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起丹柯的心 陳力 我突然想起了高爾基寫的丹柯的故事。 在茫茫的森林裡,一群迷路的人們,他們丟失了眼睛。這時,丹柯把他的胸 膛剖開,取出了心,將它高高舉起。心閃射出光芒,照亮的人們前進的道路。 ……但是,丹柯卻倒下了! 丹柯是不死的。他的故事今天正在古老的中國大地上重演,演得那麼悲壯! 那麼慘烈!那麼驚心動魄! 自今年二月下旬以來,大陸內部異議人士相繼發表了數份請願書,闡述了他 們對國家大政方針的看法。其中影響較大的有: 包遵信、王若水、陳子明、徐文立等十二人聯合署名的「反腐敗建言書」以 及關於「廢除收容審查、保障人身自由的建議」。 王丹、林牧、江棋生、劉念春等二十六人聯合署名的「關於保障基本人權維 護社會公正的建議」。 劉念春、黃翔、王丹等二十二人聯合署名的「關於廢除勞動教養的建議」。 王丹等十四人聯合署名的「吸取血的教訓,推進民主與法制進程呼籲書」。 王淦昌、許良英、樓適夷等四十五名科學家和高級知識分子聯合署名的「迎 接聯合國寬容年、呼喚實現國內寬容的呼籲書」。 劉曉波等五十六名作家、學者及前學生領袖聯合署名的「敦促中共實行重大 政治改革的建言書」。 陳子明發表公開聲明,要求給前中共總書記趙紫陽恢復名譽並賦予基本人權 。 但和平的建言與憂國憂民的赤誠,所招來的,卻是共產黨冰冷的鐐銬與殘酷 的刑訊。 五月份以來,北京公安局對參與公開簽名的人士展開了大規模的捕人和抄家 。 五月十九日,王希哲、黃翔、劉曉波、張鈴被捕。 五月二十日,廖亦武失蹤。 五月二十一日,王丹、劉念春、楊寬興、鄧煥武、劉勇被捕。 與此同時,陳子明之妻王之虹、任畹町之妻張鳳穎受到便衣警察的嚴重騷擾 和跟蹤,這些跟蹤常常是貼身的擠撞式的,作為女士,她們為此深感痛苦和人格上 的受辱。 五月二十三日,沙裕光被捕。 同日,包遵信被警察帶走,三小時後釋放。陳小平也被關押十餘個小時。江 棋生、勾慶惠後又於二十四日釋放。 五月二十四日,劉念春的妻子儲海藍被傳訊,江棋生、勾慶惠再度被抓。勾 慶惠沉默抗議兩個多小時,心臟病發作,警察不得不暫時將她釋放,目前在治療中 。 同日,周舵、侯宗哲、何德普被傳訊,王希哲被押回廣州。 也是這一天,原胡耀邦的秘書林牧,在杭州被警察帶走,並於第二日押送回 西安,軟禁在一個招待所內。杭州的一批聯合署名的異議人士吳高興、王東海、陳 龍德、黃強、傅國勇均被拘押。 五月二十五日,毛國良、王永清在杭州失蹤,楊海在西安失蹤,徐水良在南 京被拘留,包遵信被二度傳訊,已被判刑的異議人士劉京生的妻子金艷明也被傳訊 。 五月二十六日,徐永海被傳訊式拘押,丁子霖被傳訊,路端正和王國禮被拘 捕。 同日,警察又再度傳訊了江棋生、沙裕光、錢玉民、劉鳳剛。 五月二十七日,何德普被警察帶走,楊周的妻子李國萍被上海市公安局傳訊 。 五月二十九日晚上七點,國防科工委保衛部的官員和當地公安局警察一起, 到「中國原子彈之父」、著名的物理學家王淦昌先生家,對王老先生簽署呼籲寬容 公開信一事盤問到第二天凌晨一點。其間王老先生身體支持不住要去睡覺,警察也 不允許。 江棋生被第三次傳訊。 警察加強了對陳子明的監視,規定他不准出家門,連到附近草坪上散步也不 允許。陳子明的母親吳永芳也有警察看守。 五月三十一日,張健康、鄭保和在西安被傳訊,張宗愛在西安失蹤。 六月四日,楊海在西安被捕,第二天釋放。 …… 根據所得消息,中共在「六四」事件六年後的這新一波的鎮壓異議人士的行 動中,至少有五十人被捕或暫時被扣留,至今仍未停息。 我對這些異議人士感到由衷的欽佩。我看到了他們在血痕中透露出來的高傲 的微笑,看到了他們在叮噹????的鐐銬聲中昂首挺立的錚錚鐵骨,縱然他們面 對的是無盡的黑暗,但他們那顆跳動的赤熱的心,卻閃射著無比灼亮的光輝。 他們是真正的愛國者,是真正的民族精神的捍衛者,也是真正的殉道者。 面對不合理的專制制度,他們是那樣的理性; 面對殘暴的專制機器,他們是那樣的和平; 面對著生,他們本著一個公民應有的職責和憲法賦予的權利,不懈地為捍衛 國家和民族的未來而鬥爭; 面對著死,他們又那麼坦然,那麼從容不迫,那麼慷慨以歌。 當我讀著他們的一篇篇來信、來稿,莫不為他們偉大的人格而感受到心靈的 撼動。 請看他們是怎麼說的: 王丹對自己被捕,早已在預料之中。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八日,王丹就手書《 告世界人民書》,安排了「後事」。他寫道:「從一九八八年投身民主運動之時起 ,我就已經做好了為推動中國政治進步付出自由、青春、鮮血乃至生命的代價的思 想準備。這一時刻已經到來,我的心中沒有恐懼和後悔,我是『求仁得仁』,無所 怨尤。……如果我個人的苦難能在中國現代化進程中發揮哪怕是很微小的作用,我 將感到死無所憾。」 再看前八九民運山東大學學生領袖楊寬興是怎麼說的:「對自由而言,最大 的威脅也許正是人類賴以獲取安全感的東西,為了得到一個新文化的入海口,我將 對自由的至上追求當作暗夜的明燈……以身相試,真誠於對良心、對文化的承諾, 始於『六四』,而終會再歸於『六四』。」 「六四」英烈的母親丁子霖也這樣寫道:「我不是一位堅強的母親。兒子喋 血長安街頭,我曾幾度徘徊於生死之間。但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兒子是為中國的未 來而死的,我也只有為中國的未來而活著。我希望在我們這塊災難頻仍的國土上不 再有殺戮,不再有無辜的黎民百姓橫屍街頭。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包紮好自己的傷口 ,擦乾淚痕,一家一家地尋訪受難者及其親屬,並把尋訪過程中一樁樁、一件件沾 滿了血和淚的事實公諸於世的原因。」 還有魏京生的秘書僮屹,面對著牢獄之災和獄警的殘酷虐待,她寫道:「經 歷了『六四』的洗禮之後的徘徊,魏京生的耳提面命以及目前仍在繼續的不自由的 磨煉,我自信自己是比八九年的那一批要成熟許多了。本人有良好的耐心,知道自 由的獲得要經歷痛苦的代價,我將為捍衛我的權利而鬥爭。」 …… 是啊!「我自橫刀對天笑,生死肝膽兩崑崙」,人到了死都不怕,那還怕什 麼? 犧牲——無論是肉體的犧牲,或是對個人幸福與前途的犧牲,已使他們的思 想、感情和人格得到了昇華,讓他們定格為高尚、定格為永恆、定格為不朽! 十二億人民已經從丹柯們手中看到了高舉的心,看到了這些心所閃射的光芒 。 人民會感謝他們的! 歷史會銘記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