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了一夜的百萬富翁 --聖彼得堡一天游印象記 謝 友 一個美元等於四千五百盧布。我算了一下,錢包裡有一千多馬克,約一千美元, 按盧布算,我是一個「百萬富翁」。我在台灣時認識的曹先生,特地從莫斯科趕來 聖彼得堡,為我們當俄語導遊,他還沒有吃晚飯,就來為我們當義務導遊,我的確 過意不去,在一個快餐店裡給他買了一份意大利皮薩,共一萬五千盧布。當我遞上 兩張一萬面值的盧布時,我心裡的滋味非常的特殊。媒體經常報道,大陸的「大款 」花錢時,不在意多少萬,只求個痛快,錢花了也心甘情願,花得瀟灑。而我今天 雖成了「百萬富翁」,但「揮金如土」時,其感覺是極端痛苦的。 我是乘坐伊裡奇號客輪從瑞典斯德哥爾摩開到聖彼得堡的。蘇聯時代被稱為列寧 格勒的聖比得堡的確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之一,它位於通往芬蘭灣的聶瓦河口的 三角洲上。一七零三年彼得大帝在位時,為了抵抗瑞典人的入侵而建立了這個堡壘 城市,它是沙皇時代的文化、藝術、科學和造船製造業中心,也是俄羅斯面對西歐 的一個瞭望台。 聖彼得堡整個城市被許多運河分隔,因此有六百多座橋樑交織其間,很像意大利 的威尼斯,也是歐洲著名的水城。全市的設計別有心裁,有寬敞的大廣場、幽怡的 花園,有康莊大道,還有很多洋蔥式的東正教教堂和華麗的巴羅克建築。聖彼得堡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曾改名為「彼得格勒」。一九一七年,在聖彼得堡發生了舉 世聞名的俄國大革命,沙皇政權崩潰。一九二四年列寧去世後,為了紀念他,將該 市改名為「列寧格勒」。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整個城市被希特勒德軍包圍長達二 十八個月,有一百多萬人死於炮火和飢餓。蘇聯帝國瓦解後,它又改名為「聖彼得 堡」。這個歐洲重鎮經歷了沙皇的殘暴、斯大林的整肅和希特勒的圍攻,處處留下 了淒慘的歷史痕跡,它有華麗而迷人的冬宮和夏宮,雄偉而壯麗的希爾美達美術館 和聖伊薩克大教堂。然而,我們仰慕而來,失望而到,遺憾而歸。 我們乘坐的伊裡奇號為波羅的海遠洋運輸公司客輪,屬於俄羅斯共和國。在瑞典 斯德哥爾摩國際港口上岸後,每個人的護照都得交給船上服務處保管。到聖彼得堡 後,若要上岸觀光,必須辦理俄羅斯入境簽證,簽證費用大約三十美元。出境時, 我們的護照被扣壓在海關,換一張出境卡,再次入境時,用出境卡換回自己的護照 。我要仔細看一看這張出境卡,上面用英俄兩種文字,還是原來蘇聯時代使用的處 境卡,上面仍然寫著「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的字樣。蘇聯帝國一夜之間就 垮了,有很多東西來不及改,也有很多東西,對於現在俄羅斯人來說,不能改也沒 有必要改。 我們這個集體旅遊團還好,雇了三輛旅遊車,每車配備一個保鏢。其他船上的游 客獨來獨往,結果真的碰到了災難。有一個德國旅客在市中心雇一輛出租車,司機 把車開到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拿出小刀,威逼他拿出三百元美金,一分都不能少, 他不多要,只要三百美元,不然白刀進去紅刀出來。這個德國旅客給他三百美元後 ,司機也有江湖義氣,把他安全地送回碼頭。 世界上很多國家的人大量拋售美元,而這裡把美元奉為無價之寶,在波羅的海游 船公司的客輪上,出售任何物品均以瑞典克朗標價,船上的卡西諾賭場只收克郎, 不收盧布,而美元最受歡迎。在聖彼得堡的高級商店裡,用美元標價,有些物品指 明只收美元,不收其他外幣。 傍晚七點多鐘,我們走在聖彼得堡的沿河馬路上,行人很少,整個城市給我的第 一感覺是:一個強壯的男士,吃過錯藥,現在病得很深,簡直爬不起來。這個在歐 洲歷史上曾經威武一時的城市,儘管它的馬路寬敞,基礎措施仍在,高樓大廈林立 ,但整個城市死氣沉沉,從人們的臉上,絲毫看不到一點點的笑容,更看不出他們 有幹勁和衝勁。一座沉睡的城市,一群沉睡的人們,不過,我看到了他們的民族魂 仍在,歷史一旦給予他們機會,他們很快就會爬起來。 讓我講一講聖彼得堡的衣食住行。在大街上看到的俄羅斯人,除了某些人穿著時 髦外,普遍看到的是,衣服較一般,不少人穿的衣服甚至破舊,多有補丁。商店裡 ,一件比較像樣的衣服,標價二十二萬盧布,等於一個普通工人的半月工資。我的 朋友告訴我,俄羅斯的工人,現在的月收入一般為五十萬左右盧布,只相當於一百 多美元。電車司機或地鐵司機,每月可拿到約兩百美元的收入。而高檔商店裡的衣 服,售價一般都是一百美元以上,有些甚至幾百美元,普通工人怎麼能買得起呢? 在那些高檔服裝店裡,門口都站著一位持槍的安全保護人員。 至於食的方面,我知道的更少,看了一下自由市場,一般的海魚,按美元算,每 公斤三到六美元。第二天早上,我兒子買冰淇淋吃,每個兩千五百盧布,在同一個 冰淇淋櫃裡出售的,有四千盧布的,甚至有一萬盧布的。街上賣冰淇淋的多為老太 婆,吃者多為遊客。第二天早上我們帶著小孩出來遊覽聖彼得堡市容,兒子要吃冰 淇淋,我掏出一萬盧布,準備給兒子買,一根二千五百盧布,賣冰的老太太接過一 萬盧布後,臉部很難為情,我大概聽懂她的意思:今天一早出來,將近兩個小時, 還沒賣出一根冰棍,所以沒有零錢。當時我們還以為老太太故意糊弄我們,想讓我 們多買。經過多次的交涉後,我的確看得出,老太太太可憐了,我買的冰棍是她今 天的第一筆生意。我用一萬盧布買了四根冰棍給四個同路小孩。 我問了我的導遊朋友,俄國人的住房怎麼解決,他告訴我,俄羅斯的住房已經全 部私有化,過去國家給你住的房子,私有化後你必須花錢買下來。由於工資的微薄 ,物價的飛漲,通貨膨脹劇烈,很少有人有能力支付買房的費用,這比帳目前就掛 在那裡,等於私人欠國家的錢。政府又不能把人轟出屋子,若這樣,引起的社會問 題更大。曹先生在莫斯科租的房子,一個套間,約五十平方米,美月租金一百二十 美元。這個房子在莫斯科的普通地段,若將它買下來,約三萬美元。他告訴我,聖 彼得堡的情況大致與莫斯科的差不多,約等於莫斯科的百分之七十,即若是類似同 樣的地段,在莫斯科是三萬美元,在聖彼得堡則為兩萬一千美元。但這是今天的大 概情況,明天會改變的。俄羅斯的變化是很快的。 聖彼得堡的行不成問題,整個城市有幾條地鐵,四通八達。地鐵票每張六百盧布 ,隨便坐,站數無限。市內的公共汽車也很多,有幾十條路線,市內的公共汽車票 每張八百盧布。曹先生告訴我,莫斯科的貧富差距很大,有錢的大款比德國的富翁 還要厲害,開的BMW比德國的還要豪華。但我在聖彼得堡很少看到豪華汽車。由於市 內交通方便,所以也很少看到有人騎自行車。遊客在俄羅斯最大的不方便是,你不 敢坐出租車,那太危險,逼著你使用公共交通工具,這樣時間上就會受到很大的限 制,有急事或大事,往往會被耽誤。 那天晚上,大伙結隊出去,走到一半時,大家不得不分手,有些人要去看街上站 成兩排的(妓女),有些人不怕危險,要單獨行動。曹先生帶著我們幾個人往火車站 的方向走,在火車站附近,我們看到了卡西諾賭場。早就聽說,俄羅斯的賭場是黑 社會的據點,但我們這些不怕死的人還是決定進去,一飽眼福。卡西諾的門口有安 全人員站崗,進去的人必須接受像上飛機的安全檢查,通過監控器,確認無攜帶武 器或危險物品者,才能夠進入賭場。入場卷是十五美元,裡面的飲料很貴,一杯啤 酒五美元。服務小姐個個都長得很漂亮,當中一個是中國人,十八歲來自中國東北 ,她不會俄語,但懂幾句英語。不敢與她多聊天,不然保安人員會上來,我倒霉她 往後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俄羅斯的很多事情令人費解,比如一份(一天的)報紙只賣二百四十盧布,而複印 一張東西花八百盧布。俄羅斯打開了報禁,誰想辦報紙,只要登記一下就可以。我 們在大街上看到一些賣報的攤位,出售各種各樣的報刊,儘管售價便宜,但很少有 人買報。我在一個報紙攤位停留了很久,就是沒看見有人來買。我想,遊客看不懂 俄文,當然不買,而俄羅斯人當前迫在眉睫是吃飯問題,而不是看報的問題。俄羅 斯報禁開放後,報刊市場竟得到這種待遇,我為俄羅斯的新聞記者同行感到不平, 也為他們有極度的傷感。當時,我心裡在想,像俄羅斯的這種新聞自由,到底有多 少價值? 謝友:歐洲華文作家協會會員、<萊茵通信>主筆兼秘書長、德國埃大法律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