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消化」展現的生命力 金楓 近年來反移民的保守主義思潮在美國社會甚囂塵上,移民最多的加利福尼亞州, 甚至通過了限制移民福利權利的「一八七提案」;而且由轟動一時的世紀審判--辛 甫申案引起的後果來看,社會的種族矛盾依然十分嚴重,令人憂心如焚。 但是作為一個擁有比較健全民主與法制的社會,美國同樣也表現出了極大的消化 和容納的能力。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少數族裔參與政治的熱情空前高漲,新年伊 始,舊金山市有史以來第一位黑人市長布朗走馬上任,並在就職儀式的演講中,出 人意料地宣佈一項任命--華裔警察劉百安擔任舊金山市警察局長。據說這是全美主 要城市中,首位亞裔警察局長。 華裔劉百安擔任警察局長 劉百安是第三代華裔移民,他的祖父自一九二0年從夏威夷遷徙到舊金山定居, 劉百安是在舊金山出生長大並在這裡完成從小學到大學的教育。一九七一年進入警 察局服務後,從普通警員、到警官、警察大隊長,一步一個腳印的獲得陞遷,一九 九0年底起擔任警察局副局長,其才能品行受到了各方面的肯定。 不過劉百安獲得警察局長的任命,除了他擁有勝任這一職務的能力以外,還有他 勇於爭取和捍衛自己權利的精神。劉百安在申請當警察的時候,最初因為身高離當 時的規定還差四分之三英吋而遭到拒絕,他沒有氣餒,而是向不可能提出了挑戰, 他拚命鍛煉身體,包括一口氣好幾個鐘頭「拿大頂」(即頭下腳上倒立在地面上,據 說有助於增加身高);後來獲得錄取,並不是他的身高已經長足了尺寸,而是市政當 局發現這個身高標準,顯然有種族歧視之嫌,所以就決定廢止了;但劉百安的精神 卻受人稱道。 劉百安在成為一名警察以後,依然積極支持一項控告警察當局少數族裔僱傭和升 遷不公的案件,後來獲得了勝利--這個案件在法庭裁決之下,少數族裔較多的獲得 了擔任警察、以及得到陞遷的機會。布朗在醞釀警察局長人選的時候,聽到了劉百 安的故事就表示了滿意,他說,「任何一個人願意樂於向蝙蝠一樣倒掛著,一口氣 熬上幾個小時,就是我中意的人選。」他的潛台詞實際上是講,凡是過去有過受別 人歧視遭遇的人,應該更明白促進族群和諧的重要性。劉百安的獲任,進一步激發 了美國少數族裔參政的熱情。當地的華文報紙甚至期望,劉百安能夠向舊金山的前 任市長佐頓那樣,通過做好警察局長的工作,而獲得參選未來市長的牢固基礎,並 以此期望舊金山未來將誕生華裔市長。 華裔移民法官任潔梅宣誓就職 另一個最新的例子是:舊金山移民法庭首位華裔移民法官任潔梅,在新年剛過的 一月十二日宣誓就職,她也是全美國第三位擔任聯邦移民法官的華裔人士,美國聯 邦法庭大約有一百七十五名聯邦移民法官,而舊金山的移民法官共有十二名,亞裔 法官現在除了華裔的任潔梅以外,還有另一位越南裔法官杜帆光。 任潔梅出生於香港,並在香港完成高中學業以後,來美國攻讀特殊教育,學成後 回香港擔任香港特殊教育學校校長,當時年僅二十一歲。就在擔任這個校長職務期 間,曾發生了一個改變她後來命運安排的案例:有一位智障兒童被人利用犯法,法 官沒有給予公平的判決,這促使任潔梅體認到司法對於維護社會正義和公平的重要 性,她毅然重返美國攻讀法律,一九八七年畢業後,她到新奧爾良擔任移民律師, 去年八月被任命為聯邦法官,十二月到舊金山履新。 美國的移民法官所處理的案子,大多是決定非法移民是否應該被遞解出境,或者 永久居民在美國觸犯法律後是否被驅逐出境。任潔梅覺得,移民法官的決定往往影 響一個人未來的命運,而自己本身的移民和學習法律的背景,有助於她在審理案件 時更多的瞭解移民的問題,以作出公平的決定。 任潔梅承認,少數族裔女性的身份,有助於她得到這份聯邦移民法官的任命,但 個人能力是否足以勝任也是重要的條件。她向當地的媒體記者談到,她自己到目前 為止還有沒有遭受到種族歧視的問題,因為一個人的態度和對自己的認知,以及工 作的表現,是決定外人如何對待自己的因素。 她還表示,目前華人在政府中的代表並不足夠,她希望華人在政治上能夠更加團 結,她自己也將多參與社區事務,樂於為社區多做一點事,支持華裔候選人,今後 自己也可能投身政壇。 中國大陸無法消化魏京生 警察和法官,在中國大陸的共產黨意識形態看來,完全屬於國家專政機器的核心 ,進入這些領域工作的人,都要經過對共產黨忠誠度的嚴格政治審查--即要成為共 產黨的「馴服工具」,而這種司法工作人員的選擇標準,除了使中國大陸所謂的司 法體制,一直成為共產黨政治運動或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同時又製造了層出不窮的 「冤、假、錯」案。去年,無論是捉放吳弘達,還是判處魏京生重刑,都不斷證明 了這一點。中國大陸的司法制度,維護中共一黨集權統治和執行個別領導人獨裁意 志,遠較之維護社會的正義、人權更為優先。 華裔美國著名歷史學家唐德剛教授,最近在舊金山灣區發表演講時指出,從歷史 的角度看,大陸和台灣目前都不太正常,以大陸來說,一個十二億人口的大國,被 一個小電工--魏京生將了軍,一個堂堂帝國連一個魏京生都消化不了,如何消化在 美國獲得博士的李登輝呢?在美國,沒有誰可以將克林頓總統的軍(就政治制度而言 ),而在中國魏京生就可以將江澤民的軍,…… 唐教授在這裡,非常中肯的指出了中國大陸政治制度之缺乏消化能力的嚴重危機 ,而這個病症已經極大的影響了中共政權的生命力。從這個意義上看,中國大陸在 經濟崩潰邊緣的時候不得不進行的經濟上改革開放,包括它一度也裝出要在政治上 進行改革的樣子,實際上就是想要增加它那個社會的「消化」能力,使得中共政權 的生命力得以延續。 改革開放已經十多年雖然在經濟上「消化」功能增加了很多,但是在社會政治機 制方面,與國際社會的融合溝通、與經濟的健康成長、與公民基本自由人權保護的 準則比較起來,就顯得十分的不協調,非程序化的權力交替、軍隊領導人政治訴求 的膨脹、中央與地方關係漸漸擺脫舊的傳統體制,卻還沒有建立新的合理規範…… 甚至連中共執政者自己對社會的穩定發展都缺乏足夠的信心,這在中共宣傳品的字 裡行間就有充分的流露。所以,從政體上看,中國大陸這個社會的「消化」能力並 沒有根本改變,中南海領導人的心裡一直被「改革開放是找死,不改革開放是等死 」的陰影所籠罩。 看到「華裔劉百安擔任警察局長」、「華裔移民法官任潔梅宣誓就職」這類新聞 報導的時候,中南海的領導人興許會忍不住的要問:難道這些如此重要的職位,交 給一個文化背景完全與美國社會主流不同的移民後代去負責,政治上靠得住嗎?美國 人民何以就能夠放心得下?而即使在美國保守主義思潮高漲的社會氛圍中,前述事實 已經作出了回答:這一點恰恰反映出美國這個多元化移民社會的本質或生命力。 同為華裔的海內外同胞,除了為劉百安、任潔梅等「替中國人爭了一口氣」而揚 眉吐氣外,也應該在認真反省以後,幫助北京的領導人去清除心中的那些疑慮,正 視並借鑒美國社會的那種「消化」能力。比較之下,中國的民族問題一般的似乎並 不像美國這樣尖銳,但是少數民族是否在管理國家事務過程中擁有同樣平等的權利 了呢?大陸社會政治制度所缺乏的「消化」功能,是否就是民主法制建設和完善過程 中存在的差距呢?不要說民族平等,事實上大陸社會現在連一個魏京生都無法「消化 」;甚至國際輿論對侵犯人權的批評,每每都要針鋒相對的以「干涉內政」堅拒之 ……這種「強硬」表態的背後,難道不就是改革開放所需要剔除的「脆弱」嗎! 在美國的「中國租界」 來過美國的中國人都有這樣的體會,走在舊金山中國城(或者其他城市的中國城、 唐人街)的街道上,那環境感覺和在中國、在香港沒有什麼兩樣,有些連基本的英語 能力都沒有的老華僑,在這裡照樣可以生活的如魚得水,甚至傳說有個別老僑走進 這中國城以後,再也沒有到別處去過,在美國的中國城裡面,幾乎可以滿足中國人 的所有需求了。 因此,曾有人開玩笑地說,美國的中國城,幾乎就像是在美國的「中國租界」, 尤其是現在的舊金山,警察局長是華裔的後代、移民法官中也有了華裔後代。當然 這裡指的租界只是一個文化特色上的比喻而已,並非政治意義上的租界。其實在美 國有這種「特色」的區域絕對不僅僅只有中國城,像舊金山就還有在地圖上標明的 「日本城」,而雖不亮招牌但大家卻約定俗成的各種各樣外國城,在美國可以講比 比皆是,像在舊金山就有以墨西哥人為主居住生活的地區、在紐約也有以意大利人 為主的地區、在芝加哥以猶太人為主的區域、在夏威夷有以日本人或菲律賓人為主 居住的地區、在洛杉磯甚至還有叫做「小台北」的城市。 這種以世界各地各民族為特色的城市、地區的形成與發展,事實上也為美國社會 的發展進步注入了新鮮血液,應該說美國在當今世界上的強盛,表現在它有能力「 消化和容納」形形色色的民族文化,而且這恰恰體現出美國社會的生命力。而且, 如果再作深入的觀察,不但美國的文化是如此,它的聯邦制政體也極大的反映出這 一特點,人們不得不佩服,美國開國的那些政治先賢們,為這個國家為後來的發展 變遷,已經預留了足夠的空間,像夏威夷成為最後一個加入聯邦州,就是證明。 但是,儘管如此,在美國人眼裡好像從來沒有人將中國城說城是「中國的租界」 ,也沒有將有其他國家民族特色的城市地區說成是外國的租界,這不但因為這是一 個根本不存在的假問題,而且是美國社會的文化心理也缺少產生這種狹隘畸形觀念 的基礎。但在中國大陸的開放過程中卻一直伴隨著這種阻力,建立經濟特區之初中 共領導層象陳雲等人將其與一九四九年前的外國租界相提並論,甚至在上海的高樓 大廈懸掛外國公司的商業廣告,都會受到「出賣國家主權」的批評質疑……中共的 政治家當然會強調自己民族在近百年來遭受列強凌辱的「特殊國情」,然而當這種 強調超越一定的程度以後,就會扭曲中國人的開放心態,久而久之又可能滋長「拒 敵(一切非我族類、敵對意識形態國家)於國門之外」--重新將自己封閉起來的心態 。 當我踏足夏威夷或者舊金山的唐人街,腦海中往往就閃過這樣的念頭:如果美國 的政治家中間象中共領導人陳雲這類人成了主流,這些中國城或許真的會被當做「 租界」,也就沒有了安生立命的基礎,所幸的是,即便在被認為反移民的保守主義 思潮高漲的今天,也仍然沒有這種可能性存在。當然問題也可以換一個角度來思考 :如果中國大陸社會也具有美國多元社會的這種「消化和容納」的功能,中國大陸 的政治體制也具備體現這種文化思想所預留的空間,什麼魏京生吳弘達、什麼西藏 問題、什麼香港問題、什麼台灣問題,不是都迎刃而解了嗎?如此,中共在反擊國際 社會所謂「干涉內政」的同時,能否也應該轉換一下思考問題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