它建立和諧,就必須餵食,如果打它,連那個動物,也會跑 掉。 所以,漢人兄弟姐妹,建立一個健康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是我們共同的意願和責任。而 開放,還有信任,是關鍵的因素。我經常告訴我的朋友,我僅僅是一個僧人,難民,沒有什 麼。但是,我的力量源於我的自信,自始而終的誠實和信任。中南海儘管有權力,可最終, 他們失去了自信。那9位領導人,我想,彼此是不信任的。當毛主席活著,我在那裡時,我 的確感到,劉少奇,周恩來,彭德懷,所有的這些人,是真正的同志們。可是,1959年彭德 懷失蹤了,不是同志們了,然後是劉少奇……不是嗎?所有的這些人,變成了敵人。為了革 命,他們付出了大半生,為了勞動人民和共產黨的利益,甚至準備了獻出寶貴的生命,他們 一生都工作在一起,但最終都成了敵人!所以,不要懷疑,這是不足之處,不是嗎?這就是 發展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障礙。僅僅有大房子、大建築、一些新的道路,是表面的,真正的大 團結,來自內心,不是高樓大廈,不是軍隊,是從內心開始。只要我們疑心,就不可能建立 真正的友誼。這是我們需要強調的。你們是怎麼想的?對不對? 問:中國官方,很不理解您的「印度之子」說,對此,您有哪些解釋? 答:我是一個佛教徒,我所有的佛教知識和普世價值,都來自印度,主要是那蘭陀傳承。 我認為自己是龍樹菩薩的學生,而龍樹菩薩,他不是中國人,是印度人;還有,我的非暴力 理念,也主要來自印度文化。這是第一個理由。 另外,我這個身軀,因為印度食物,才得以生存。51年是我一生中的大部分。當我不得 不逃離自己的土地時,只有24歲,現在,差不多75歲了。我生活的大部分,都是在這個國家 度過的。印度,養育了我的精神和身體。我有理由說,我是印度之子。 這並不意味著反華,早些時候我就提到,沒有必要回答這些不理性的指責。兩年前,當 他們形容我為魔鬼時,我笑了起來。在意大利,當媒體提到這個問題時,和我在一起的市長 們,包括一些共產黨員,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一些共產黨員表示,也想成為魔鬼。坦白 地說,這種話不過是在孩子氣地發瀉憤怒。他們並不在意是不是事實,有沒有依據,只是發 瀉,最終,使他們自己簡單地丟了人。當一些藏人為此而擔心的時候,我告訴他們,沒有關 系,從另一個角度看,是好事,因為,毫無根據的指控,只能讓我們獲得更大的力量。 問:達賴喇嘛尊者,我在多倫多見過您兩面,我的印象是,您是一位非常快樂的人,也 能把您的快樂帶給周圍所有的人,那麼,人的生活怎樣才能快樂? 答:我的主要興趣和努力,包括兩個方面:首先,提升普世價值。慈悲心,愛,不一定 來自宗教,母親給孩子以愛,甚至動物也一樣,比如貓,狗,和鳥等,也給予它們的孩子最 大的愛,很寶貴。我們每個人,都來自母體,我們的存活,賴於母親的乳汁,生命就這樣開 始了。所以,每個人,包括毛主席,斯大林,希特勒,我認為,所有的這些人,內心深處, 都體驗過感激母愛,都是有感情的。因此,這些人也有能力給予他人愛和情感,這不是一個 信仰問題。 我現在差不多75歲了,健康狀況,總的說來是很好的。主要原因,是我內心的平靜。在 我看來,沒有敵人。眾生,通常,被我們西藏佛教徒形容為「如母有情」。這一概念的產生, 源於對所有生命的愛惜,這就是內心的平靜,我一直嘗試著與他人分享。健康,依賴於溫暖 的心,不論宗教人士還是非宗教人士。 其次,我是一位僧人,致力於宗教之間的團結,是我的使命。儘管我是佛教徒,但我尊 重伊斯蘭教,基督教,印度教和其他宗教。為人類的精神,這些宗教都作出了巨大貢獻。 儘管在哲學領域裡,宗教之間有不同認知,比如,大多數宗教認為上帝是存在的,而佛 教主張無神,釋迦牟尼佛只是我們的老師,每個人都可能成為佛。 有一次,愛因斯坦表示,如果科學家一定要選擇宗教的話,那就是佛教。不過,我認為, 整個世界60億人口都成為佛教徒,也是不現實的,是不可能的。還是有些人仍為穆斯林、基 督徒,更好。我是一個佛教徒,但我真誠地尊重和欽佩其他宗教為人類的福祉所做的努力。 因此,一些基督教徒說我是優秀的基督徒……(笑)這就是我的第二個承諾。如果有一天, 我有機會返回大陸,也會獻身於提升普世價值和促進宗教之間的和諧。 (本文由朱瑞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