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有資產大流血 (西班牙) 黎 光 在中國從計劃經濟轉軌到「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過程中， 出現了一個頭疼的問題：國有資產以驚人的速度流失。據國家國有資產管理局統計 ：從一九八二年到一九九二年的十年間，平均每天要流失國有資產一點三億多元人 民幣。 那麼，中國國有資產是怎樣流失的？流到哪裡去了？ 建立假企業大抽血 據有關部門統計，目前全國假合資、假集體、假聯營、假校辦、假軍辦、假 福利企業至少有六十萬家。在一九九二年，全國約有一萬家中外合資的國有企業， 其中經過資產評估的僅二千九百家，評估值比帳面淨值平均增加75％。 以此推算，沒有評估的七千多家，帳面上國有資產出資額為八百六十二億元 ，實際應值一千五百零八億元。僅此一項，就有六百四十六億元的國有資產流失。 據上海、天津、浙江、江蘇、福建等五省市的商檢部門自一九九一年十一月 至一九九二年共鑒定二百五十五批外商作價投資設備，發現虛報的價格比實價多了 近30％。 從假集體看，在全國清產核資第一期五十一家試點企業中，因「全民辦集體 」被集體企業無償佔用的國有資產有一點六三億元。以此比例推算，全國各類集體 企業無償佔用國有資產至少在一百九十億元以上。這些假集體企業，進行無本經營 。倘若虧了，歸「全民」承擔；倘若賺了，則全歸「集體」。 假聯營的情況也大致如是。浙江省某省屬建材廠與箱鎮聯營辦廠三十多家， 採用人為的定價方式把國有企業的五千多萬元利潤轉移到了鄉鎮。 利用改制大放血 在改制過程中，企業為了自己的利益，對國有資產不評估或低評價，從而將 國有資產轉入小集體或個人腰包。 東南沿海某省，一九九三年六月底前在三百六十八戶股份試點企業中，未進 行評估的有一百四十戶，占40％；東南沿海另一個省，七十五家股份制改造企業， 雖進行了評估，但資產升值率僅有13.41％，這跟全國平均升值率47％相比較，明顯 地偏低。 按國家國有資產管理局最保守的估算，到一九九三年五月，由於在改制中國 家股不上市所造成的資產流失就達二百五十億以上。 上海市在對一大型企業廠長離任審計時發現，被「優秀企業家」，「全國勞 動模範」，「上海市優秀共產黨員」等等光環籠罩著的這位廠長，在其承包期內， 該企業虧損達二億多元；再加上各種債務，該企業已成為名副其實的「空殼企業」 。 據有關部門透露，江蘇省十個地市直屬行政事業單位，無償佔用了七千多萬 元國有資產搞「創收」，收入一千三百六十七萬元，此中的60％，以各種名目進入 了私人腰包。 稅款流失造成大失血 資料表明：目前國有企業偷稅面達50％；鄉鎮企業偷稅逃稅面達60％；個體 戶偷稅抗稅面達80％；個人收入調節稅偷逃面高達90％；全國每年流失稅款高達一 千億元之巨。 一九九四年國家實施新稅制。浙江省黃巖市天吉輕紡有限公司經理陳二頭， 利用增值稅發票，偷稅達二千五百二十三萬多元，成了一九四九年以來中國罕見的 利用虛開、代開增值稅專用發票的特大偷稅騙稅案。經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 院核准，陳二頭、胡明、王震、崔文瑞、鄧革、李勝利等六名犯罪份子已於一九九 四年十月二十七日被執行死刑。其中胡明原系江蘇省江陰市河塘郵電實業公司經理 、江陰市鴻雁毛紡廠廠長。他通過本廠駐深圳辦事處的鄒瑞華、張玉根等牽線搭橋 ，為其它廠虛開了八千多萬元銷售額的增值稅發票，個人淨賺了二十六點五萬元。 且聽不法份子唱的：「國家財政靠稅收，我們發財靠瞞騙偷。」據一九九五 年一月新華社電，僅利用增值稅發票偷稅，全國已查出八千多件大案，已槍斃了十 一個特大偷稅要犯。但大大小小類似的經理、廠長還活著。 地下資產被侵吞 有資料透露：我國地下資產近十三年來每天大約流失一億元，至今國家已有 五千億元「家當」通過各種渠道流失。 兩年前，礦產地質工作者在河南省豫西北緯三十度地帶探明了黃金、銻、紅 柱石、金紅石、石墨等全國乃至世界級的富礦。僅黃金開採一項，在豫西某縣就有 一千多家個體或集體在採礦，而獲得國家頒發採礦許可證的只有三家。 金子是誘人的。該縣某鄉四萬多農民，扛著橛頭、鋼釬在新發現的金礦山上 採挖。鄉政府急了，立即同縣裡取得聯繫，調集大量公安民警同民兵一起，在礦山 建起了保護網。這裡的金礦石含金量特別高，鄉政府領導心裡一亮：何不將礦洞拍 賣掉？於是，以鄉政府出面，開始拍賣金礦採礦口，定價二十萬元一個洞口，采限 期二年。經過拍賣，最後一個金礦礦洞口出賣權為三十萬元。一個、兩個、三個， 也不知道總共賣了多少個金礦礦洞。當地農民富得流油了，村委、黨支部有可觀的 收入了，鄉政府也蓋起了漂亮的辦公大樓，鄉幹部都坐了豪華小轎車。 鄰近一鄉政府，立即傚法。由於金礦石的含金量很高，外地采金人一眼就看 中了某個富金礦洞口，最後以一百八十萬元將採礦權買到手。鄉政府將地下國有資 產一百八十萬元給侵吞了。 縣礦產部門得知後，立即向縣人民法院起訴。正準備開庭審理時，一位縣委 副書記兼縣政法委員會主任竟指令法院「關庭」。 銻，是製造戰略武器所必需有的稀有金屬。一九九三年探明了豫西銻礦是世 界上罕見的富礦，同樣地，農民私下出賣這種稀有礦產的開發權，鄉政府公開拍賣 國家地下礦產，其已經搞承包制了的國家採礦單位，則名正言順地打著「國家」招 牌直接出賣礦產開發權，其收入全歸個人承包者，再由個人承包者分解給二道承包 者、三道承包者……，而國家則分文未得。 國家雖然有《國家礦產資源管理法規》和法律，但早已變成一紙空文。 此外，據有關部門透露，近年來全國每年價格差價流失的國有資產在一千億 元以上，其中70％流入到少數人(有權優勢者)的私囊之中。 揮霍公款大吸血 近十五年來，用公款大吃大喝之風，越刮越烈。據國家統計局測算，一九九 二年全年公款消費突破十億元，其中八百億元是用於請客接待。據國外報導，九四 年全國吃了三千億。對於這一所謂「突破」了的測算，大家都說是十分保守的測算 。雖屬保守，而敢於公佈這樣的吃喝費，也已很有膽量了。 公僕們在幹些什麼呢？民謠這樣描寫：「上午小車輪子轉，中午圍著酒桌轉 ，下午圍著麻將轉，晚上圍著裙子轉。」 公款私存，公款饋贈，至少已有十五年的合法化歷史，不去說它了，且看看 另一些揮霍公款的鏡頭： 公費出國。江蘇省一九九二年七月至一九九四年十月，黨內查出的公費出國 出境旅遊者有九千七百多人；浙江省監察廳發的《反腐敗工作會議紀要》說，一九 九三年十月至十二月，被制止出國出境公費旅遊有一百多批，並查出了台州地區鄉 鎮企業局黨組書記、局長邱雁士，他在泰國用公費玩了七次「紅燈區」，多次觀看 淫穢表演，還利用職務影響，收受企業和個人的三千四百六十二元；查出了浙江省 國際廣告公司副總經理張樹果於一九九二年九月率組六人赴日本、韓國考察，在境 外一切費用由香港中國旅遊出版社負責承擔的情況下，將攜帶出國的二十九萬日元 私分，自己留得五萬日元。回國後，又由張審核審核簽字，以食雜費名義向省外管 局報銷了二十九萬八千一百日元，其中有九張假發票金額達二十三萬六千八百三十 六日元。另外還擅自在香港停留度假。在「嚴打」中，此人受到了「撤銷黨內外職 務」的處分。 公費跳舞。全國酒樓歌舞廳、夜總會、娛樂城的營業收入，有80％到90％來 自公款「買單」。全國「三陪」現象十分嚴重(陪喝、陪舞、陪睡)，不可思議的是 ，「三陪費用」都可以在公款中報銷，在財政中早已列入「接待費」專項開支。 公款賭博和挪用公款。浙江省監察廳自一九九三年六月以來，對全省六千六 百三十一個單位進行重點檢查，發現幹部職工私人拖欠公款有一千八百五十四個單 位計一萬七千九百三十八人，其中欠款五千元以上的有一千三百七十七人，借公款 最多的一位領導，他打張借條便借走了五十六萬餘元，多年來未歸還分文…… 公款釣魚。開著小轎車，到山青水秀的鄉鎮養魚專業戶池塘中釣魚，魚歸釣 者，數量不限，有發票可供報銷。若運氣不好，魚不上鉤，個體戶會用魚網撒下池 塘，拉上一網供以自選自挑。此魚價格為市場價的二倍以上，雙方滿意。某縣紀律 檢查委員會的一次突擊檢查，當天查出十四個部門和單位在辦公時間到鄉鎮養魚專 業戶魚塘中「公費釣魚」。 不是結尾 中國的市場經濟還沒有形成強有力的市場和政府有序的調控與規範，因而會 出現國有資產的大流失。今年，中國改革的重點是國有企業的改革。不難預見：國 有資產將繼續大流血。流失的主要原因是產權關係不明晰，產權主體虛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