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之橋」漢藏學生交流會議在紐約召開 本刊特約記者 西嶺 3月14日，40多名藏族學生和50多位漢族學生在紐約喜來登酒店召開了「友誼之橋」漢 藏學生交流會議。本次活動得到各方支持，中國駐紐約總領館的數位領事以及西藏辦公室的 工作人員都對本次交流活動給予了鼓勵、建議和幫助。 孔靈犀：真誠的交流是政治智慧的源泉 會議組織者孔靈犀以「治癒國家的創傷」為題發表了開場演講。他從身邊的個人軼事說 起，表示大漢民族主義導致了對藏民族深深的傷害，而很多破壞性的事實往往因為政治宣傳 並不為漢人知曉。他以個人身份向藏族人民做出了誠懇道歉。他覺得中國擁有56個民族，自 古以來尊重多元文化，中國社會也對宗教和信仰自由有著極高的寬容，與此同時，經濟發展、 社會進步以及藏、漢、英三語教學對藏文化的傳播起到了巨大作用。但短視的政治目標下的 噤聲和消滅政策卻又同時帶來了深重的災難。儘管如此，他認為真正的和諧與友誼是一定能 夠在未來實現的，因為在國家強盛和領土完整的前提下，真誠的交流能讓多元文化成為政治 智慧的源泉，而不是衝突的根源。 金德芳：拒絕和解會導致激進思想 美國邁阿密大學政治學教授June Dreyer（金德芳）以政治學和中西文化的視角分析了 漢藏關係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她說西藏作為一個藏族人居住的地區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有著 不同的存在：曾經是數個獨立的國家，一個統一的國家，或作為中國的附屬國，或者是中國 人民共和國的一部分。對歷史的片面使用可以讓任何一種觀點看似正確。目前的中國政府采 用了西方的主權概念，認為國家可以不受外界影響地管轄自己的境內，可是50年代以來漢人 對西藏文化和語言的無知所產生的政策導致了很多藏人的痛苦和憤恨，並且對經濟和生態平 衡也帶來了很大破壞。她進而用政治科學的角度詳細闡述了對藏政策的兩種態度：一是內部 的自治，而把外交和國防交給中央政府，二是外交和自治統一不可分割，因為對內政的較少 限制、旅行自由以及宗教自由最終會導致其他省市紛紛效仿，要求更少的限制，並最終導致 中央集權格局的解體。後者是目前的情況——嚴格的控制產生各種摩擦，中央政府也堅信對 下一任達賴喇嘛的選擇、控制和教育會最終削弱流亡政府的影響，這也最終決定了現在的中 央政府不願意真正解決「西藏問題」或和達賴喇嘛達成真正意義上的和解。金德芳教授最後 認為儘管北京政府的想法是很有道理的，但拒絕和解可能會導致藏人產生激進的思想，而且 也不一定能夠真正打消藏人自治的願望。她舉了歷史上猶太民族的例子，以及並不情願加入 蘇聯的烏克蘭和愛沙尼亞的故事，說如果沒有漢藏兩族人民的和解，未來西藏的走向依然是 無法完全預測的。 李江琳：漢人要瞭解歷史，放下大漢民族主義姿態 李江琳女士作為獨立研究者，談到政府的宣傳讓漢藏兩族人民對西藏現代史上有著兩個 版本的認識，導致在漢藏之間造成了理解的鴻溝。她通過展示中國官方提供的圖片和數據， 以青海為例，分析了1958-1964年間青海藏族人口降低20%的原因：以「平叛」為名以及「平 叛」擴大化造成的眾多錯案導致人口數量驚人下降。她通過翔實的數據和圖片對比闡述說， 1956年來以「民主改革」、1958年在四省藏區的「宗教改革」中所使用的慘烈方式對藏民族 造成了極大痛苦，並用大炮摧毀大量寺院的方式，文革期間對藏文化和宗教的摧毀，都導致 藏民族集體記憶中巨大的痛苦。她認為「治癒國家的創傷」首先需要漢人瞭解歷史，放下大 漢民族主義的姿態，真正傾聽藏民族的心聲，她認為藏民族會接受漢人的道歉，並在我國憲 法所賦予的自治框架下融入民族大團結中來。 布瓊次仁：《藏人自治備忘錄》符合中國憲法和法律 布瓊次仁作為「中藏會談」小組的主要成員，數次與中共中央統戰部副部長朱維群見面。 他向學生們介紹了會談的情況，闡述並解釋了為什麼《藏人自治備忘錄》的內容是在國家統 一的前提上做出的，並且符合中國憲法和法律。從1978年鄧小平「除了獨立，什麼問題都可 以談」的開明，轉變到現在「不談西藏，只談達賴喇嘛個人前途」的態度，他覺得中國政府 承認「西藏問題」的真實存在是會談的關鍵，並認為中國人民對達賴喇嘛的誤解來自於無法 獲取客觀、獨立的信息和資料，這會導致漢藏兩族人民進一步的民族主義矛盾。 王天成：以民主方式解決西藏問題 接下來發言的是中國大陸憲政學者、前北京大學法律系講師王天成。他作了題為《以民 主方式解決西藏問題》的演講，闡述如何通過引進聯邦制亦即給予西藏自治地位解決西藏問 題。他讚賞了達賴喇嘛尋求自治而絕不謀求獨立的中間道路，反駁了西藏自治是尋求獨立的 跳板的說法。王天成分析認為，漢人必須理解和尊重藏民族自由支配自己生活的願望，若不 在西藏實行真正的自治，就無法撫平藏民族集體記憶中的悲憤，危機不會平息，每積累20年 爆發一次大規模的不滿的事實還會繼續。他同時指出，藏人也應理解漢人必須保持國家統一、 幅員遼闊的大國情感，同時地緣政治和國家安全也決定了中國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西藏獨立。 從現實角度而言，獨立也不一定會給西藏帶來更多的發展。然而中國不民主化，西藏問題無 法得到滿意的解決。王天成認為由一個自治機構管理藏區（即「大西藏」）是行不通的，重 劃省界可能會導致混亂，使民主轉型過程複雜化，也會增加漢人對西藏獨立的擔憂。王天成 向與會的藏漢青年朋友推薦美國國父的著作《聯邦黨人文集》。200多年前如果美國國父們 沒有實現聯合建國，就不會有今天強盛、榮耀的美利堅合眾國。 阿嘉活佛：民間往來溝通非常重要 最後發言的是阿嘉活佛，他於1998年來到美國，很高興在12年以後看到這「友誼之橋」 的民間學生交流活動。他說漢人藏人之間的相互不理解主要是宣傳的結果——在民間，漢人 百姓認為政府給予了這麼多投資，藏人應該得到滿足，可是藏人覺得從50年代起對寺廟的毀 壞以及逮捕和殺人，對西藏是一個很大的衝擊和破壞，因此無論是投資還是政策，政府認為 是對西藏的貢獻，藏人則認為是補償，而且很不夠，同時還伴隨著環境污染、資源的過度開 采以及各種歧視。這兩種理解是摩擦的起源，不僅是對藏族，對漢族也是很大的損失。藏人 認為文革破壞厲害，在結束以後最起碼有個賠禮道歉。平叛和平叛擴大化是錯誤的，有些藏 人蹲了20幾年監獄，有的死了，很多人在平反後雖然只賠了150元錢就滿足了。國家的正式 道歉並不難，效果往往是巨大的。近些年的很多統戰政策也是需要反思——真正好的政策是 愛護群眾的，補償和道歉即可讓民間的誤會和仇恨解除。阿嘉活佛覺得民間開放非常重要， 他很希望中國人到達蘭薩拉去看看，達蘭薩拉的藏民也應該去大陸去看一看，加強理解，鼓 勵更多的民間往來。如果加強溝通，仇恨和誤解也就不會存在了。 在本次活動中，同學之間、演講者之間以及同學和演講者之間有了直接的交流和討論。 漢藏學生踴躍地提了很多問題，大家學到了新的知識和視角，表示會繼續參加「友誼之橋」 的活動。「友誼之橋」活動由中國青年基金會、紐約市立大學Hunter College以及Pace University共同支持舉辦。中國青年基金會是紐約州註冊的非盈利組織，由一群熱愛祖國的 青年留學生在2008年成立。本次會議遵循學術討論規則，尊重各種觀點表達的權利和機會。 考慮到兩族學生們希望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自由、真誠地交流，因此組織者最終決定本次活 動不邀請媒體出席。由於時間和簽證的限制，本次活動未能安排來自中國的學者參與活動。 這個遺憾會在將來的活動中得到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