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希同下台說起

——「六四」六週年感言之二

(北京) 江棋生


      在北京經營多年的陳希同，終於在反腐敗聲浪中被迫下台，接受審查。對此
，頷首稱快者居多。不管怎麼說，自從當局不得不承認存在腐敗現象，並開展反腐
敗以來，動了政治局委員還是頭一遭。比起鄧小平、陳雲在反腐敗問題上雷聲大、
雨點甚小的老套子，應該說進步是明顯的。老百姓其實早有議論，為何下樑歪得很
，上梁卻篤正？這回也算部分解了惑。
      和別人一樣，由陳希同下台，我自然想到要追問一句：是否還有比陳希同更
大的腐敗者？有了能否被清洗？由於這個問題眼下恐怕還只能拭目以待，因此，我
更關心的是下一個問題，即：這上梁下梁不正的局面緣何而來？又如何解決？
      應當承認，八九年學生和民眾奮起吶喊反腐敗，對當局確有較大的觸動。「
六四」鎮壓後，當局也想在這方面有所作為。然而，無情的事實告訴我們，面對車
薪般騰然的腐敗，當局的舉措卻如杯水般蒼白。六年來，腐敗在中國大地上呈指數
型惡性滋長，其廣度和深度翻了不知多少番。有識之士歎曰：神州之大，已幾無清
廉的綠洲！
      腐敗如此猖獗，到底原委何在？我認為，它與「六四」鎮壓之慘烈有著深刻
的內在關聯。官方通過「六四」槍聲告訴老百姓：你敢站出來嚷嚷反腐敗、爭自由
，我就敢說你「破壞穩定」，就敢把你給宰了！殘酷的「六四」屠殺不僅剝奪了公
民的生命權，而且還把中國民眾說真話的權利及其他基本政治權利剝奪殆盡，因而
腐敗的滋生和氾濫失去了最基本的監督和制約之源。在這樣的大背景、大氣候下，
莫說官吏中放浪形駭、姿意妄為者更為所欲為，即便素質居中者亦慢慢無所顧忌，
不撈白不撈，而少數較能自我秉持者，也逐漸開戒、變貪、學壞。這是一種典型的
制度性腐敗，是絕對權力導致的絕對腐敗。再加上特定的世紀末心態的催化，遂演
成萬夫竟腐、百年未遇的腐敗禍劇。
      看到和承認中國的腐敗是制度性腐敗，看到和承認「六四」鎮壓與腐敗猖獗
之間的因果關係，需要的主要不是智商，而是突破歷史局限性的良知和勇氣。我認
為，即便僅僅為反腐敗計，社會和當局必須果斷採取重大歷史性行動的時刻已經來
臨。這個歷史性行動就是為「六四」翻案。
      涉嫌重大腐敗案的「六四」屠夫之一陳希同下台，是得人心的。為「六四」
翻案，使其成為公民基本權利得到切實尊重和保障，腐敗得到有效懲治和遏制，憲
政民主得以啟動和推進的重要契機，更是一件大得人心事。當然，「六四」翻案不
應、也不能再因襲已經過時的舊的翻案圖式。否則縱然案子翻了，也實難達到借此
開啟制度變革、厲行除舊布新的真正目的。
      我建議，「六四」翻案通過以下程序來進行：
      一、推倒陳希同八九年六月二十六日作的關於「六四」事件的顛倒黑白、混
淆是非之報告，成立以人大代表、海內外持不同政見者代表、死難者家屬代表組成
的「六四」事件調查委員會，對該事件進行全面、客觀、公正的調查，並提出相應
的調查報告。
      二、召開特別圓桌會議，作出重新評價「六四」的決定。
      三、設立特別法庭，將陳希同等極少數「六四」事件的直接責任者繩之以法
，以謝天下。
      四、對「六四」死難者、傷殘者、受迫害者依法給予賠償，進行撫恤。
      五、召開特別公民代表大會：
      1、確定「六四」為全國悼念日，並決定籌建永久性「六四」紀念館，以警示
社會，防止悲劇重演。
      2、通過《中國人權法案》，以此憲法性文獻莊嚴申明中華民族對人權的認同
、尊重和保障。
      3、通過《陽光法案》、《新聞法》、《結社法》和《憲法法院法》，邁出政
治民主化的實質性步伐。
      4、立法推進軍隊國家化，果敢地結束軍人干政史，逐步恢復軍隊被「六四」
槍聲所嚴重敗壞的名譽。
      5、決定在全社會倡導和播揚理智、平和、寬容、協同的價值取向，培育和營
造相應的文化氛圍。
      為「六四」翻案，是一篇向中華民族的道德勇氣、責任意識、法制觀念、心
理素質及政治智慧與歷史洞察力提出挑戰的大文章。我們不能推諉。我們不應磨蹭
。除了起而應戰，我們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