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局勢引發的國際戰略格局的變化 艾端午 一、台海三次危機中美關係的背景 台海的最新局勢，以李登輝當選第一屆民選總統告一段落。此外，中共的對台軍 事演習在全世界看來，也是得不償失。 以我個人看法，從五十年代以來台灣問題就一直是中美之間問題而不是台灣與大 陸之間的問題。五十年代以來，一共有三次大的台海危機，第一次是中共武力收復 沿海島嶼如一江山島、大陳島，第二次是五八年的台海危機，最近的第三次，在規 模上和聲勢上都是最大的，對台灣的心理和經濟上的影響都超過前面兩次。 五十年代初，美國為了自己的利益，準備犧牲台灣，在台灣引起很大震動，但隨 著中共與美國之間談判的失敗，局勢改觀了，其起因是在高崗主持下，在東北地區 的瀋陽逮捕並驅逐美國領事華德，造成中美關係的緊張。實際上是毛澤東上了高崗 的當，親蘇的高崗，作為中共中央副主席和政治局常委，不可能不知道中共與美國 的私下談判。結果外交經驗還不成熟的中共，受到干擾，破壞了國家戰略，轉變了 對美國的口徑，中止了中美談判，並與蘇聯簽訂了《中蘇友好互助同盟條約》，這 樣冷戰在遠東就開始了。當時在中共內部分成兩派力量，一派是以毛澤東為首的親 美的力量，一九四八年他在《論聯合政府》的報告中提出，中共今後建設的政府， 就是像美國的林肯和羅斯福建設的那樣的政府……這段內容在四八年出版的最初的 《毛澤東選集》上是印出來了，但是隨著中美關係因韓戰的爆發而交惡以後，《毛 澤東選集》再版時就刪掉了這一段。一九四六年，毛澤東與周恩來曾多次與美國的 赫爾利接觸，希望訪問美國。而從中共整個黨的高幹結構來看，基本上也是親美的 ，但一九五零年的韓戰打破了中國共產黨內部親美的趨勢。 二、中美蘇三角恩怨 後來中共和美國的鬥爭，不是中國和美國的鬥爭，而是蘇聯和美國的鬥爭。所以 美國自一九五零年到一九六零年間對鐵幕後面的中國進行判斷的時候，完全一面倒 地支持台灣的國民黨。到一九六二年，李潔明所派出的特工組織在四川通往西藏的 川藏公路上，繳獲了一輛中共的軍車，得到了一批中共中央的機密文件，這才發現 中國共產黨和蘇聯共產黨已經打起來了，這對美國來說是一個如獲至寶的信息。他 們這才知道共產主義陣營原來已經分裂了。所以蘇聯和東歐的垮台不是發生在一九 九零年，而是開始於中國共產黨和俄國的這次分裂。中國共產黨在一九七二年以前 整整的十年，是在反蘇的。這期間，中國共產黨承擔了三年自然災害，也承擔了它 的文化大革命，在這麼大的困境中它仍然在反蘇。到一九七二年尼克松訪問中國以 後美國開始利用這件事情，這種利用造成了蘇聯和東歐的最終崩潰。所以如果沒有 中國共產黨參與美國組成的圍堵蘇聯東歐的世界戰略，這種三角格局，蘇聯和東歐 的垮台不會像現在這麼快。如果不是中國共產黨從側翼給了蘇聯狠狠的一擊，嚴重 制衡了蘇聯的經濟，共產主義的失敗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樣，當冷戰結束之後，中國共產黨卻突然發現它自己變成了一個主角，變成了 西方矛頭的主要對象。西方的矛頭這時侯從原先針對蘇聯和東歐轉向了針對中國共 產黨，中國共產黨的處境因此變得非常狼狽。 為什麼狼狽呢？因為中國共產黨經濟改革的措施在八零年代初期開始實施的時候 ，鄧小平作為中共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他當時提出來的是「全黨摸著石頭過河」 。「改革」的意思是，原來這條路走不通了，我們換一條路，原先的道路就是所謂 的「社會主義道路」。中國共產黨沿著社會主義道路走了三十年，但是走不通，鄧 小平換了一條路來走，這就叫改革。至於新的道路走得過去走不過去他也不知道， 所以就叫「全黨摸著石頭過河」，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例如鄧小平提出的沿海經濟 特區的開放，所謂特區政策就是中國共產黨在經濟上為資本主義打開大門，這是中 國共產黨在戰略上的一個最重大的變化。但是，中共萬萬沒有料到，沿海經濟特區 一夜之間成為戰略前沿。 三、中共改革與中美蜜月 中國的特區政策是在和美國的密月期，也就是整個八十年代開始佈局的。沿海的 改革，因此也是中國共產黨在一種在非常放心的狀態下進行的戰略調整。但隨著一 九八九年的天安門事件，到九十年代初期，蘇聯和東歐社會主義陣營的解體，中國 共產黨突然發現，西方的矛頭完全對準了自己。 這時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最重要的特點，中國共產黨的經濟重心，主要分佈在沿海 二百公里的地帶內，面對海洋這幾乎是根本不設防的經濟地帶，從東北沿海經過整 個華東沿海到華南沿海，構成它的整個國家的經濟重心。而這個國家的巨大的經濟 重心是在原來和美國友好的情況下建立起來的，這個經濟帶的命運決定了中國的生 死存亡，而到九十年代初期它突然發現自己成為眾矢所的的時候，中國共產黨就不 得不在戰略上進行一次重大的調整。 從自一九六零年到一九九零年，中共的防禦重心是蘇聯，是在北方地域。蘇聯東 歐瓦解後，中共的沿海經濟重心卻是分佈在從海岸向內地不足二百公里的東部地區 。中共的防禦整個要轉移到東部沿海來，但這時它的東部沿海防禦準備，根本不足 以保證它的整個經濟命脈，因為它缺乏防禦縱深，沒有相應的防禦力量，它的海軍 是它陸海空三軍中最薄弱的一環。中共要用最快速度將陸上防禦轉為海上防禦。 進入二十世紀最後的十年，中國共產黨發現，未來的主戰場就在海上，但這時它 已經來不及調整了，為什麼來不及了呢？因為中國共產黨的主戰場的轉移，是在和 蘇俄之間的歷史遺留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的情況下突然發生的，以防蘇為主的陸上 防禦體系，而中美友好使它對沿海放心沒有後顧之憂。它措手不及。還有它同時面 對外交上的極大困境，就是香港回歸的問題。 香港回歸的問題從一九八九年到一九九五年變得重要起來。這六年時間中共為了 在這個重大問題的安排上贏得時間，它對美國和法國以及其他的西方國家，在武器 禁運、紡織品限制以及銀河號事件上，都留有了空間。使他們在香港問題上，不和 英國聯合行動，從而孤立了英國。這時香港問題是他們外交問題的重心。對美的外 交重心則是在最惠國待遇和限制對台軍售方面，但在限制對台軍售問題上並沒有達 到它的願望，而在貿易和人權脫鉤問題上它卻達到了它的目的。 在台灣海峽雙方之間，有一個相對平靜的時期。這個平靜期是從一九七二年一直 到一九九二年。這二十年的平靜期是誰給的呢？是美國給的。這等於說是美國掌握 著主動權，並不就是台灣掌握著主動權，根據美國對台灣的需要，來運用這種主導 權。台海問題長期以來就是中美問題，沒有所謂的大陸和台灣問題，鑰匙一直在美 國手上。中美問題才是癥結所在。 四、中美同時進行戰略調整 中共的北方防禦地帶是一九六二年到一九九二年三十年間建立起來的。從新疆、 蘭州一直到北京和瀋陽、濟南。隨著北方防禦地帶的結束，許多台灣人所謂中共入 侵是「狼來了」的說法，可能就要被動搖了。中共這匹狼為什麼三十年都沒有來？ 是因為這匹狼還顧不上到東部沿海來。但現在情況已經改變。 一九九二年以後，美國幾乎也和中共同步進行了戰略重心的調整。波斯灣戰爭後 美國布什政府提出，從海上建立新的國際戰略架構，利用海軍，結合空中和水下的 戰略力量，完成外交上的任務，說到底是炮艦外交的繼續。一九九三年、一九九四 年繼續著手這種戰略調整，柯林頓政府的海軍系統，提出「從海上到前沿」這個戰 略。為了確保美國在世界上的主導地位，以及對盟國及友邦的承諾，以及美國在全 世界的利益，有必要動用它的海上力量，直到對方的前沿。如此產生的威懾力量， 以保障美國的外交和政治利益。這是一種輔助手段，外交危機出現的時候，艦隊就 介入危機地區的前沿。波斯灣戰爭是美國戰略的轉折點，由防禦為進攻。 一九九一年七月號的《美國外交》季刊雜誌，美國的卡奈基基金會和美國的國家 戰略研究所提出，隨著冷戰的結束，美國在世界上的敵人，已經由前蘇聯和東歐共 產主義國家，一夜之間轉換為正在聯合起來的歐洲和日本。美國在本世紀末和下世 紀初，美國要面對這兩個以前的盟國的挑戰，美國的力量日益衰弱，已經沒有能力 充當世界警察，但又不得不維持自己在全世界的利益。鑒於這種情況，這兩個美國 智庫建議美國政府，在必要的時候用一種手段，設法佔領中東，在二十一世紀到來 之前，設法控制住世界的咽喉，以保證美國的戰略主動。 伊拉克進攻科威特前，伊拉克駐聯合國大使問過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得到的答覆 是美國不會干預。事後證明這是美國的一個陷阱。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以後，美國的 反應是從柔性的抗議，到中性的抗議，再到介入，而戰爭又進行得很有分寸，拔掉 了胡森的牙齒之後，留下了胡森政權。因為消滅伊拉克不符合美國的戰略利益。因 為打死了狼，獵人就沒有必要在羊圈裡呆著了；相反，則美國因此得以永遠立足於 中東，這是為下個世紀做準備的。波斯灣戰爭是美國為防禦而打的。 但柯林頓政府上台後又出現了新的戰略變化。波斯灣戰爭似乎表明，美國在二十 一世紀可以解決它在二十世紀無法解決的軍事難題，也就是如何避免部隊的傷亡進 行戰爭。它的方法是通過遠距離的打擊，利用高科技戰爭，避免陸軍的介入，從而 避免了國內政治上的壓力。所以美國的海軍作戰部長、海軍陸戰隊的司令和美國的 海軍訓練部長，在一九九四年十月份發表的文章，「從海上到前沿」，得到了政府 的批准，成為九四年以來美國的戰略指導思想。美國又轉守為攻了。 當中共發現它受到美國圍堵的時候，它在經濟上也是依賴美國的。它是通過巨大 的對美外貿順差來向台灣以及美國進行挑戰的。同時中共和北部的宿敵和好，進行 外交和軍事上的密切交往，私下得到了許多現代化武器，中共購買俄國軍火，使俄 國最大戰略利益得到保障，既保障了俄國軍火工業不至落伍，又完成了自身軍火工 業的全面升級。而在這次台海危機中最大特點就是日本從幕後躍入了前台。美國有 些學者早在一九九一年已經確認，日本未來是美國最大的敵人。日本從一九八零年 以後，在軍事上和軍費上的發展令全世界吃驚，最近三年來已達全世界第二位，是 中共軍費開支的十倍。現代化武器遠遠超過其防衛需要。那麼，理所當然的問題是 ：美國在世紀之交面臨的最大的敵人到底是中國還是日本？許多美國的有識之士認 為，日本才是美國最大的敵人。儘管從短期看，許多親台灣的美國國會議員認為， 中共才是美國最大的敵人。在兩面猶豫中，美國幾乎是到今年二月才開始認定中共 為其最大的敵人，併力圖建立從東北亞到東南亞的對中共的包圍圈。美國上了日本 的當。 美國最失策的是，在波斯灣戰爭後，其國家主義思想突然膨脹，在歐洲繼續擴充 北約的力量，欺騙了戈爾巴喬夫，並繼續使得前蘇聯各加盟共和國面臨北約的直接 威脅。俄國的主要軍事力量都留在了它和歐洲國家接壤的加盟共和國中，唯一值得 慶幸是它在中蘇邊境的幾十個師保存了下來，太平洋艦隊也因此成為它的主要艦隊 。但無論如何，蘇聯受到了西方的雙重打擊：第一是來自它的輕信，第二是對方的 違約。造成俄國在九零年到九五年間的最大痛苦，並刺激了它民族主義的情緒，軍 方的民族主義情緒也上升了。 五、中俄關係新動向 一九九五年五月十五日，俄國的國防部長戈拉喬夫率領俄國三軍代表團到北京去 ，簽約把先進戰鬥機的生產線轉移到中國，並提出要和中國建立軍事同盟關係。中 國共產黨當時對美國和日本還抱有幻想，不希望過多刺激它們。但中國共產黨和俄 國簽訂了核武器互不瞄準對方的條約，這意味著中共把核武器的瞄準方向全都對準 了太平洋東邊。事隔一個月，美國國防部長就急急忙忙趕到北京，要求雙方國防部 長以後每年會面，雙方進行軍事交流，做到國防透明化，由此可見美國對中俄之間 的軍事合作是非常敏感的。 美國的失誤在於它在歐洲向東擴張，進軍中歐、吃掉東歐的同時，又在亞洲圍堵 中國，使中俄兩國同時感到西方國家的合圍，並使中共對西方的幻想破滅。美國在 歐洲和亞洲的兩面出擊，犯了兵家之大忌。這麼一逼，就促成了中俄聯盟。特別是 日本的介入，催化了中俄的軍事同盟。 六、日本的新角色 另方面，九十年代初，台灣一些經濟界人士出現在台灣總統李登輝的身邊時，日 本在台灣的影響就顯著開始增加。這些經濟界的人士是政治商人，他們開辦的研究 所帶有很強的戰略意圖，這使得李登輝過去的日本情結開始發芽了。而日本的經濟 重心恰恰在海上，它的百分之九十的戰略物資依賴進口，而控制海洋的國家正是美 國，日本因此不得不依靠美國，並以獲得美國政府的同意為前提，在一九八零年， 把它的防禦擴大到一千海哩，其中包括菲律賓、台灣海峽甚至中國南海。一九八四 年國際上討論海洋法公約，日本一九八六年就在離它二千公里的小礁石「鳥島」上 斥巨資、大興土木，修了四十多平方米的平台，為的是爭取公約提出的二百海里專 屬經濟區的權利，讓國際上承認鳥島作為延伸的中心，可以領有國際海域，僅僅從 鳥島向外延伸，其海上專屬經濟區的面積等於日本國土面積的總和！ 日本在台灣的東南方向和它自己的東方海上，一共修了三個人工島礁，以便九六 年簽署該公約時擴大自己的領海範圍。但日本的海上命脈是捏在海上強權美國的手 中的，而日本在本地區正失去它的優勢，因為亞洲新興工業國家都是人口密度很大 的社會，都是既沒有資源又沒有市場；他們的經濟發展遲早會和日本發生衝突。正 是在這種背景下，一九八零年，鈴木提出把它的防禦圈擴大至一千海哩。防禦圈一 夜之間變成了進攻圈。日本取得美國同意，開始組織自己的海軍艦隊，現在已經超 過台灣和大陸驅逐艦和護衛艦的火力總和，而且質量非常現代化。有傳聞說日本已 經建立了七艘航空母艦的船體，根據日本的技術能力，很快就可以組裝為七艘航空 母艦，唯一的阻礙就是它的憲法第九條了，憲法第九條規定，日本不得在境外從事 軍事活動，所以它要尋找一個機會，說它的安全受到了挑戰，使修改憲法第九條名 正言順起來，以平息亞洲國家和世界的抗議。 這時，日本興起了《三國演義》熱，因為只有新的冷戰才能保證日本進行新的武 裝，如果中國和美國因為台灣問題而在西太平洋決戰，日本必定漁翁得利，重新登 上世界舞台的好日子就快了。現在，日本趁著台灣海峽危機，再次提出釣魚島領土 主權歸屬問題。同時又向南韓提出了獨島主權的歸屬問題。 從一九七二年到一九九二年，中國大陸和日本之間的關係是比較密切的，其間日 本一貫充當美國圍堵蘇聯的棋子。當美國還沒有與大陸建交的時候，日本就和大陸 建交了。並趁機佔領了大陸的市場，由七十年代中期一直到改革開放前三年，大陸 市場充斥日貨，日本傾銷它所有的過剩產品，日本經濟因此突飛猛進地上升。日本 因此成為冷戰時期的最大受益者，美國這個龐然大物站在那裡卻受到許多道德上的 約束，坐失許多良機。 七、日本的野心 李登輝在一九九五年訪問美國康乃爾大學，觸發兩岸危機，此後不久，日本新進 黨黨魁小澤一郎多次跑到台灣去見李登輝總統。後來李登輝總統就有了一系列的行 動，包括他年底前在一貫道年會上的講話，說過去的主權觀念已經過時，我們要把 台灣變成個小辣椒，讓中共吞也吞不下去，我們未來所要面對的是一個區域性的主 權等等。這個區域性的主權觀念，過去台灣的領導人都沒有提到過。事隔兩個星期 以後，小澤一郎宣佈競選新進黨黨魁，同時發出消息，說村山首相就要下台，事隔 不久，力爭修改憲法第九條的右翼軍人代表人物橋本龍太郎，就出來取代村山富市 成為日本首相，時機的選擇只能解釋為配合台灣總統直選。 就在台灣大選不久前，日本加緊了政壇上的調整步伐，小澤一郎上台的第二天， 就對電視媒體講，李登輝以私人身份訪問日本應該不成問題。大家都知道小澤一郎 是日本政壇的幕後操縱者，以他這種地位的人講這個話，正符合李登輝去年所說的 ：「我將來還要到中共想都想不到的地方去走一趟。」這也和小澤一郎九五年夏天 多次以私人朋友的身份去台灣訪問李登輝的活動相吻合。 然而正好在這個時候，在台灣總統大選的前夜，日本政府向台灣提出了釣魚島主 權問題。我們相信美國的中國問題專家們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這個問 題的嚴重性在哪裡呢？它在國際上來說，互有外交關係的雙方在發生領土爭執的時 候，都需要通過外交途徑給對方照會。 根據這種日本從一九七二年到一九九五年，它在這方面提出所有訴求的外交文件 ，都是遞交給中國大陸的，但是在台灣總統大選的前夜，也就是二月中旬，卻突然 對台灣提出了這個問題，正好在李登輝有關區域性主權的講話發表二十多天之後。 同時它還向南韓提出了有關獨島的主權問題。台灣沉默，而南韓反應十分激烈。對 比十分鮮明。 這樣一來，和中國之間的領土爭執，就變成和台灣之間的領土爭執。這是日本在 外交上公開承認台灣是獨立主權國家的重要一步。我相信美國政府不太瞭解這一點 ，如果美國知悉這一情況，很可能在美國的戰略研究機構引起一片嘩然。日本這是 一種「走穴」的計謀，利用了美國和中共之間的較量，它一定是和台灣在某種程度 上有了某種默契，才會在這麼敏感的時刻提出這個要求，而且他有把握在這麼麻木 的中共政府面前，提出這麼敏感的問題。 八、日美聯合行動 日本為什麼會選擇這個時機提出這個要求呢？這要回顧一下一九九四年九月，美 國國防部舉行了兩次以中共為假想敵的模擬演習，都以美國失敗告終。一九九五年 十一月，美國設在羅德島的海軍學院，再一次做了軍情推演，還是以美國失敗告終 。最後，根據日本依照日美保條約也全面參加對中共的戰爭情況考慮，又進行了一 次日美聯合模擬戰演習，結果是以美國和日本的勝利結束。 這樣，在一九九六年初就出現了一個消息，日本和美國要在一月二十二日到二月 二日，要在東京舉行一次代號為「收復敵占外島」聯合作戰演習。緊接著，在一月 八日，中國大陸發生了一件事：日本駐華武官和美國駐華武官，由於到廣東境內刺 探軍事情報，同時被捕。他們實際上是去解決美國的間諜衛星在空中的刺探所不能 解決的很多疑點，企圖通過對廣東的空軍基地的地面觀察，為一月二十二日開始的 日美聯合演習提供情報。中共政府逮捕他們的時候並不知道他們是為了這個目的， 所以，命令他們一個星期內離開中國。他們一月十九日就趕回了日本，參加這場演 習。 中共政府以往的判斷是，美國不會干涉台海的危機，但他們根本不知道，美國已 經通過具體步驟把日本拉下水，而日本基於他的重大戰略考慮，一定會同意美國的 要求。日本不克制的地方，就是它要求中共在台海危機中克制，但同時它卻對台灣 提出了釣魚島主權歸屬問題。對此，台灣人民絕大部份都被蒙在鼓裡，而台灣的李 登輝總統卻對日本的領土要求保持沉默。這意味著，日本和中共有關釣魚島問題的 爭執從此一刀兩斷。因為這和所謂「區域性國家主權論」不謀而合。當日本對台灣 提交上述外交照會的同時，日本卻抗議中國在中國領海十二海哩左右的舟山群島以 東的海域上鑽探出天然氣的行為，他的理由是如果以釣魚島為中心向外延伸二百海 裡，那麼連廈門和高雄都是日本的專屬經濟區。 日本企圖利用琉球作為干預台海危機的前沿陣地，而中國用導彈射擊三貂角及高 雄外海也就意味著它可以用導彈封鎖距離很近的巴士海峽封鎖琉球至台灣的海域， 這含有警告日本的意思。 美國的獨立號航空母艦戰鬥群，到達台灣東部海域以後，在這裡巡弋的目的有兩 點，第一是觀察中共的演習，第二是勸架，並制約日本。日本防禦的情報證實，獨 立號戰鬥群的位置，是制約日本介入台海危機的位置。而且獨立號戰鬥群突然後撤 一百六十公里，確實是發現中共基洛夫級潛艇及核潛艇進入台灣以東海域。 九、中共的對策 我前面講台灣問題從來不是兩岸問題，而只是中美問題。因此，中共這次在台灣 海峽的軍事演習具有雙重戰略意義：第一，它針對台灣的總統選舉。中共在沿海的 軍備步伐越來越快地由局部演習變成合成演習，由合成演習再變為空中、海上、陸 地、水下綜合性大規模軍事演習，形成了准航空母艦作戰群這種規模和火力的演習 。但這種意圖是非常愚蠢的，如果它真正想影響台灣選舉的結果，就不應當選擇三 月六日演習，而應當選擇在三月二十日才開始，才可以在選舉之前兩天，台灣島上 人心惶惶。結果，漫長的演習時間安排引來美國軍事干預，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台 灣選舉受到美軍保護。以至弄巧成拙、得不償失。 第二，反制美國。美國在台灣總統直選之前曾向中共提出了人權上的訴求，要求 中共改善人權，並限制核武和紡織品進入美國問題，與中共全面摩擦。中共則用對 台演習抑制美國的壓力。 一九九三年，李登輝總統提出，要和東南亞國家結盟，建立亞太安全體系，這表 明台灣準備犧牲中國南海主權，換取外交利益，以便制衡中國，這是打群架式的方 法，但非常有效。在這種形勢下，中共如果移動一兵一卒到東南沿海來，就會引起 東南亞沿海的軒然大波，中共只好按兵不動，而且為應付局勢，還不得不做了三件 事：第一，是去年大量收購馬來西亞的棕櫚油和橡膠，使馬來西亞去年增加了大量 外匯，馬來西亞立即武裝起自己現代化的空軍和海軍。中共這樣做對美國很不利， 因為美國把馬來西亞棕櫚油的價格壓在六百美元一噸，而中共這麼一炒，就把棕櫚 油炒到了一千六百美元一噸，一噸增加了一千美金，而中國去年進口了大批棕櫚油 和橡膠，使馬來西亞經濟空前繁榮，這使馬來西亞在中美和中台爭執中保持中立。 第二，是和越南就開發南海達成了協議，這樣亞太安全體系中的兩個主角馬來西 亞和越南，就已經退出舞台。 第三，緊接著中共又和菲律賓談判，協商共同開發南海，以菲律賓這樣軍事上的 防衛弱勢，小國沒有美國撐腰，它是不敢和中共爭論南海島嶼的主權問題的。中共 提出和菲律賓共同開發南海，而菲律賓又沒有軍事對抗的能力，它何樂而不為呢？ 這樣，亞太安全體繫在這次台海危機之前就土崩瓦解了。這時如果中共把它的戰 略重心向東南方向移動，仍然會引起全世界尤其是東南亞國家的震動。這時，有一 個人正好造成了中共戰略調整的機會，這個人就是李登輝。他去年五月份的康乃爾 之行引發了中共的導彈和火炮演習，以及九六年三月的全面軍事演習，這些演習給 全世界造成了一種印象，中共運動這麼多軍隊是針對台灣的，這樣東南亞國家和東 北亞國家都會袖手旁觀，甚至於幸災樂禍。 十、中共戰略調整 真正結束中國和俄國的對抗的，是台灣李登輝近幾年來的一系列活動。南海各國 向中共提出的南海主權要求的面積是台灣的二十倍，中共的海軍只有二十八艘的驅 逐艦，根本不足以維護主權，於是它發現它是世界上防備最薄弱的大國。它在整個 東南沿海包括海南島只有五個集團軍，而以強大的航空母艦戰鬥群為支持的美國防 衛縱深，實際上延伸到了台灣海峽以西。中共要是沒有強大的海上力量，就會束手 就擒，中國大陸十分可怕的發現，它正面臨著第二次甲午戰爭，所以它就利用這次 台海危機，把北京軍區的兩個集團軍共十八萬人，移防東南沿海。在不打草驚蛇的 情況之下，增強了它的東部防禦。 情況很清楚，大家忽略了台海危機的另一個層面，也就是中共借此機會完成了跨 世紀的戰略調整，這將影響中國未來二十年的走向，從陸上防禦變成了海上防禦。 這幾年中國大陸的軍費變化，也顯示了這一點。原來它是一個農業大國，以陸軍為 基礎，這幾年海軍軍費調整得很快，一九八零年，陸軍佔整個軍費的百分之八十， 海軍只佔整個軍費預算的八點零八，空軍佔百分之十點零一，一九八五年陸軍軍費 減少為百分之七十七，海軍增加為百分之九點一七，空軍增加了百分之十二點八五 。一九九二年，陸軍軍費又壓縮到百分之七十五，海軍的軍費變成了百分之八點六 ，空軍變成了百分之十五點五，重點建設放在空軍上。在一九九三年和一九九四年 以後，當它發現美國的國家戰略變成了「從海上到前沿」以後，它知道自己是其對 象，它明白自己如此薄弱的沿海防禦，是沒有一天能睡好覺的，它必須要進行重大 的戰略調整。所以，當它的戰略調整完成之後，它就要展現它的國力。 三月八日橋本隆太郎到馬來西亞去尋求配合，如果有馬來西亞配合，日本在台海 危機中的調子就會高一些，日本四艘護衛艦如果南下，最好的借口就是馬來西亞， 但馬來西亞沒有配合，因為馬來西亞很在意橡膠和棕櫚油的最大市場中國，不願意 失去，日本這樣明目張膽介入中國內政的行為在戰後是第一次，中共現在多少已經 明白，商業也是一種戰略的籌碼。 十一、中共的戰術調整 中共在蘭州軍區，第二十一集團軍和四十七集團軍，仍然保持在原位。成都軍區 的十三集團軍和十四集團軍仍然保持在原位。濟南軍區的五十四、二十六、六十七 、十五集團軍同樣保持在原位。濟南軍區的三十九、二十三、六十四、四十、十六 集團軍也保持在原位。在北京軍區的六個集團軍裡面，有四個還保持在原位，兩個 重點集團軍南下，就是二十七集團軍和六十三集團軍，這種部署的意味是什麼呢？ 六十三集團軍非常著名，在韓戰中，鐵原阻擊戰把美軍最後阻擋在三八線。二十 七集團軍也赫赫有名，在六四事件中我們都領教過它，它是攻堅的，是城市作戰的 重點集團軍。 北京軍區還有四個集團軍留駐原地，再加上濟南軍區的五個集團軍，瀋陽軍區的 五個集團軍，一共十四個集團軍，以每個集團軍八萬七千人的建制來說，十四個集 團軍將近一百二十萬兵力，展現在日本當面。也就是說中共真正放到台灣海峽和廣 州南海的軍力，實際上只有廣州軍區的四十一和四十二兩個集團軍，再加上南京軍 區的第一集團軍、第十二集團軍和第三十一集團軍，共五個集團軍，再加新調來的 北京軍區的二十七和六十三集團軍，一共是七個集團軍，在台灣當面。實際上仍然 是防禦型的。 中共在東南沿海，作出的最大調整不是陸軍部隊，而是戰略打擊部隊，特別是中 程的戰略打擊部隊，從北方防禦地帶移向東南沿海，在江西樂平和福建永安一帶山 區，每個集團軍自己還有一個導彈營，加起來等於有一個導彈發射軍，在台灣海峽 當面。 現在美國的大陸軍事學者林長盛曾在《中時週刊》撰文指出，中國大陸有二十萬 枚M-9族飛彈，也就是這次台海危機中試射的四顆飛彈的五千倍。 第一集團軍原來在杭州，這次演習後，回到杭州。第十二集團軍原來在徐州，現 在回到徐州。第三十一集團軍原來在廈門。現在回到廈門，但是第二十七集團軍和 六十三集團軍並沒有回到建制。通過台海演習中共完成了沿海佈防。 中共還必須在結構上做重大調整，才能適應戰略需要。因為它的八大軍區實際上 是八大累贅，如果中央軍委的總參謀部直接指揮各集團軍，像美國和德國那樣只對 集團軍負責，也就是說集團軍直接受中央軍委指揮，指揮系統就會改善。如果中間 隔著大軍區司令，調動起來就有問題。而從這次台海演習中得出的一些教益，很可 能以後就會取消這八個軍區。 十二、新冷戰的陣線正在形成 當台灣海峽危機剛告一段落，可以肯定北韓和南韓之間的衝突就升高了。北韓和 中共之間在一九五六年簽訂了軍事互助條約，直到現在依然有效，特別去年金日成 去世之前，曾派特使到山東，會見鄧小平，金日成向鄧小平托孤，鄧小平答應了他 的要求。中共和北韓之間現在有不成文的承諾，北韓要還中共幫韓戰的人情，中共 需要的話，北韓沒有任何借口就可以配合。而中共在北韓的一九九四年核子危機的 時候，反而幫助美國，限制北韓。這是中共的失誤。如果現在中共被逼到了非得和 俄國建立戰略同盟不可的地步，世界就會出現新的冷戰，如果出現這種局勢，台海 危機的最大輸家就是美國。 上個月伊朗在霍爾木茲海峽突然發射引自中國的導彈，美國軍艦為此立刻後撤並 做出強烈反應。因為它知道這是最先進的巡航導彈。這種導彈，中國賣給伊朗。如 果伊朗這個軍事強國東山再起的話，美國就首尾不能相顧了。這樣最有可能形成的 ，也是最不應該形成的，就是中、俄、伊三方的結盟。 今年二月，俄國副總理到伊朗去，簽署了友好合作十年條約，包括核技術轉讓。 就在前幾天他還說，中國是俄國在亞洲的戰略夥伴。由此可見，只要美國再進逼一 步，中國和俄國的戰略夥伴關係就會形成。 與此同時，蒙古總理訪問北京，中蒙兩國就台灣問題和中蒙兩國未來的合作都提 出了新的構想，這是在俄國總理剛剛訪問蒙古不久後發生的事。從以上這些動向可 以看出，美日結盟介入台海危機的結果，很可能會逼出一個中國大陸和俄國、蒙古 、北韓、伊朗、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白俄羅斯、吉爾吉斯形成一個亞洲跨國界 的、可以隨時面對歐洲、東北亞、東南亞和西亞的這麼一種新的戰略格局。 十三、兩岸關係展望 再看兩岸關係，台灣對大陸市場的依賴越來越嚴重，所以台海危機出現以後，台 灣領導人近來側重點談論的是經濟問題，為什麼他們現在要立即緩和兩岸矛盾？因 為它在經濟上已受制於大陸。 從五十年代到一九九五年，台灣海峽的中線是雙方默認的，但這次大陸的飛彈已 經超過了這條線，飛彈越打越近。這意味著大陸從守勢變成了攻勢。台灣購買外國 軍火的心理作用大於它的防衛作用，現在大陸也投入了這場軍備競爭，與台灣不同 的是，它引進的是軍事生產線。 大陸的軍工企業在國防科工委的領導下原來有七個部，其員工和技術人員有一千 兩百萬人，等於台灣現有人口的一半多。而台灣所購買的外國先進武器全部到位以 後，每年單維持費一項，就要耗費三百億美金左右。這樣下去，兩年以後，台灣的 經濟就要被拖垮。所以，大陸如果糊塗到家才會真打台灣，否則大陸就可以不戰而 屈人之兵。最近的幾個月來台灣的股市受到兩岸關係緊張的極大影響，而大陸絲毫 沒有受到影響，這種對比使得根本就不要通過戰爭，台灣就會承受不住。 我們生活在美國，要珍惜這個環境。美國從波斯灣戰爭以後，認為自己的電子戰 能力很強，全世界沒有對手。可以稱做波斯灣戰後的錯覺。但是中共的軍隊有一個 特點，其幾十年的傳統都是以劣式武器打敗擁有優勢武器的對手，朝鮮戰爭就是這 樣。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中國以劣勢裝備拿下了諒山，等於拿下了整個越南，就 像奠邊府戰役，拿下了奠邊府就拿下了整個北越。中國軍隊後來主動從諒山撤退， 並不意味著自衛反擊戰的失敗。有這樣的傳統，它就會有相應的辦法，怎樣用劣勢 裝備，去打敗優勢裝備的對手。海外有傳媒挖苦中共對越反擊是「慘勝」，但美國 是慘敗。世界上只有一個國家對越戰沒有發言權的就是美國。 波斯灣戰爭是美國在國力日益衰退前提下，為二十一世紀預作防範而進行的一次 戰爭。因此它是清醒的。但波斯灣戰爭後，因為聯軍的勝利，美國被沖昏了頭腦。 它們忘了一個基本事實：即美國是用積二十年之久，原本用作對抗整個華約集團的 軍事力量，全部傾瀉在只有一千五百萬人口及六十萬軍隊的伊拉克身上。而伊拉克 恰好被軍事蠢材胡森把持，這才造就了大獲全勝的現象。用中國一句俗話來講，美 國是「殺雞用了牛刀」。 如果以此判斷延伸至美國的國力足以去在世界亂打一通，美國的錯判所造成的嚴 重戰略後果，將遠遠超過它的估計。 未來的美日結盟，必然促成中俄或更廣泛的結盟，將給中共兩個機會，一是加快 親美派的垮台；二是中共將從俄國獲取大量先進武器技術，從而加快中共進入二十 一世紀成為軍事大國的步伐。□(根據作者演講錄音整理)