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內人黨」事件窺探 巴赫(蒙古族) 文化大革命中,中共通過挖肅「內人黨」運動,對蒙古族人民進行了毀滅性 的打擊,進而企圖消滅蒙古民族的民族意識。相反,蒙古人從中受到啟示,看清了 中共的本質。 嚴家其、高皋所著《文化大革命十年史》指出:「內人黨」冤案為全國「清 理階級隊伍時期發生的最大冤案之一。」 一九六六年中國大陸發生了一場禍國殃民的「文化大革命」。當「文化大革 命」的惡浪在北京泛起之後,首先衝擊到了內蒙古,使內蒙古人民遭受了極其嚴重 的浩劫。一九六六年五月,在中共中央華北局工作會議上,即有計劃地開始對烏蘭 夫等蒙古族領導幹部進行誣陷。華北局書記解學恭等人向中共中央呈報了一份報告 ,對於烏蘭夫歷來的講話採取斷章取義、歪曲事實的手法,生拉硬扯地羅列了五條 罪狀,稱「烏蘭夫的錯誤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的錯誤,是破壞祖國 統一、搞獨立王國的民族分裂主義、修正主義的錯誤,實質上是內蒙古黨組織中最 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對烏蘭夫錯誤的揭露和批判,是挖出了一顆埋在黨 內的定時炸彈。」 一九六一年一月,為了讓人們瞭解內蒙古自治區的地域範圍不僅是歷史上形 成的,而且是一九三五年毛澤東主席發表的《對內蒙古人民宣言》中劃定的,是在 內蒙古自治區成立之後實現的,為此,烏蘭夫決定向內蒙古的各級幹部印發毛澤東 《對內蒙古人民宣言》。這一舉動竟被指為「以一九三五年《宣言》為綱領進行民 族分裂活動,搞獨立王國」,而且歪曲事實,說一九三五年毛澤東《對內蒙古人民 宣言》是「當時黨內教條主義者假借毛主席的名義發表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 無詞!報告還誣陷烏蘭夫「安插親信,篡奪領導權」,「發動修正主義政變」,還 說烏蘭夫「打擊漢族領導幹部,掃清推行民族分裂主義的障礙」,等等,五花八門 ,不一而足。 內蒙古的「文化大革命」就是在解學恭等人這個「報告」精神的指導下,以 揭發批判烏蘭夫為中心發動起來的。這就是內蒙古文化大革命的開始。 一九六七年八月二十九日,《內蒙古日報》發表了《打倒烏蘭夫》的社論, 在報刊上公開誣蔑烏蘭夫是「十惡不赦的反革命修正主義、民族分裂主義份子,是 大野心家,大陰謀家,是封建王公貴族、牧主、地主、資產階級的代理人」,進而 謊稱是「當代王爺」。這些聳人聽聞的罪名,就是為了進一步迫害烏蘭夫等一大批 蒙古族領導幹部,為滕海清等人在內蒙古的全面奪權製造輿論。 在揭發批判烏蘭夫的過程中,把內蒙古黨委書記處書記、自治區副主席奎壁 ,自治區副主席、黨委統戰部長古雅泰,內蒙古黨委書記處書記畢力格巴圖爾以及 一大批蒙古族幹部打入所謂「土家村」、「雲家店」,捏造成所謂「烏蘭夫反黨叛 國集團」。以後逐漸擴大,株連之廣,實屬驚人。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一日,內蒙古自治區革命委員會成立,這標誌著內蒙古文 化大革命從發動到奪權鬥爭的全面勝利。即內蒙古山河一片紅。中共調原北京軍區 副司令員滕海清出任內蒙古自治區革命委員會主任。在成立大會上,滕海清大肆吹 噓奪權鬥爭的成就,進而誣陷烏蘭夫等一大批蒙古族領導幹部,還提出「深挖」所 謂烏蘭夫的死黨和餘黨,擴大打擊面。 滕海清既不學無術,又不懂民族政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打土豪,分田地 」出身的武夫,唯一的本事是打人、整人、殺人。 二、「挖肅」運動及其迫害 內蒙古自治區革命委員會成立之後,很快發動了一場所謂「挖烏蘭夫黑線, 肅烏蘭夫流毒」的運動,簡稱「挖肅」運動。這是內蒙古「文化大革命」進入另一 個階段的標誌。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十二日,江青對文藝界發表談話,講了文藝界挖黑線問題 。二十七日江青又在工人座談會上說,「在整黨的過程中,在整個無產階級文化大 革命的過程中,都要逐步清理隊伍。」與此同時,中國共產黨的特務鼻祖康生說: 「內蒙敵人是有很多的,有蘇修的,有蒙修的,有傅作義的,內部有烏蘭夫的。」 並且面授機宜給滕海清這個忠實的走狗。 滕海清秉承江青、康生的旨意,明確提出在內蒙古進行一場「挖烏蘭夫黑線 ,清烏蘭夫流毒的人民戰爭。」滕海清說「已經揪鬥了一批烏蘭夫的殘黨餘孽挖出 許多叛徒、特務,以及重大政治案件線索。」「問題越揭越深,線索越揭越多,情 況越揭越明。」「正在進行的這一場挖黑線,清流毒的鬥爭,大方向是完全正確的 。」「這是革命的需要,是形勢的需要,是鞏固政權的需要,是對敵鬥爭的需要, 是反修、防修的需要,是奪取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全面勝利的需要。」這六個需要 把人為製造的「挖肅」運動,提高到了內蒙古文化大革命的重要位置上,故一場災 難從此就開始了。 一九六八年三月二日,《內蒙古日報》發表的社論說:「江青同志去年十一 月十二日講話發表後,我區無產階級革命派和廣大革命群眾,聞風而動,緊跟毛主 席的偉大戰略部署,向以烏蘭夫為代表的反革命勢力發起了總攻擊。這場以挖烏蘭 夫黑線為中心的激烈的階級鬥爭,與清理階級隊伍和群眾專政緊緊結合,匯成了波 瀾壯闊的群眾鬥爭的洪流。」這是對挖黑線運動來歷及在內蒙古的重要性的說明。 四月十三日,滕海清在呼和浩特市軍民大會上說:「我們正在開展的挖黑線 肅流毒的人民戰爭,已經進入了向烏蘭夫及其一切殘餘勢力發動全線總攻擊的新階 段。」他把「清流毒」改稱「肅流毒」,這就是「挖肅」運動的來歷。 四月二十三日,滕海清所控制的《內蒙古日報》發表社論,進一步煽動說, 「發動全面總進攻,就是要在全區旗縣以上的各條戰線,一起出擊,全面開花。斗 爭的重點是文教衛生,公檢法和黨政機關,其中公檢法是重點。但是,既要狠抓重 點,又要顧及全面。」可見,殺氣騰騰,不可一世。把這場災難性的「挖肅」運動 推向了高潮。 於是,「揪叛聯絡站」、「揪烏聯絡站」、「揪哈聯絡站」、「揪黑手聯絡 站」等「挖肅」組織,紛紛建立。 從江青到康生,經滕海清及其打手的精心部署,挖出內蒙古自治區黨委書記 處書記王再天,內蒙古黨委宣傳部副部長特古斯,內蒙古自治區副主席哈豐阿、朋 斯克,高級人民法院院長特木爾巴根,以及巴圖巴根、博彥巴圖、鮑蔭扎布、木倫 、義達嘎、巴圖等一大批蒙古族領導幹部被打入「烏蘭夫反黨叛國集團」,將他們 渲染成為該集團的左一套班子,右一套班子,明班子、暗班子,進行「殘酷鬥爭」 ,「無情打擊」。最後,將內蒙古的蒙古族幹部,無論是西部的,還是東部的,絕 大多數都被打入了「烏蘭夫叛黨集團」。 三、假「內人黨」搞垮蒙古人 由於毛澤東疑心蒙古人有二心,特派北京軍區副司令員滕海清赴內蒙古,制 造了駭人聽聞的「內人黨」事件,挖「內人黨」不僅挖到了蒙古包,而且挖到了羊 群裡,使蒙古族人民遭受了一場空前的災難,上百萬人受到株連,七十——八十萬 人遭逮捕和關押,近十萬人被迫害致死。最後,一向剛愎自用的毛澤東發現情況不 妙,只說了一句:「在清理內人黨運動中,內蒙古已經擴大化了。」同時,將內蒙 古軍區由大軍區降級為省軍區,歸北京軍區管轄,又調六十九軍、四十二軍進駐內 蒙古,與二十七軍和三十八軍聯合實施全面軍管,名為抵禦外敵,實為防止蒙古人 暴動。 一九六八年二月四日,康生對滕海清說:「內人黨至今還有地下活動,開始 可能揪的寬點,不要怕。」在康生的指使下,「挖肅內人黨」便成為主要目標。 所謂「內人黨」,即「內蒙古人民革命黨」,文化大革命中簡稱為「內人黨 」。內蒙古歷史上有兩次「內蒙古人民革命黨」。 一九二五年十月在張家口成立了內蒙古人民革命黨。當時,國民黨、共產黨 、共產國際、蒙古人民革命黨(即今蒙古國)以及馮玉祥等均派代表出席,其目標是 實現自治。白雲梯(國民黨員)當選為委員長,郭道甫、包悅卿等當選為中央常委; 共產黨員吉雅泰、李裕智等當選為中央執委。後來,共產國際插手這一組織,清除 了國民黨人白雲梯、郭道甫等人,故分裂為左、右兩翼,分別投靠共產黨和國民黨 。至三十年代中期,「內蒙古人民革命黨」名存實亡。 一九四五年八月,內蒙古東部的蒙古族知識份子和蒙古青年,第二次成立了 內蒙古人民革命黨及東蒙黨部,發表了《內蒙古人民解放宣言》。一九四六年三月 ,又改組為「新內蒙古人民革命黨」。四月三日,在內蒙古自治運動統一會議上, 以烏蘭夫為代表的共產黨勢力得勝,歸順共產黨的哈豐阿、特古斯等人都一個個升 官晉爵,一些反對派遭到清算。這就是是歷史上的「四三」會議。這次會議決定: 接受中國共產黨的領導,解散「內蒙古人民革命黨」。 烏蘭夫是個漢化和俄化的共產黨的忠實信徒,不會講蒙古語,在中國共產黨 的導演下,依靠共產黨的勢力,分化瓦解各地的民族獨立運動,搞垮傾向於民族自 決的政治勢力,於一九四七年五月一日,成立了「內蒙古自治政府」,為毛澤東打 江山立下了巨大的功勞。後來,烏蘭夫官拜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四星上將, 國務院副總理,華北局第二書記,中共中央民委主任,還獨攬內蒙古的黨、政、軍 大權,紅得發紫。但是,好景不長,這個早期投靠延安的留蘇派、毛澤東的忠實擁 護者,最終被毛澤東無情地拋棄了。頗具諷刺意味,歷史就是這樣愚弄人。 其實,說烏蘭夫對抗黨中央,要搞民族分裂,則是對他的冤枉。振興蒙古民 族的雄心壯志和民族氣節,一點都談不上,說他只會替共產黨賣命,倒是一點也不 假。 為了搞垮蒙古人,滕海清秉承陳伯達、謝富治和康生的指示,竭盡全力把「 挖肅」運動引向了挖「新內人黨」。滕海清及其打手們使用極其殘酷的逼供手段, 從曾經參加過一九四五年「內蒙古人民革命黨」人身上,尋找「內人黨至今有地下 活動」的線索,把哈豐阿、特木爾巴根、朋斯克等一批早期投奔延安,緊跟共產黨 的蒙古族幹部說成是:「鑽入共產黨內,竊據要職」的民族分裂主義份子,內人黨 。」並向林彪報捷。 為了讓人們相信他們編造的謊言,把早已被公安部門認定的反間計「二零六 案件」重新拋了出來,作為「內人黨」存在的證據。 所謂「二零六案件」,即一九六三年二月六日,內蒙古公安廳三處突然接獲 一信寄自集寧的信,信中稱:一九六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召開了由二十二名代表 參加的「內人黨」首屆代表大會。一九六二年二月三日又召開了四十三名代表參加 的「內人黨」第二次代表大會。並說該黨有黨員二千三百四十六名。 此信事關重大,內蒙古黨委召開緊急會議,由內蒙公安廳組成「專案組」負 責偵破。並連夜報告中共中央,要求國家公安部協助破案。中共還決定加強對有民 族情緒的人士的盯梢和跟蹤,暗中訪查老內人黨成員的言論和行動,增派軍隊,暗 部崗哨,等等。經過反覆偵察,未能破案。最後的結論為:屬於個別人的反間破壞 活動。 當時,中蘇交惡,形勢越來越緊張,雙方的特務也日見頻繁。很難說此信不 是KGB反間計。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中國共產黨所設的一個「陷阱」。因為在整個 挖「內人黨」的過程中,從未發現任何材料能證實這一材料是事實。 然而,康生和謝富治聽說此一案件後,如獲至寶,認為這可能成為搞垮蒙古 人的「重型炮彈」,立即召見滕海清及其打手們,令其以此為突破口,打垮蒙古人 。 滕海清正要殺氣騰騰地打一場挖「內人黨」的殲滅戰時,卻受到很多人的質 疑,內蒙古革命委員會核心小組內部也發生了分歧。內蒙古革命委員會核心小組副 組長高錦明從良心出發,反對再挖「內人黨」。結果被滕海清打成為內蒙古的「二 代王爺」,烏蘭夫反黨叛國集團的暗班子。 四、一場恐怖的深挖「內人黨」 從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到一九六九年四月,是挖「內人黨」的高潮階段。 滕海清在中共的領導下,深入挖「內人黨」的第一線親自督戰。一九六九年 一月八日,他大肆叫囂:「從黨、政、軍真是三里五界都有『內人黨』……現在不 但軍隊裡有,還被他們奪了權,有的已鑽進革委會來了。」一九六九年二月四日, 中共領導人給滕海清清下了一系列挖「內人黨」的指令。康生說:「軍隊裡有內人 黨,這個問題很嚴重。」「內人黨有多少挖多少,這是埋在我國北部邊疆的定時炸 彈,挖!決不能手軟。」謝富治幫腔道:「內人黨明裡是共產黨,暗裡是內人黨, 要把它搞掉。」江青也煞有介事地說:「內人黨是專門搞破壞的」,「內蒙的邊防 線那麼長,騎兵到處跑怎麼得了?」黃永勝接過來殺氣騰騰地叫道:「內人黨有多 少挖多少,要挖淨。」這就等於明確告訴滕海清,讓他把整肅的矛頭指向內蒙古的 黨、政、軍各級幹部。 滕海清對北京主子的意圖心領神會。立即炮製了一份文件《關於對待「新內 蒙古人民革命黨」的若干規定(草案)》,聲稱「新內人黨是一九四六年春由哈豐阿 、博彥滿都、特木爾巴根等一小撮民族反動派為首籠絡了一些民族上層份子和蒙族 中的資產階級知識份子組織起來的。內蒙古黨內最大的走資派、反革命修正主義、 民族分裂主義份子烏蘭夫,利用內蒙古自治運動的機會和他竊取的權力,大耍反革 命兩面派手法,極力網羅民族分裂主義勢力,把『內人黨』的頭目哈豐阿等人陸續 拉入共產黨內。從此,他自己成為新內人黨的總頭目,成為一個暗藏在革命陣營的 反革命集團,一個地下的獨立王國。……一九四七年四月二十日,我黨明令在內蒙 古不組織『內人黨』。新內人黨暫時有計劃地轉入地下。一九六零年後,新內人黨 進入了組織發展時期……經過這個時期的大發展,在黨裡、政府、軍隊裡和一些農 村、牧區建立起新內人黨組織。」 經過這樣一番離奇的捏造,終於勾劃出一個以烏蘭夫為黨魁的龐大的所謂「 新內人黨」。結果,把內蒙古地區幾乎所有的蒙古族幹部及知識份子都劃入所謂「 烏蘭夫反黨叛國集團」和「新內人黨」名下,進行了一場殘暴的迫害。 滕海清陸續派出了大批的工宣隊、軍宣隊領導挖內人黨的運動。後又組織起 北京及 內地的上山下鄉知識青年們。使用蒙騙的手法,驅使工人、現役軍人、青年 學生打頭陣。採取逼、供、信的手段,又處處私設牢房關押。由於這些軍人、工人 、青年學生大部分為漢人,所以整肅起蒙古人來一點也不手軟。這樣一來,一個空 前的迫害狂潮就像洪水般地氾濫成災。 為了配合這場恐怖的深挖「內人黨」運動,滕海清還極力推廣所謂的「伊克 昭盟經驗」。即對內人黨徒決不可以手軟,只有觸及他們的皮肉,才能刺痛他們的 靈魂。並且,還推廣了幾十種極其殘忍的酷刑。 滕海清授意和支持的這些法西斯組織,不僅可以私設公堂、任意刑求,而且 不必承擔任何責任。他們將抓來的人分給各單位關押,日夜審訊。一些受害者在逼 供、誘供之下,屈打成招,亂咬亂供,把更多的人牽連進去。越扯越多,一時間人 滿為患,學校、工廠、辦公室、寺廟等等都成為私牢。最後,大自軍區司令、自治 區主席,小至各中、小小學、幼兒園、街道辦事處,農村公社和生產隊,牧區蒙古 包等等,到處都是牢房。 受害者在酷刑折磨下,出於無奈,編造假筆記、假文件、假黨旗、假印章等 。如昭烏達盟翁牛特旗的白音公社的一位教師被迫交出「黨綱十二條」,是逼供者 故意放他回家偽造的;內蒙古軍區一位軍官不得已讓妻子用孩子的紅領巾假制了一 個上面畫有鋤頭和套馬桿的黨旗上交;伊克昭盟的一個受害者被迫偽造了一枚「內 人黨」印章,而所刻蒙文卻不成字。經過一番折騰,挖出了一百多個內人黨的變種 組織。連草原上的民兵連也被打成「內人黨」的變種組織,受害者被迫編造了一些 組織名稱,什麼「井眼黨」、「沙窩子黨」、「黑虎廳」,等等,名目繁多,無奇 不有。 在挖「內人黨」的運動中,所有打擊的對象主要是蒙古族,同時也有其他少 數民族,在挖的時候,有一些漢人也受到牽連。所使用的酷刑中,如吊打、老虎凳 、過電、釘竹籤、烙鐵燙等,都是家常便飯的事,還有許多慘無人道的刑法。如在 哲裡盟曾有婦女被逼著與公牛交配;尚有兩眼被挖出者,叫做取走兩隻燈泡。錫林 郭勒盟有被活埋的,有被割去耳朵的,其慘狀經歷者不堪回首。斷胳膊、斷腿多是 小意思。被迫害致死者竟達十多萬人之多,上致內蒙古自治區副主席吉雅泰,自治 區副主席哈豐阿,內蒙古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院長特木爾巴根,自治區人民政府副 主席達理扎雅,自治區副秘書長嘎如布僧格,內蒙古師範學院院長左智,內蒙古大 學歷史系主任何志,內蒙古歷史研究所所長勇夫等等;下至普通農、牧民,甚至還 有婦女、兒童。 筆者的一位朋友(現在美國)就是受害者,當年她只有二十四歲,為小學教員 ,住邊遠地區,但也逃脫不了關進私牢長達六個月的命運,她全家受到清洗,她的 兩個老師被打死。凡是蒙古族的精英,或知識份子,都是主要攻擊對象。株連的人 數之多,殃及的範圍之廣,都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一九六八年十月一日,中共 的國慶節前,中共總理周恩來接到其侄女自內蒙古偏遠的邊境牧區寄來的信,說: 有十幾戶的草原蒙古包中,只有三戶不是烏蘭夫反黨叛國集團的。為蒙古人喊冤叫 屈。但是,挖「內人黨」為中共統治集團有計劃,有目的的血洗蒙古民族的重大部 署,周恩來也不可能出面制止。使七十至八十萬蒙古人民蒙受不白之冤,遭逮捕和 關押,上百萬人受到牽連,他們在精神和肉體上都遭受了極其嚴重的摧殘。種下了 蒙漢衝突的禍根。 這裡順便提一下,挖「內人黨」不僅限於內蒙古自治區境內,同時也挖到了 新疆、青海、甘肅和東北等地的蒙古族聚居區,只要是蒙古人,就難逃一劫。 五、「清理階級隊伍」另一種形式的迫害 「清理階級隊伍」是「文化大革命」中的一項重要活動。至於為什麼要「清 隊」?清什麼?怎麼清?中共中央從未發過專門文件,作出任何規定和說明。所以 各地只能自行其是,沒有統一的政策和標準。 在內蒙古,「挖肅」運動和深挖「內人黨」,也被視為「清理階級隊伍」的 一部分,只是變換了一種提法而已。 一九六八年七月二十日,滕海清及其打手們又拋出了一份文件——《關於在 牧區劃分和清理階級成份的幾項政策規定(草案)》,全面否定了中共「不鬥、不分 、不劃階級」,「牧工、牧主兩利」的一貫政策,決定在牧區劃分階級、斗牧主, 分牲畜。在牧區劃分牧主、富牧、上中牧、中牧、下中牧、貧牧等兩個階級,六個 階層。牧主、富牧是牧區的剝削階級。這是滕海清等人對中共階級鬥爭哲學的一大 發展。這還不夠,又要在蒙古人所信奉的藏傳佛教喇嘛中劃分階級,以喇嘛的學位 來劃分。真可謂:千古奇聞! 凡是劃分為牧主、富牧、封建上層、宗教上層份子的人,剝奪其公民權,沒 收他們的全部金銀珠寶,大量現款,所有牧畜,凍結其所有的銀行存款,直接歸中 共的國庫所有。 林彪提出了一個歪點子,叫「政治邊防」,強迫幾十萬蒙古人從邊境地區向 內遷徙,趁機向內蒙古大批移民。霎時間,翻天覆地,一片混亂。 為了擴大打擊面,在蒙漢雜居的半農半牧地區,尤其是在蒙古族農民中重劃 了階級,使蒙古族的地主、富農的比例急劇上升。斗地主、牧主,分財產,極大地 傷害了蒙古族人民。 在宗教上,內蒙古境內的約一千五百座寺院被打、砸、搶。認為蒙古人信奉佛教, 就會懷疑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故要徹底砸爛。喇嘛所遭受的迫害,足令聞者毛 骨悚然。 在批鬥過程中,通常蒙古族牧民、僧人都不會講漢語,只能講蒙古語。而滕 海清及其打手們沒有人懂蒙古語,於是,衝著蒙古人罵道:「講人話(即漢語)!不 許講牲口話(蒙古語)。」 從前,蒙古族聚居區社會中,藏傳佛教的廟倉經濟占農牧經濟的相當比例, 召廟有自己的土地、牧場、礦廠、牲畜,喇嘛擁有很多生產資料。文化大革命中, 中共以「破四舊」的名義,對蒙古人所信奉的藏傳佛教進行了全面的破壞。用行政 命令的辦法,制定指標,要求在三、四個月內採取「逮捕一批、集訓一批、勞改一 批、動員還俗一批、入學一批」的辦法,達到消滅宗教的目的。 僅以內蒙古伊克昭盟伊金霍洛旗(相當於縣級行政單位)為例,一年中拆毀召 廟十四座,大小殿房二十七棟,共三百四十八間。沒有拆除的用作關押喇嘛和蒙古 俗人的私牢。佛教文物被毀壞逸盡,珍貴的「大藏經」等經典被付之一炬。除畝產 歸公外,甚至連喇嘛的個人生活資料也被沒收。更有甚者,佛像被砸爛之後,佛頭 上巨大的鑽石、紅寶石等不翼而飛,即被那些目不識丁的軍人所偷。 由此可見,「清理階級隊伍」如同「挖肅」,挖「內人黨」一樣,實質上是 掠奪蒙古人的土地和財產,迫害蒙古人的另一種形式罷了。 六、蒙古族人民的憤怒抗爭 由於「挖肅」運動、挖「內人黨」和「清理階級隊伍」運動曠日持久,牽連 的人越來越多,刑求方法也花樣翻新,尤其在偏遠的山區和草原,死亡和殘傷的受 害者不計其數。絕大多數人連「內人黨」這個名詞也沒有聽說過,卻不明不白地成 了內人黨黨徒;越來越多的所謂變種組織的出現;越來越多的共產黨的基層組織被 打成「內人黨」;挖「內人黨」不僅從內蒙古挖到東北各省的蒙古族聚居區,而且 挖到甘肅、新疆、青海的蒙古族中。蒙古族的許多傳統活動和風俗習慣也被視為「 內人黨」的活動;凡此種種,不能不讓人們覺得離奇。上百萬人受株連,幾十萬人 慘遭迫害,多少人又含冤而逝,使人們不得不思索,這是為什麼?這個樸實、善良 而又篤信佛教的騎馬民族被激怒了。 蒙古人騎著馬,衝破層層封鎖,跑到北京,站在天安門前,默默地訴說內蒙 古人民的冤情。最著名的是,內蒙古的「八百鐵漢」,裸露著上身,將碗口大的毛 主席像章別在胸脯的肌肉上,來到中南海(中共國務院辦公室)門前,苦訴內蒙古人 民所受的災難。引來成千上萬的北京市軍民,人們極為同情,暗罵共產黨喪盡天良 。 蒙古人怎麼想中共中央、毛主席也不會允許如此迫害蒙古人。但是,他們錯 了。毛澤東在鐵的事實面前,並沒有認錯,授權周恩來起草了一份文件,只指出在 挖「內人黨」運動中犯了擴大化的錯誤。 善良的蒙古人這是才發現,毛澤東的批示說明:中共挖「內人黨」是正確的 ,只是擴大化了;內人黨是存在的,烏蘭夫反黨叛國集團也是真的,清理階級隊伍 也還是對的,砸爛佛教寺廟都沒錯。這是一場騙局! 於是,引發了更為全面、徹底糾正挖「內人黨」錯誤的抗爭,人們把矛頭對 準直接責任者——滕海清。工人、農民、牧民、知識份子、幹部、學生、蒙古族、 漢族以及其他少數民族,上上下下,形成了一致行動,批判滕海清的錯誤,一時出 現了空前規模的批滕運動。 從牢裡被放出來的人到處揭發牢中黑幕,實在令人髮指。死亡者和傷殘者的 家屬鬧上公堂,要求報仇和撫恤。滕海清的打手們見勢不妙,紛紛銷毀黑材料和打 人證據,然後四散奔逃。 蒙古人的憤怒之情,隨著種種慘案的公佈於眾,而日益高漲。到處都有受害 者及其家屬舉行的街頭控訴會和刑具展覽會,數以千計的青年學生和市民走上街頭 ,高呼「向滕海清討還血債!」「挖內人黨是政治騙局!」還有許多死亡家屬自發 組織起來,起名曰:「五十孤兒上訪團」、「一百寡婦上訪團」、「軍隊幹部家屬 申冤團」等等,都來到滕海清的官邸呼冤求救,哭天喊地,真是令人心碎。 結果,中共以「安定、團結」為借口,調滕海清任濟南軍區副司令員。一九 六九年七月五日,正當蒙古族人民對所受迫害進行強烈抗爭的時候,中共中央未經 人民代表大會討論,決定:將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盟,劃歸黑龍江省;哲裡木盟 劃歸吉林省;昭烏達盟劃歸遼寧省;巴彥淖爾盟劃歸寧夏回族自治區;阿拉善盟劃 歸甘肅省。最後,原內蒙古自治區的三分之二領土被瓜分。 烏蘭夫帶領蒙古人干革命,為共產黨賣命,結果,土地被瓜分,蒙古人無不 痛心疾首,憤怒至極。這一決定,引起內蒙古進一步混亂。 一九六九年十二月十九日,中共決定對內蒙古實行全面軍管。由北京軍區司 令員鄭維山、副司令員杜文達、副政委黃振棠、張正光組成內蒙古前線指揮所,統 一領導內蒙古的工作。同時,把內蒙古軍區由大軍區降級為省軍區,歸北京軍區管 轄。又調六十九軍、四十二軍、二十七軍和三十八軍進駐內蒙古,用以對付蒙古人 。 一九七零年一月八日,北京軍區內蒙古前線指揮所決定:現有黨、政、軍干 部十九級(即科長)以上者,統統進入中共中央開辦的毛澤東思想學習班「洗腦子」 。該班的班長是中共的特務鼻祖康生,政委是江青,顧問為周恩來。內部紀律像監 獄,學習班長達兩年多,創下了「學習班」之最。 從表面上看壓住了社會秩序,但蒙古人並沒有屈服。這更增加了他們對共產 黨的仇恨,對漢人的排拒情緒。這也成為後來蒙漢衝突的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